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籠罩在細雨中,雨水順著宮殿的飛簷流淌成珠串,屋脊上的瑞獸螭吻矗立在煙雨中,在高處望向遙遠的地方。


    隆盛帝立在窗前,看窗外雨絲織成的煙霧,如眼前隔著紗,看不真切,他低聲問:“雲帆,三皇子到江南也有段時日了,可有書信?”


    雲帆立在身後一五一十的稟告:“三皇子並無來信,不過遭遇過幾次暗殺,索性都有驚無險。”


    隆盛帝長歎一口氣,把手上的珠串握緊,轉過身若有所思的說:“提起這江南,朕記得西南賑災一事中,民間募捐者裏所捐數額最高的便是那江南首富寧文德吧?”


    雲帆點頭稱是。


    這寧文德是寧家嫡子,寧老爺老來得子,將近四十歲時才有了他,寧老爺去逝後,寧文德還不及誌學之年。別看他年紀不大卻是經商奇才,在短短幾年時間裏,他把寧家其他幾位管事之人挨個驅逐出寧家商行,穩坐第一把交椅。


    “去查查他的身家底細。”如今國庫空虛,怎能讓百姓比皇家還有錢呢?


    “是!”雲帆屈膝聽令。


    **


    江南天氣晴好,寬闊的水麵上行駛著數條花船,其中一艘船樓雕梁畫棟,甚是華貴。花船上隱約有絲竹之聲傳出,待船駛近一些,可聞見花香、酒香、胭脂香,香氣縈繞撲鼻,令人迷醉。


    周煜顯穿著一身雪白絲綢長袍,袍上繡著淺色流雲紋,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隻白玉杯,杯身通透溫潤,是上好的和田玉。


    他身旁圍坐著四五名歌姬,有抱著琵琶的,有奏箜篌的,還有在吹笙的,她們各個容貌豔麗,婀娜多姿。


    江南美女如雲,古人誠不欺我!


    寧蘭從船頭走進艙內,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就是這樣查案的?”


    他被這脂粉香味熏的頭發暈,出去透氣良久複又進來。看著周煜顯這悠閑風流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來度假呢!


    周煜顯放下手中的白玉杯,輕聲笑:“還未來到時,你便說要帶我好好領略一番這江南的好風景,如今我來了你怎麽不樂意了呢?”


    寧蘭無奈地閉上眼搖搖頭,他說帶他去看風景,可沒說讓他坐在女人的懷裏看風景,坐馬坐車坐船不好嗎?


    周煜顯見他冷著臉,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於是道:“你若是不喜歡這裏,等會船靠岸便去忙你的。”家大業大的人,事兒一定很多。


    誰知他剛說完這話,寧蘭就瞪了他一眼。


    歌姬們見兩位公子皆是相貌堂堂,隻不過一個平易近人,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


    周煜顯繼續聽著曲兒,可心情沒有剛才那般好了。自下江南以來,刺客是一批接著一批的來送人頭,而且來的皆是死士,壓根問不出是受何人指派。


    他前幾日才躲過一次暗殺,剛從緊張的氣氛裏走出來,本想來這裏放鬆下緊繃的神經,就聽見一聲巨響從船底傳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見到有人被炸倒在地,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歌姬們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都驚慌著站起身。


    可船上不比陸地,一是空間狹小,二是不穩,再加上船底被炸了個大窟窿,正咕嚕咕嚕地往裏進水,眼見船身傾斜,船艙裏一眾人等皆人仰馬翻。


    “跳水!”寧蘭匍匐過來抓著周煜顯的手腕喊道。


    千鈞一發之際,周煜顯掙紮著站起身來,大聲喚道:“霍廷!”


    這時不遠處駛來一條小船,小船像一條魚一樣快速穿梭在水麵上。水中埋伏的刺客眼見他們不上鉤,便沒有躲藏的必要,嘩啦啦從水中竄了出來。


    “先走!”周煜顯對位置靠外的寧蘭說,接著從茶桌下抽出一把長劍,這是他上船後從腰間取下的。兵刃相接,發出“叮”的一聲響。


    寧蘭快速上了霍廷駛來的小船,霍廷則飛身來刺已經上了花船的刺客。這批死士打法極其不要命,完全不管不顧已經趕來霍廷,齊齊向周煜顯砍去。


    眼見四五把尖刀快要劈到麵門上,周煜顯一個矮身竄出了敵人的包圍圈,接著劍光一閃,成功解決掉了麵前的兩個黑衣人。


    霍廷正在拖延往周煜顯那邊去的刺客,隻見這時花船頂部破了一個大洞,一名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現在周煜顯身後!


