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煩按著自己的重劍無暝,看著劍奴說道:“你到底想證明什麽?”


    劍奴微笑著說道:“著急了嗎?嗬嗬……走,跟我去劍淵裏麵走一趟怎麽樣?”


    呂不煩皺了皺眉,莫老帶自己來此地安頓的時候曾經說過,不要輕易下劍淵!等宗堂長老陪同才可以。


    劍奴說道:“別猶豫了,那些人都等著吃了你呢……宗堂的那些老廢物大都是些牽線木偶,沒人會過來給你護道的。有些事情,你隻能靠自己!”


    呂不煩走到劍奴身旁,仔細看著雲霧翻騰的山穀劍淵:“劍淵裏麵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這裏的人都對它避之不及?”


    劍奴站在呂不煩身側抬起手……一點虹光在指間閃爍,笑道:“葬劍之地而已,當然……也葬人!葬劍修!”


    “亂葬崗子嗎?”


    劍奴詫異的低頭看了看呂不煩:“這還是第一次有太華宗的弟子用這種詞語形容宗堂禁地劍淵……不過我還挺喜歡的!”


    二人飛身躍入霧氣騰騰之地,劍奴一身劍氣飄飄禦風而落、呂不煩則謹慎的用著粗陋的武夫身法腳尖不停的在穀口蔓延向下的亂石之上借力,速度倒也沒有慢多少。


    猛然停駐在一塊巨石之上,劍奴回身看著微微有些喘息的呂不煩:“你居然一直都在藏拙?”


    呂不煩不置可否。


    劍奴哼了一聲突然禦風躍入霧氣最濃重的深坑之內,呂不煩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又是十幾丈深的距離,呂不煩輕輕落在潮濕的泛著一絲絲奇怪甜腥味道的地麵上。


    一股奇怪的死氣彌漫開來,沉寂冰冷似乎還帶著那種奇怪的陳舊血腥氣……還有一絲絲憤怒和焦躁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散。


    “好聞嗎?這就是劍修死魂的味道……還有劍死的味道!”


    霧氣繚繞間劍奴的身影在前麵顯露出來,這個永遠看不清楚年紀的劍修正張開雙臂閉著眼睛呼吸著霧氣裏詭異莫名的氣味……


    呂不煩仔細看了下四周,發現自己遠比常人敏銳的五感居然什麽都發現不了!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麽?”


    劍奴回身詭異一笑:“這裏是劍淵深處,天然的劍結界!怕是仙人都無法窺探、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荒靈地裏麵出來的間諜?”


    太華宗的副宗許矣一到雲夢大澤,立刻壓製住了長老堂的氣焰……虛空舟的控製權全部被收走,連帶打著出門曆練旗號的弟子全部撤離戰場。


    晴暝仙師等十幾位得太華宗宗堂器重的一流峰主統禦著足足數百名中三境的修士開始穩固戰場鎮壓剛剛奪下來的地盤和利益,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太華宗在許矣的帶領下要進一步逼迫鎮守城的大軍避讓的時候……


    許矣卻收攏了剩餘的六艘虛空舟轉身又將到手的好處讓了三成出來!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鎮守城的大軍也不客氣,全盤接受了。


    據說白野城主對此隻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許矣副宗更是渾不在意的態度。


    但如此一來氣勢洶洶一群哀兵一樣準備大打出手的知臨山劉氏仙門卻有些忐忑了……自己可是損失最慘重的!本來還指望風馳電掣氣勢洶洶的太華宗在前麵和鎮守城爭鋒……自己順勢在東南方鯨吞下最大的利益,結果他們兩方居然玩默契了?沒了摩擦和爭奪,自己怎麽借機下口?


    劉氏長老們最後還是按耐不住,大軍開始向著西南方向掃蕩島嶼……鎮守城和太華宗似乎隻是靜靜地看著,根本沒有什麽反應。


    就在劉氏以為這次可以至少吞下雲夢大澤一半利益的時候,劉氏仙門水軍前方突然搖來一艘小舟。


    一個先鋒營的劉氏仙師運足目力一看,嚇得險些跪在地上!


    一臉無奈搖著櫓的居然是知臨山仙門劉氏的掌門老祖……


    一大群劉氏嫡係子弟修士恭恭敬敬的飛出虛空舟和戰船小心翼翼的躬身立在波浪平靜的湖麵上,看著自家老祖跟瘋癲了一般搖著櫓駛了過去……麵麵相覷。


    劉氏老祖還是忍不住暗中傳音道:“行了行了……收手吧!以後這段時日低調一些,鎮守仙人算是放過我劉氏仙門了……好好經營雲夢大澤的地盤盡快回複元氣才是正經事。”


    一眾劉氏子弟這才鬆了口氣躬身施禮不敢抬頭。


    劉氏老祖一直把小船搖到自家船隊中間位置,這才擦了擦汗站在船上對著大晉京城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朗聲說道:“罪民劉氏劉菖蒲給仙尊複命,劉氏止步於此低頭做人不敢再放恣形跡了……多謝仙尊寬宏!”


