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好不容易興師動眾一次,自然是要對得起她的身份,最好能閃瞎梁母的眼。


    頭戴先帝欽賜的玉冠,大氣,雅致。


    一襲白色的長袍,袖口上繡著血色的蓮花,金色絲線勾出了繁複華麗的祭祀圖,白色血色金色相輔相成,雍容華貴的同時,自有一副威嚴,令人肅然起敬,不敢直視。


    身居高位者,通常都會自帶氣勢。


    更不要說笙歌這個曆經無數歲月的小仙女了。


    “臣參見國師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知國師大人駕臨,鞍馬勞頓,有失遠迎,萬望國師大人贖罪。”


    在見到笙歌的一刹那,太守直接給笙歌行了大禮。


    笙歌的腦海裏莫名其妙的蹦出了五體投地這個詞……


    “無事。”


    “平身吧。”


    笙歌淡淡的開口。


    太守從來沒有想過國師會有人假扮,當年會稽城麒麟降世那一幕,他親眼所見。


    那個時候的他,還僅僅是個努力攀附馬太守的從六品州郡小官。


    “本座車駕自入會稽,便聽到了許多關於梁家的做派和言論,聽說太守也有意與梁家結親,不知太守看中了梁家什麽?”


    別跟她扯什麽就看中了梁山伯少年英姿,前途不煩,是個潛力股。


    她就不想聽,如今的梁山伯哪怕素有才名,也不值得太守把嫡女下嫁。


    太守心驚,一時之間有些揣摩不透國師大人的喜怒和心思。


    國師大人此話,究竟是何意思。


    梁家的做派……


    國師大人是厭棄了梁家,覺得梁家恃寵而驕了嗎?可外界都在傳,梁家的背後是國師啊。


    太守悄悄抬頭,似是要從笙歌的臉色估摸他該如何回答。


    在官場,摸打滾爬這麽多年,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早就刻在了骨子裏,變成了求生的本能。


    雖說先帝爺後期朝堂景象大有改觀,不再是氏族一手遮天,但有些東西並沒有根本性發生變化。


    可笙歌的表情,從太守進門便沒有發生變化,太守的打算顯然是要落空了。


    太守歎了一口氣,他還是收起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吧,國師是何許人也,能通鬼神,可測吉凶,他在國師大人麵前撒謊,豈不是上趕著找死?


    罷了,罷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老老實實回答,也許國師大人看在他坦白的份兒上還能網開一麵。


    “回國師大人的話,一來梁山伯是個可塑之才,才名在外,又性情高潔,是個如水般寬和寬厚之人。”


    該誇還是得誇,畢竟梁山伯真的是個可取之才,他總不能昧著良心抹黑。


    “二來,是下官的私心,下官聽聞梁家受國師大人庇護,所以才想著通過梁家,能夠與國師大人沾親帶故。”


    “下官知罪。”


    太守幹脆果斷的跪在地上請罪。


    笙歌:……


    這太守倒是對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領悟深刻。


    “罪什麽的,暫且不談。”


    “令愛與梁山伯的婚事,究竟是你與梁氏一力促成,還是真真就兩情相悅?”


    若真的隻是長輩考量,家族之間的相互攀附,倒也簡單。


    可怕就怕在,真的如梁母所言,太守家的千金,對梁山伯一往情深,情根深重。


    到時候,無論劇情如何發展,終成悲劇。


    且很大程度上,太守千金最慘,畢竟替代的是馬文才的命格。


    既是替文才遭劫,那她便不能放任不管。


    否則,這份因果,不知道以什麽樣的形式早晚會落在文才頭上。


    提到此事,太守歎了口氣,臉上真真帶上了幾分愁容。


    女兒家的心事,是最難處理的。


    “不瞞國師,小女與山伯相識也有七八年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小女一心撲在山伯身上,可山伯總是不冷不熱猶豫不決。”


    “前兩年倒也算麵上過得去,但近來……”


    有些話,不言而明。


    當初的猶豫不決隻是因為,心愛之人沒有出現。


    如今,因著祝家女郎的出現,梁山伯的猶豫便成了執拗。


    “待本座今日事了,還請尊夫人帶著令愛於三日後到龍華寺上香祈福。”


    聞之,太守大喜。


    如若女兒入了國師大人的眼,不必困於在會稽,也許眼界一開,見的人多了,便不會執著於梁山伯了。


    “不知國師大人今日有何吩咐,下官願效鞍馬之力。”


    鞍前馬後,隨意驅使,莫敢不從。


    “太守不必緊張。”


    “本座隻是聽聞了太多梁家蠻橫之事,想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所以,今日便麻煩太守遣人隨本座一同前往了。”


    太守福至心靈,瞬間懂了笙歌話中的意思。


    遣人……


    尤其是國師大人今日還如此的莊重,那就說明陣仗是越大越好,這點,他懂。


    “還請國師大人給下官半個時辰的時間,一切都安排的妥妥貼貼。”


    看著太守離去時的身影,笙歌暗暗在心中感歎,這也是個人精啊。


    果然,能混到太守位置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


    ……


    轆轆的馬車上伴隨著悅耳的車鈴,繁複華麗的馬車,馬車四麵裝裹著價值連城的絲綢,微風吹動,馬車內名貴的熏香隱隱約約。


    馬車後,太守騎馬小心跟護,而後便是浩浩蕩蕩的衙役。


    踏風路過長街,百姓訝異,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夠讓太守大人心甘情願的跟在馬車後。


    笙歌抬手,撩開簾子的一角,驚鴻一瞥,有些老人還是認出了她。


    曾經的前任太守之妻,一朝麒麟祥瑞,鯉魚躍龍門成為權傾朝野的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千歲千歲千千歲。”


    山呼海嘯的聲音,烏壓壓不斷跪倒在地上的身影。


    笙歌縮回手,她是不是鬧的太大了……


    雖然她立誌成為最靚的崽,但也沒想這種盛況啊。


    “讓百姓都起來了吧。”


    儀仗朝著梁家繼續走著,而正在揉著鬢角,眉頭緊皺昏昏欲睡的梁母一下子驚的站了起來。


    “你說,誰回來了?”


    總有一種還在做夢的感覺。


    誰回來了……


    “夫人,外頭都在傳國師大人回來了。”


    不明所以的小丫鬟一臉的歡喜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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