搬家公司開來的貨車一大清早就停在小巷外,工作人員來來回回搬運家具物品,李想走了幾趟,就往劉妍家看了幾趟,見不到劉妍,他還是沒能親自對她說出口,他要搬走了。


    羅玉芬知道他的想法,拍了拍李想的背,說:“可以隨時回來的。”


    李想點了點頭,跟羅玉芬坐上父親的車。


    從醫院出來後的劉妍直接去了警察局,今天是姥姥在警察局的第三天。


    劉妍望著周仁媛,拿起話筒。


    “昨天晚上夢見你·媽了,你媽媽說想我了,姥姥也想,妍妍啊,要好好的,健健康康,快樂的成長。”


    周仁媛握著話筒,伸手貼在玻璃窗上,劉妍伸手過來,附和上。周仁媛開心的笑了,紅了眼眶。


    晚上0點時,劉妍接到警察的電話,周仁媛女士在看守所突發急性心肌梗塞,當場死亡,於2011年6月24日23點47分,享年79歲。


    劉妍掛斷電話,跌坐在地上。


    新聞報道,三裏屯廢棄工廠發現的無名男士,已核實身份,死者,劉昌德,41歲,涉嫌強奸一案,被凶手周某發現,捅死被害者,事後拋屍在廢棄工廠的下水道。時隔8個月被人發現後,周某投案自首。


    新聞報道,凶手周某於昨晚突發急性心機梗塞死亡。


    羅玉芬在整理新房時,聽到客廳播報的新聞,立馬跑出臥室,隻見李想風一般跑出去。


    羅玉芬盯著電視,隻見電視畫麵呈現出一張有馬賽克的圖片,將凶手周某的臉給馬賽克掉,但不難看出那是周仁媛。


    羅玉芬一個拍腿,也跑了出去。


    劉妍家沒有人,李想找遍整個屋子都沒有劉妍的人,羅玉芬跟了進來,她說:“造孽啊!”


    找不到劉妍的李想立馬轉頭換場找,卻在出門口時,看到劉妍迎麵走來。


    李想立馬跑上去,擔心地喚著劉妍的名字,可劉妍都沒抬眼看他,更是沒有理他,像是行屍走肉般越過李想。


    李想反而更擔心地跟上來,他沒敢說話,怕刺激她。


    羅玉芬迎出來,看到劉妍也是鬆了口氣。


    劉妍走回自己家,羅玉芬和李想這對母子倆也跟了進來,停在院子裏。


    劉妍回過身,看著李想他們,扯了個放心的表情說:“回去吧,我現在沒空招待,隻想一個人待著。”說著,把他們關在門外。


    一開始李想不肯走,是羅玉芬勸走了,劉妍想一個人靜靜,就是不想有人打擾她,李想就算站一天,都於事無補,還不如讓劉妍一個人待著,像這種情況,誰都會經曆。


    然後,劉妍卻離開了,她帶走了她母親的遺像,帶走了姥姥的骨灰,那道舊門房上了新鎖,唯獨留下了那盆快要枯萎的多肉植物,盆身瘢痕累累。


    隨著時間流逝,新鎖生鏽,成了舊鎖。


    19歲的李想站在這道關了三年的門,等待那個走了三年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女孩,說好要一起讀高中,一起上大學,卻丟下了他一個人獨自麵對高考。


    這三年來,他怨恨她,他想她,會擔心她。她過的好嗎,她會忘記他嗎?


    石智站在院門外,衝著李想喊道:“走啦,高易在等我們。”


    李想背起書包,向19歲的石智走去。


    李想接過石智手中書袋,走在石智前麵,石智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後回過頭看向那棟老房子,時光讓他們都長成了他們曾經想要的模樣,可現在的自己,又是否滿意的呢?


    石智和李想上了一輛公家車,車上人多,她和李想站一起,李想個子高,伸個手就碰到拉杆,石智站在他旁邊。等到下一站停車時,有人從椅子上起身下車,李想二話不說,扯著石智的胳膊,讓她坐下。


    石智看著他,他卻隻是看向窗外。石智將視線也移向窗外, 所有呈現在眼前的事物像窗外的風景一樣轉瞬即逝,總是在不停的變化。


    石智想起最後一次見劉妍的情形,她背著她平時上學用的書包,提著一個大的手提包,她來跟她說再見。


    其實在新聞出來時,她就猜出了事情全部原委,石智沒有挽留,因為劉妍說,沒什麽是值得她留戀的,她憎恨這裏,因為送走了她兩個最愛的人,也是這裏才讓她的人生變得不幸。還有什麽理由待在這個她一直想要逃離的地方。


    石智問她,那麽李想呢?


    劉妍說,他是念想,放在心裏唯一的念想。


    等待有一天,她變得足夠好,足夠站在他身邊與之媲美。


    石智羨慕劉妍的勇氣,也羨慕顧美靈的勇氣,她們做了她想做的事。


    高考完後,石智他們返回學校,班裏組織聚會,喝酒是必不可少,有人向石智告白,周邊人起哄,石智拒絕,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大家都以為是隔壁班的李想。


    石智卻笑而不答,這更加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散席後,石智回到了她初中的學校,門衛大叔認得她,也放她進來,此時學校剛下自習,石智走到經常停留的蔭道上,她坐在石椅上,等待那個人走過這條路。


    生命中,不斷地有人離開或進入。於是,看見的,看不見的;記住的,遺忘了。生命中,不斷地有得到和失落。於是,看不見的,看見了;遺忘的,記住了。然而,看不見的,是不是就等於不存在?記住的,是不是永遠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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