    一眾劉氏仙師這才明白了不少事情,雖說各個心下五味雜陳,可依舊規規矩矩的跟在自家老祖身後對著天空之上跪地施禮……“多謝仙尊寬宏……”


    京城北,一片島嶼的廢墟上麵居然搭建起來幾座茅草屋。


    正是被毀掉的大晉仙家禁地錦湖仙居。


    曾經的仙家樓閣早就被摧毀殆盡了,仙鶴水鳥錦鯉銀龜也逃的逃死的死……


    兩個麵如死灰一般的女子正一身布衣的在茅屋周圍忙著清理碎石垃圾雜物,間或把一些蒙塵的器物財物從土裏瓦礫之中扒拉出來……


    一張搖椅擺在幾棵殘存的大樹下麵,上麵躺著一個翹著二郎腿的少女。


    正是在雲夢大澤裏麵正式亮相力戰四方幾近無敵一樣的大晉王朝下界仙尊也就是鎮守仙人玄景!


    仙人少女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凡人少女的氣息,依舊光著腳丫散漫慵懶的樣子……嘴巴裏還在咬著一隻鮮紅的朱果,一邊嚼著一邊叫道:“哎,你們兩個……我給你們出了半口氣,叫你們劉氏那個老不死的自己搖了三天的船、然後再咽下去這口惡氣!你們劉氏怕是這些年不敢再進大晉京城攪風攪雨了……”


    還在忙碌的兩個女子停下手抬起頭看著這個讓人摸不清頭腦卻依舊讓人敬畏至極的仙人………


    居然是劉氏侍奉上一任雲霞仙尊的兩個嫡親族女,劉仙兒和劉蝶兒姑侄二人!


    劉仙兒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冰冷至極的神色,帶著略帶惶恐的劉蝶兒跪地磕頭:“謝過仙尊為我等主持公道……”


    仙尊玄景大喇喇的擺了擺手:“客氣客氣……雖說雲霞那廢物糟蹋了你們這麽多年,可要不是你們劉氏這幾個老東西臭不要臉,也做不成這種醃臢事情來……以後跟著我混,我保你們榮華富貴過得痛痛快快的!”


    二人低頭:“小女子遵命!一切聽憑仙尊吩咐……”


    “哈哈哈哈……”


    仙人玄景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什麽世間最可笑的事情一樣。


    太華宗宗堂秘境劍淵深處,呂不煩對著劍奴撇了撇嘴:“你愛信不信!”


    劍奴道:“你真的沒去過荒靈地?”


    “撒謊死全家!”


    劍奴瞪著眼睛:“你特麽不是孤兒嗎?”


    “萬一他們還活著呢?”


    “你在乎?”


    “不在乎……”


    劍奴伸出手來:“重劍給我看看!”


    呂不煩一把將重劍無暝拉到身側:“你想吃了我的劍?”


    劍奴神色嚴肅道:“雖說遠不如仙劍,可這凶兵也不是普通貨色……我隻是想知道,它為什麽不會蠶食同化你的意誌?哪怕沒有煉化為自己的本命飛劍,這種有靈性的凶兵一般也會生克死主人!”


    呂不煩思索一瞬,低聲問道:“你想找到壓製仙劍的辦法?”


    劍奴冷笑一聲:“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啊!”


    呂不煩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我是出自兩界山裏麵的武夫野俢,和這柄凶兵有些契合也不足為奇……”


    劍奴上前一步看著呂不煩的眼睛說道:“你到底是怎麽做到不被凶兵反噬的?我隻想知道這個。告訴我,我保你在宗堂平安無事!”


    呂不煩心道:我總不能告訴你大黑在我體內留下一道神魂一顆珠子吧?那樣的話就算你要造反也不會放過我的……


    “告訴我!我不想慢慢變成一具傀儡……”


    劍奴的神色愈發有些瘋癲,下一瞬卻突然呆滯起來一動不動的站在地上。


    呂不煩後退一步,警惕的看著劍奴的眼睛……那眼睛轉動一下,居然又恢複了靈性。


    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從劍奴的嘴裏傳出……


    “唉,芸芸眾生誰又不是傀儡呢?天下熙熙誰又不是在苦苦求一個超脫?”


    呂不煩低聲問道:“你是何人?難道說你是那柄仙劍?”


    老者聲音道:“仙劍劍靈早已不顯,老夫乃是太華宗宗主……渡塵。”


    呂不煩聞言心裏翻騰幾下,苦苦掙紮意圖逃脫做仙劍傀儡的劍奴……可八成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是太華宗宗主掌心裏的傀儡木偶了!


    呂不煩規規矩矩的躬身施禮:“見過宗主大人!”


    “小家夥心思挺細,劍奴想知道的其實也是老夫想知道的……養劍台老夫都不會太過在意,老夫隻想知道你入太華宗的目的是什麽?和你為什麽能完美操縱那柄凶兵!”


    呂不煩心思瞬間電轉……


    “回宗主大人,我與鎮守城的白野大人有個協議!”


    劍奴愣了一下:“你這就把白野給賣了?我都還沒威逼利誘一番呢……”


    “在下覺得跟宗主大人耍心機實屬無聊,還不如開誠布公的好好談談。”


    “不錯,老夫喜歡!你繼續……”


    呂不煩拱手說道:“白野城主答應會幫在下救治一個長輩,但也沒有說明要晚輩來太華宗到底做什麽,不過以晚輩的低微修為……就算拚個自盡怕是也做不得什麽大事。”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過你就不怕老夫去為此質問那白野嗎?”


    “我覺得門主大人不會這麽無聊……”


    “倒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許矣這些年也沒少往鎮守城摻沙子。那你最想要的是什麽?要老夫出手幫你那個兩界山裏的叛修師父?還是幫你擺脫白野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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