    “小心背後!”霍廷一聲呼喊,周煜顯來不及回頭,身體已經作出攻擊姿勢,他手裏的劍刺向身前的黑衣人,同時長腿後踢,直擊從上麵躍下來的刺客腹部,刺客發出一聲悶哼,被踢出老遠。


    有一就有二,頂部破洞處又閃身進來一名黑衣人,趁周煜顯還未反應過來時就砍了下來!周煜顯腹背受敵,他隻覺肩上一痛,一把尖刀從後肩胛骨處貫穿到了胸前。


    “殿下!”寧蘭和霍廷齊聲喊道。


    周煜顯忍著痛將刀從身體裏拔了出來,反手刺向傷他的黑衣人,黑衣人應聲倒地,周煜顯眼前一黑,也失去了意識。


    **


    玫瑰香氣在鼻間縈繞,麵霜質地水潤,散粉白淨細膩。別說,姚藝宣那bitch的手藝還真不賴!她這次穿回去即便不當作者開個工廠也是妥妥的!


    穿書還習得一門手藝,這波不虧啊!李燕翹起二郎腿,自己在這裏就隻剩吃吃吃了,雖說發明了些糕點,可那也是基於現代美食的基礎上讓廚子做的,自己就動動腦子出了個矮地兒。


    不行,她也要學一門穿回去能發家致富的手藝!不然,做古法糕點?也不是不行,她這麽愛吃,一定能研製出多種多樣的美食!不過,這做糕點方麵,她好像不是鼻祖,真正的鼻祖應該是…男主周煜恒,要不改天找他學學?他應該會教的吧?


    李燕正想的認真,隻聽一聲軟糯的呼喚:“母妃。”


    原來是王芙靈的女兒來了,小姑娘約莫七八歲的樣子,她頭發兩側梳好了辮子紮成鬟形,簪上紅寶石珠花,平添俏皮之色。


    李燕笑著張開懷抱:“棠兒來了。”


    女孩見母親比以前熱情許多,有些羞赧,隻拉著李燕的袖子道:“父王說母後有孕了,我有弟弟妹妹了!”她看著李燕的肚子,平平的,和以前沒兩樣啊?


    看著女孩笑的這麽開心,李燕不好打擊她的熱情,於是說:“得八個月以後才能出來呢!”


    在生孩子上李燕雖沒什麽經驗,可帶孩子她還是可以的,甚至比以前的王芙靈還要強一些。


    無非就是把自己當成班主任,帶孩子上手工課和體育課,因此這兩個孩子特別是女兒周木棠,平日裏沒課的時候就愛到她這裏來。


    **


    吃過晚飯,各個宮裏都點上了燈,周木棠想起夫子布置的作業還沒寫完,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夏荷看著周木棠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感慨道:“郡主越發越像個大姑娘了呢!”


    她這一說話讓李燕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李燕正色道:“夏荷,本宮為你尋得一門親事。”


    不是商量的語氣。


    夏荷聽見以後,麵色略有惶恐:“娘娘,是奴婢平日裏伺候的不夠好嗎?”春雨還在服侍著,怎麽就單獨給她說親?


    “本宮想留你,也給過你機會,可惜你還是背叛了本宮。我跟你們每個人都說過,在我這裏,忠心是第一位的!”


    李燕早就看出來她被周煜炘收買了,平日裏也提醒過她。之前謝蓉筠來告訴自己白幼珊是周煜恒在東宮裏的細作時,她恰好在門口偷聽到,接著轉身就向周煜炘告了密,若不是她,白幼珊恐怕也不會再回到東宮。


    原本想著這兩個丫頭都是自己從王府帶來的人,春雨雖說有事愛跟謝氏打小報告,可終究還是為自己著想的。機會給過了,已經觸碰了底線就不能留。


    自己和周煜炘兩人夫妻關係越來越緊張,和她送走白幼珊這事有很大的幹係。畢竟哪個丈夫能容忍對自己有二心的妻子呢?


    “娘娘,我對您和太子一直是衷心的呀!”夏荷跪在地上,臉上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既然娘娘早就知道,為何還留她至今?


    她不知道也猜測不透李燕留她至今,不是出於什麽目的,隻是純粹的拖延症作祟,畢竟李燕懶,好多事情心裏知道,但就是習慣能拖一日是一日。


    “你對太子忠心,可對我不忠心。你告密之前可有想過太子知道那事後,對我有什麽不良的影響?”不為主子著想的下人,她不敢要。


    夏荷這才後知後覺李燕說的是何事,一時不知該怎麽辯解:“我…”


    再多解釋也無用了,李燕說:“念在你服侍本宮這麽多年,我給你尋的是李鳴的妻弟,他們一家雖不是富貴人家,可心性忠厚善良,你隻要安分過日子,定會好好對你的。”


    李鳴是李燕前段時日招來的心腹,做事穩重、誠實能幹,且勤學好問不怕辛苦,夏荷自是願意,她麵露難色:“太子殿下會放我走嗎?”


    “我婢女的婚嫁之事還容不得他做主。”李燕雖然這麽說,可也要做好萬全準備,萬一周煜炘那黑心肝的痛下殺手,不是白給李鳴許諾找弟媳的事兒了?


    “謝娘娘替奴婢謀劃!”夏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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