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這大清朝的未來,終歸還是要看那些小輩的。”


    “陛下,您別因為這幫頑固不化不思進取的臣子們氣壞了身體。”


    “我們再等等吧……”


    說到這裏,笙歌故作惆悵的歎了口氣。


    要不是鹹豐帝太清楚自家皇後到底是個什麽殺伐果斷的性子,怕是就要相信了。


    大殿中烏泱泱跪著的大臣,一個個臉紅脖子粗。


    皇上和皇後娘娘說話,越發直白和不拘小節了。


    皇後娘娘剛才那番話,就差指著他們的鼻子直接說催他們死了。


    他們本以為鹹豐帝會考慮到大清入關之本,體恤八旗,還可以稍稍通融一下。


    沒想到……


    連以叛國論處殺無赦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們貌似沒有掙紮的機會了。


    還是那句話,兩害相權取其輕。


    好死不如賴活著,既然家裏那幫小輩都開始自作主張鬧起來了,他們這些老家夥們也不必吃力不討好了。


    還是那句話,活著最重要。


    他們的確是有私心,可誰都不想真正親眼看到國破家亡流離失所的那一天。


    “臣等遵旨。”


    因著鹹豐帝難的的霸氣側漏的出麵,裁撤八旗軍就這樣奇奇怪怪的通過了。


    笙歌明白,這也隻是個開始。


    偌大的八旗軍,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家世顯赫。


    嫡支,近支,旁支的生活依舊是有天差地別的差距。


    如何安置,如何讓那些人在朝廷的幫扶下自力更生,又是一道難題。


    笙歌覺得自己好像是更禿了。


    別人做皇後都是雍容華貴母儀天下,怎麽到她這裏就要變成禿頭小寶貝了。


    笙歌看著自己越來越高的發際線,陷入了沉思。


    不過,也難怪,每天有操不完的心,不禿才怪呢。


    八旗軍的裁撤,綠營軍的改組新編,在舉國上下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質疑,有反抗,有欣喜……


    但不論是怎樣的民聲,都無法動搖笙歌剜下這塊兒腐肉的決心。


    作為一個後來者,她清楚,不大動的下場。


    誰都可以心存僥幸,唯獨她不可以。


    笙歌以一種決然果敢的姿態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一力壓下了所有反對的聲音。


    改革,從來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所以,笙歌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雖說這裁撤八旗軍,編練新軍的過程複雜又艱難,但結果總歸是好的。


    笙歌看著通過新的征兵政策和入伍條件組建起來的軍隊,那一張張,或年輕,或堅毅,或曆經風霜的麵龐,很是滿意。


    還好,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


    ……


    曆史的車輪並不會因笙歌一人的存在而停滯不前。


    軌跡也許會發生變化,但卻永遠都不會停下。


    鹹豐帝的精神越發不濟,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之前還能趁著日頭不錯的時候出去看看風景賞賞花,然後看看後宮裏的那幾個小蘿卜頭。


    可近來,卻隻能纏綿病榻,靠著藥物吊命。


    殿內,整日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揮之不去。


    宮內的氣氛,隨著鹹豐帝身體的變化,也越發沉重。


    可這份沉重之下,偏偏又帶著幾分讓人不安的風平浪靜。


    這世上,沒有人能夠拒絕權力的誘惑。


    誰不想站在權力的巔峰,指點江山。


    這是無數人,窮極一生,都在追尋的夢。


    有些不長腦子,又目光短淺的,自以為笙歌如今手中握著的一切權力,都是鹹豐帝賦予的。


    在他們看來,鹹豐帝,就是笙歌的後台。


    如今鹹豐帝距離撒手西歸也就是幾天的時間了,鹹豐帝一走,鈕祜祿氏就再也不是權傾朝野的監國皇後了。


    到時候,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太後。


    鈕祜祿氏無子,終究是遺憾啊。


    隻是,這些人能想到的,每天被笙歌洗腦得鹹豐帝怎麽可能忽視。


    彌留之際,鹹豐帝召集了宗親和肱骨大臣,以及所有的皇子。


    當著所有人的麵,鹹豐帝把傳國玉璽,珍而重之的放在了笙歌手中。


    鹹豐帝清楚,能夠力挽狂瀾帶領大清走出頹勢的隻能是皇後鈕祜祿氏,而不是後宮這幾個還沒長成的小蘿卜頭。


    隻能是皇後,誰都不行。


    “朕臨終前唯一召命,朕歸天後,軍國大事依舊交由皇後鈕祜祿氏裁決。”


    “新帝即位,後宮隻準有一位皇太後。”


    “那就是嫡母皇太後,鈕祜祿氏。”


    “皇太後之懿旨,加蓋玉璽,爾等應盡力輔佐皇太後,重振我大清榮光。”


    “上至新帝後妃,下至文武百官,冒犯皇太後者,就來地下為朕盡忠吧。”


    頭腦清醒的鹹豐帝,臨終前,把所有的期望和遺憾,都托付給了笙歌。


    那一天,他看到看不到也不重要了。


    鹹豐帝的話讓那些動了花花腸子想要興風作浪的人愣在了原地。


    鈕祜祿氏究竟是給鹹豐帝灌了什麽迷魂湯。


    剛剛那一番話,是什麽意思?


    哪怕新帝即位,也隻是傀儡皇帝,鹹豐帝把所有的實權和尊崇都給了鈕祜祿氏。


    這大清,再也不是帝王至尊了。


    帝王之上,還有嫡母皇太後。


    有心反駁,可遺願交代完的鹹豐帝就駕崩了,絲毫沒有給這些人提意見的機會。


    笙歌看著失去生息的鹹豐帝,歎了口氣。


    她能做的,也隻是把他此生的頭腦清醒,換做他下一世的運氣。


    不管怎麽樣,鹹豐帝都在盡力為她鋪就一條救亡圖存的坦途了。


    這勉勉強強也算是功績吧。


    鹹豐帝駕崩,舉國哀悼,全國禁婚嫁三月。


    許是鹹豐帝被笙歌和慈禧當初描繪的景象嚇到了,他的喪儀按照他的要求一切從簡。


    能省則省吧,皇後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燒錢了。


    有這麽一個會花錢的皇後,他不得節約一點兒?


    或許鹹豐帝的一生都過於碌碌無為了些,可對於笙歌來說頭腦清醒,不幫倒忙就是最大的貢獻。


    ……


    ……


    新帝即位,小小的孩童,穿著莊重繁複的龍袍端坐在龍椅上。


    龍椅旁放置著另外一張椅子,笙歌麵色平靜的坐著。


    她不需要重現當年的垂簾聽政,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處理國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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