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星空繁星點點,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天上,淡黃色的月光像朦朧的薄紗,落在湖麵上。


    周煜恒望著窗外的美景不知在想什麽,謝蓉筠坐在榻前心亂如麻。


    “殿下,我和太子殿下是清白的。”謝蓉筠說著言情劇女主的日常台詞。這件事要是一般女人來解釋,就是:我和他啥事兒沒有,太子那家夥突然抽風往前邁了一步,嚇我一大跳,沒站穩,摔了。這樣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女主不一樣,女主是誰?她說的話一定要讓男主心裏一陣憋屈,虐心虐肺虐小心肝,接著兩人種種誤會,最後甜甜蜜蜜和好如初。


    “筠兒,你和他的過往我不想提,可既然你已嫁給了我,連和他保持距離都做不到嗎?”周煜恒麵露悲戚之色。


    謝蓉筠眼眶紅了,眼睛裏閃著點點淚光:“我…殿下,我真的沒有…”


    這蒼白無力的解釋,聽得門口值班的鍾蛾急得直跺腳,恨不得破門而入替她說話。孟夫人臨走前特別交待,讓自家小姐晚上多說點好話跟周煜恒好好解釋一番,然而局麵弄成這個樣子?簡直越描越黑好吧!


    “行了,你好好歇息吧,切莫傷了身體。”周煜恒沒有像往常那樣心疼地扶著謝蓉筠,兩人再膩膩歪歪溫存一番,而是直接轉身離開。


    男主一走,女主哭的更傷心了,鍾蛾連忙進屋安慰主子,可她嘴笨不會說,這時候要是牧燕在就好了。


    鍾蛾歎了口氣,哎!牧燕那丫頭一定又在床上練什麽“魚夾”吧。


    本該在床上做瑜伽的姚藝宣,此時正候在周煜恒的書房裏。屋裏沒點燈,月光從窗外灑進室內,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今天的事做得不錯。”周煜恒立在桌子後,光線太暗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多謝殿下誇獎。”姚藝宣說完就退了出去。


    原來這又是周煜恒親自導演的一場戲,他讓姚藝宣把周煜炘引到謝蓉筠賞魚的地方。


    周煜炘因皇帝冷落,胸口正憋著一口悶氣,見到謝蓉筠後便想起以往的事,自然不甘心,二人免不了拉扯一番,他再讓皇室一眾人等看到這個場麵。以隆盛帝這樣把皇室顏麵放在第一位的人,定會怒不可遏。


    恒導自導自演了這麽多場戲,還不惜往自己頭上戴綠帽,依舊動搖不了太子的地位,他明白這些小打小鬧的事不過是隔靴搔癢。


    盡管如此,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失望從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是很多小事積攢到一起,屆時再下一劑猛藥,定會讓隆盛帝起廢太子的心思。


    **


    翌日早朝,禦史大夫呈上一本奏折,指控二皇子周煜祺在救災期間竟不顧禮儀廉恥,奸/淫災區婦女,說他曾召集數名正在哺喂期間的乳母,到自己的住所行苟且之事。


    隆盛帝看完後大怒,當即將奏折摔到龍椅前,群臣噤聲不敢言。唯六皇子周煜恒上前進諫:“還望父皇明察,西南地區災情嚴重,賑災時二哥殫精竭慮、廢寢忘食,與百姓同甘共苦,如今災情剛有好轉,恐怕消息有誤!”


    禦史大夫即便胡須花白,可聲音仍鏗鏘有力:“此事乃當地官員親眼所見,何況四殿下也在場,若是消息有誤,二殿下與四殿下手足情深,為何四殿下不為二殿下發聲?”


    周煜恒朝周煜炘那裏看了一眼,目光深沉:“兒臣以為此事仍有疑點,還是等二哥回來後再做定論。”


    “微臣以為六殿下所言極是,如今災情得到控製,往後雨水減少,西南地區恢複休養生息即可。殿下回京不影響大局,何況據當地官員稟報,二殿下竟調用鄰郡軍隊修建房屋,事出緊急也無可厚非,可就怕…”禦史大夫還未說完。


    “即刻召二王、四王回京!”隆盛帝一聲令下。


    出了周煜祺這檔子事後,皇帝的情緒更差了。大兒子生活作風不檢點被皇室內部恥笑,二兒子作風不檢點被天下恥笑,可真是“好事成雙”,給他長臉。


    周煜炘則有喜有悲,喜的是算計別人總算成功了,悲的是把自己也卷進來了。


    因皇帝正在氣頭上,早朝後太子周煜炘在乾晟宮內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足足挨了近半個時辰的訓斥,不僅如此,還被罰了一整年的俸祿,外加抄書。


