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他不甘……


    一直以來,他都分不清對阿嬌究竟是何種感情。


    純粹的感情嗎?


    不,他做不到。


    純粹的算計嗎?


    也許,一開始是的。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中的那份不甘悄然醞釀發酵,以一種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的姿態衝破了算計。


    所以,是他一手將自己陷入這種兩難的境地嗎?


    進,進不得,退,又不甘心。


    劉徹長歎一聲,心中的情愫說不清,也道不明。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劉徹枯坐在燭火下,等待著天邊微光的亮起。


    翌日,笙歌攜同劉徹一起向宮中的三位大佬敬茶。


    竇太後,老當益壯,眼盲心不盲。


    王皇後,慈眉善目下是遮也遮不住得野心勃勃。


    最淒楚的,當屬景帝。


    病痛的折磨,景帝消瘦孱弱,精氣神蔫蔫的,似是說話都費勁,處處流露出行將就木的絕望。


    景帝將笙歌和劉徹的手疊放在一起,輕輕拍了拍,氣喘籲籲,眉眼慈愛“以後,好好的。”


    “阿嬌,舅舅信你。”


    笙歌知曉,這位令天下翕然,大安殷富的帝王走到了人生的暮年。


    美人遲暮,英雄末路。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最是令人歎息。


    信她嗎?


    笙歌看了竇太後一眼,心知竇太後將她的誓言告知了景帝。


    她的權勢過重,若非誓言,無論是竇太後還是景帝都不會放心。


    可也就是事實,她不會碰那個位子,也絕不會讓泱泱華夏分崩離析。


    “舅舅放心。”笙歌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輕聲道。


    ……


    ……


    正月二十七,漢孝景皇帝劉啟在未央宮駕崩,十六歲的太子劉徹即位,年號建元。


    同時,尊皇太後竇氏為太皇太後,皇後王氏為皇太後,太子妃陳氏阿嬌冊封皇後,母儀天下。


    曆史大勢,好似從來都不會因一人而改變。


    登基之後的劉徹,身為帝王,有了更大的自主權,不甘心做一個傀儡皇帝,開始一點點發展自己的勢力,伺機而動。


    建元元年三月,封皇太後王氏的同母弟弟田蚡為武安侯,田勝為周陽侯。


    隻是,上有太皇太後竇氏,身側亦有皇後阿嬌,劉徹行事顧慮重重,束手束腳。


    甚至,哪怕他刻意壓製,陳阿嬌在朝堂上的勢力依舊越發強盛。


    皇後臨朝旁聽的呼聲,不知不覺間高漲。


    劉徹氣急敗壞,已經不知砸碎了多少東西,心中對阿嬌的念想也徹徹底底被深藏。


    大權麵前,所有的兒女情長都是虛妄。


    若是兒女情長擾亂他的大業,那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棄如敝履。


    午夜夢回輾轉反側歸輾轉反側,但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皇後臨朝。


    他是新皇,年輕朝氣,文韜武略,根本不需要有人在他身側指手畫腳,尤其還如此光明正大的分了他的權。


    針對越發高漲的呼聲,劉徹置若罔聞。


    建元二年,三月,上巳日。


    心中憋屈惱火的劉徹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災,回宮途中,擺駕平陽公主府,借著探望之名,想著發發牢騷。


    偌大的皇宮,他無半分自由,甚至無一人能傾聽他的煩躁。


    如今,悲憤惱怒之下,隻好尋他的長姐。


    他也不想著長姐能夠為他出謀劃策,但總能讓他與日俱增的煩躁有舒緩的餘地。


    平陽公主輕車熟路的接駕,很快便安排好了酒菜歌舞,絲竹聲聲酒香凜冽舞女多姿,似是能讓人短暫的忘卻煩惱。


    “陛下,心情可有好些?”平陽公主跪坐於劉徹身側的桌子前,柔和問道。


    劉徹看著嫋嫋起舞拚命展示魅力的舞女,默不作聲。


    他知曉長姐的打算,也不欲戳破。


    長姐欲效仿曾經的館陶公主,擇良家女子欲以進獻天子,以維係榮寵。


    當年栗夫人與館陶公主交惡的源頭,不就是因為館陶公主進獻美美人分了她的寵嗎?


    不對,這個時候應該叫她館陶大長公主,或是竇太主了吧。


    能夠培養出阿嬌這樣的女兒,的確值得自豪。


    “長姐,阿嬌不是當年的栗姬。”劉徹沉聲提醒道。


    若是陳阿嬌不願意,這後宮絕難有新人。


    不過,阿嬌也許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事情。


    新婚之夜,那些漫不經心的話語,猶在耳側。


    從始至終,阿嬌要的都隻是這個位子,而不是他這個人。


    思及此,劉徹心中越發憋悶,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透明的液體劃過喉嚨,仿佛有一小團火焰在灼燒。


    辛辣,凜冽。


    劉徹的眼神籠罩著薄薄的霧氣,眼睛無神隨意的欣賞著動人的歌舞。


    一群女子中,有一人清麗脫俗,貌美出挑,通身的氣質不似妖嬈的舞女,更像是出塵的青蓮,宛若天仙下凡,眉間一點朱砂,更是出彩亮眼。


    頭戴黃蕊百花,清麗脫俗。


    也不知是不是酒後眼神昏花,劉徹總覺得那女子的眉眼五官與阿嬌有些許相似。


    隻是,氣質天差地別。


    阿嬌淩然高貴,似是出鞘的寶劍,月光下還會泛著寒光,讓人心動的同時,又忍不住忌憚害怕。


    阿嬌是美麗驚人,卻又神秘可怕的。


    可麵前的女子不一樣,青蓮脫俗之餘,又溫婉居家,清純雅致,換身裝扮,必然是大家閨秀。


    劉徹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女子,焦灼的心竟慢慢平靜下來。


    平陽公主心中了然,至於劉徹方才那句提醒,她不以為意。


    阿嬌再不可一世,也是皇後。


    身為皇後,首要的便是賢德。


    為陛下納妃,開枝散葉是分內之事,否則便是失德善妒,陛下有權廢後。


    更不要說,大婚都一年多了,還未有孕,難不成陳阿嬌還想讓皇室絕後?


    平陽公主收回視線,不動聲色的勸酒。


    一杯接著一杯,劉徹的眼神越發迷離,但始終還保留著些許神智。


    他想知道,那個出塵動人的女子是何人。


    “長姐,她是何人?”


    劉徹指尖一指,所有人都知道即將有人飛上枝頭變鳳凰改變命運了。


    平陽公主放下手中的酒壺,莞爾一笑“陛下眼光不錯,她叫衛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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