    照理說這責罰委實重了些,隻是周煜炘正好撞到槍口上,就是再不服氣也得咽下這口氣。


    **


    接到皇帝急/詔,還不到七日兩位皇子就回了京,因一直在路途奔波,周煜祺的唇邊和下巴上都冒出了青茬,給他長相妖孽的臉上增添了一抹滄桑感。


    沐浴完畢,整理儀容後入宮覲見。周煜祺的馬車剛駛到宮門前就見周煜恒早早在那裏等待了。


    “二哥。”周煜恒喚道。


    周煜祺一邊的嘴角輕輕勾起,模樣輕鬆,略有些不正經道:“六弟,還真如你當初所說,川蜀美女如雲,你看二哥都消瘦了。”


    周煜恒瞧著他這副樣子,頗有些無奈:“二哥,我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眾口鑠金,你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嗎?一將成且萬骨枯,更別說要登上那天下至高之位了。”周煜祺眯著鳳眼,看向這高大巍峨的皇城。


    周煜恒也轉過身回頭看,他雙唇緊閉,廣袖下緊握雙拳。


    兩人到達乾晟宮時,太子/黨已經候在殿內多時了。周煜恒在心裏冷笑一聲,如此迫不及待,吃相未免太難看!


    周煜炘可不管這麽多,這麽多次明爭暗鬥,他屢次吃癟,如今終於逮著機會揚眉吐氣,能不早早來看熱鬧嗎?這陣子抄書抄的手都抽筋了,又被罰了一年的工資,以王芙靈那敗家娘們的花錢速度,馬上都快養不起家了。


    “兒臣參見父皇。”各位皇子心照不宣,躬身行禮。


    “祺兒,禦史台上奏的折子,你已知是為何事了吧?可有什麽說的?”隆盛帝開口問。


    周煜祺朗聲接道:“兒臣並未做過這種荒淫無道之事。”


    “可上至大小官員,下至受害婦女,皆站出來指控你,難不成他們都在冤枉你一個?”隆盛帝很無奈,他隻道這二兒子平日裏有些不著邊,可在大是大非上從未犯過什麽錯,而今整出來這麽一件丟臉的事,卻是他沒想到的。


    周煜祺往太子的方向看去,開口道:“人心容易被錢財收買,有些人隻手遮天,兒臣百口莫辯。”


    “二哥,你難道想說是誰陷害你不成?”五王周煜堂看著他問,周煜堂比他要矮上半頭,是所有皇子裏個子最小的那個。


    周煜祺垂下眼看他:“五弟,你這麽激動做什麽?我從未做過此事,還不能張口說實話了嗎?”


    “行了!”隆盛帝及時刹車,如果放任他們吵下去,又得嗶嗶個沒完沒了。


    “那幾名乳母已在審問當中,隻不過她們身份特殊,不能過於嚴厲。”她們隻是普通老百姓,並不是罪犯,不能嚴刑拷打。


    “當事人的證詞固然是第一位的,可四弟也在現場,想必這麽大的動靜也能聽得一二吧?”周煜炘轉過頭問周煜明。


    周煜明雙目低垂,不複往日那般衝動,聲音低低道:“卻有聲音,隻不過兒臣睡得沉,二哥又一向如此,因此並未在意是何人呼救。”


    周煜祺眼神裏的光暗淡了一些,他低笑了聲,有些自嘲地說:“四弟可真愛說笑,你我都素了這麽長時間。不如就依你所說,近幾日把這檔子快活事補回來些。”


    周煜恒向他使了個眼色,他渾然不在意,還騷氣側漏地捋著額前的劉海,要是手裏有把折扇就更好了。


    “放肆!”隆盛帝最煩的就是他這副樣子,每次看見他做這種騷/浪賤的動作,都忍不住想把他扔出去。


    周煜祺深知這一點,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膈應隆盛帝。


    **


    出了皇宮坐上馬車,周煜恒向周煜祺建議道:“不如我派人叫那幾個乳母改口供,想必此事還有轉機。”


    “怎麽改?拿她們的孩子威脅她們?周煜炘就是這麽做的吧。這樣做跟他們又有什麽不同?”周煜祺搖搖頭,拒絕道:“罷了,都是些醃臢的手段!”


    周煜恒恨鐵不成鋼,俊臉上浮現怒色:“你為何要激怒父皇?此事疑點頗多,若是用力爭取一番,又有何不可!”他同自己不一樣,周煜祺比自己起點要高很多,他的母妃淩貴妃生前頗為受寵,他小時候也是受皇帝親自教導過的。哪像自己野孩子一個,凡事都要靠算計。


    周煜祺露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就是想氣氣他而已,既然世人都說我是這種人,那我就順了他們的意又有何不可?”


    “糊塗,你難道放棄我們的計劃了?”


    周煜祺見他情緒有些失控,安慰道:“這不是還有你嘛,再者我們若不讓周煜炘掉以輕心,哪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呢?”


    周煜恒明白他此番話是在敷衍,於是說:“我們的計劃跟你是否受罰沒有關係!”


    “六弟,我隻是心寒。此事就這樣罷,莫再牽扯更多的人了。”周煜祺閉上眼,露出倦色,賑災期間經曆的事讓他親眼所見民生疾苦。在天災麵前,人就同螻蟻一般,隻要能活命,人可以毫無尊嚴、毫無底線地做任何事。


    思索良久,周煜恒緩緩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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