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你這麽說,你不僅無過反而有功?”


    紀綱冷靜的躬身說道。


    “臣不敢,臣也沒有想到,這些軍中將士不僅沒能帶來風氣的好轉,反而比原本的吏員更加胡來。”


    徐輝祖站不住了,站出來譏諷道。


    “你不用把這樣的屎盆子扣到我們頭上,軍士轉任吏員,做出了惡事,你們錦衣衛為什麽不處理,反而任由他們胡來?


    這樣做,不就等於縱容他們犯錯嗎?我就不信紀大人你看不出來?


    單純隻處理原本的胥吏,把犯了錯的軍士放過,這不就是在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你究竟是何居心?”


    “還有你們,你們吏部的人是做什麽吃的?考功司的人都死了嗎?”


    紀綱不為所動的說道。


    “魏國公有所不知,軍士轉為吏員後,其軍籍並沒有消除,按照常理他們的處置權是在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


    另一邊的吏部考功司主事王特趕緊說道。


    “陛下,諸位將軍。這事實在不關考功司的事啊,考功司向來是負責官員考核的,吏員不在其內。”


    朱棣敏銳的發現了漏洞,詰問道。


    “那之前的時候,這些吏員是怎麽考核的?”


    王特唯唯諾諾的說道。


    “這……吏員數量太多,吏部實在管不過來,就將考核的權力下放給吏員所在的衙門,這點上臣等確實有錯。”


    王特雖然說得輕鬆,但在場的誰不能想出來,這樣的考核放給各衙門主事的後果。


    恐怕隻會是貪腐賄賂之風橫行,有才能的升不上去,有錢的才能升上去。


    張武那般虐民搜刮,好像也成了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眼看紀綱和王特將事情推得一幹二淨,徐輝祖差點就想上前動手了。


    這群人,就這麽來回推辭,是想把他們這些將領們當傻子耍嗎?


    朱棣嚴厲的瞪了徐輝祖一眼,徐輝祖才老實下來。


    “這事你們吏部能脫得了關係?退伍士卒轉任吏員的政策,推出了多久,你們連一個專門管理的部門都沒有,那朕是不是能夠將考核官員的權力從吏部收回?”


    “那些士卒,哪一個不是為我大明流血獻身,他們都是我大明皇室在民間的延伸,和地方其他吏員是一樣的,你們就這麽任由吏治敗壞嗎?”


    朱棣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起來,臉上的怒色越來越重。


    “你們吏部的人,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嗎?你平日裏不管吏員的考核,結果鬧出這等禍事,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王特卻跪著挺直了脊梁,高聲說道。


    “臣不服!臣認為這是陛下有意將責任推到臣身上!吏部有問題,錦衣衛難道就沒有了?五軍都督府的諸位將軍們就沒有了嗎?”


    朱棣臉上的怒色更勝,眸子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王特說道。


    “你是想說朕錯了嗎?如此抗命,你就不怕朕下令殺了你全家?”


    王特梗直了腦袋,盯著朱棣毫不客氣的說道。


    “陛下就是錯了,先帝也錯了!那些軍中士卒粗俗不堪,怎麽可以讓他們轉任吏員?


    臣還知道你們父子二人,還有心讓他們轉任地方官,他們懂得怎麽治理地方嗎?簡直就是是一個笑話!


    地方上的望族,已經受夠了你們父子如此殘暴的統治,天下讀書人何其無辜,孔聖家人何其無辜?!”


    王特越說越激動,甚至直接開罵朱元璋。


    “朱元璋、朱棣,你們父子二人定然會被千萬人唾罵,都是暴君、暴君啊!雖商紂夏桀,都不如你們父子!


    大明定然會二世而亡,步了那秦隋之後塵,哈哈哈!”


    大殿之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王特的反動發言驚呆了,這人是瘋了吧?


    朱棣更是氣的暴跳如雷,高聲喊道。


    “來人,將這逆賊關進大牢,朕要知道他背後都有誰!!!”


    眼看朱棣身後的將軍們就要一擁而上,王特怡然不懼,忽然站起身體,猛然從袖口中掏出一把短劍,向朱棣刺去。


    朱棣因為之前向王特質問,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是很近的,而王特雖是文人,卻用足了力氣,事發突然,眼看朱棣就要被刺中了。


    朱棣身側的張玉一急,直接將朱棣往側邊狠狠一推,自己一個踉蹌被王特的短劍劃到了臂膀。


    王特還不甘心,高聲怒罵。


    “朱棣你個暴君,往哪跑,你朱明天下就要亡了,亡了……”


    王特還想要接著拚命,卻被一旁的將軍們死死的壓在身下,而紀綱則隻能臉色慘白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他知道他真的完了,誰也救不了他了。


    ……


    “父皇,你沒事吧。”


    朱高熾、朱高煦和朱高燧三人臉色緊張的湊在朱棣身邊問道。


    朱棣的臉色黑如鍋底,對剛才刺殺他的王特恨到了極點。


    自他登基以來,這是第一次遭到刺殺,還是在金鑾殿上,當著錦衣衛指揮使和一幹將軍們的麵!


    這還是大明皇帝第一次遭到刺殺,他朱棣注定要因為此事,被寫到史書之中,成為大家的笑柄。


    後人提到他會怎麽說?一個連手下官吏都掌握不住的君王?


    心高氣傲的朱棣這一刻已經有殺了王特九族的心了,單單憑他在金殿上的那番說辭,就已經夠了。


    可現在還不行,朱棣一定要將他背後的那群人一並挖出來,挖到底!


    “我沒事,張玉怎麽樣了?”


    朱棣咬著牙忍著怒說道。


    “張將軍他傷勢其實不算重,隻是被劃傷了臂膀,隻是……”


    朱棣有些緊張的問道。


    “隻是怎麽了?”


    朱高熾臉色有些暗淡的說道。


    “太醫說,那王特持的短劍上麵淬了劇毒,這毒不太好辦,所以張將軍現在還在昏迷,太醫還說,若是張將軍明天醒不過來,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什麽?”


    朱棣像是聽到了晴天霹靂,臉上激動的不行,幾欲發狂。


    張玉可是他在北平時的左膀右臂,跟隨他已經很多年了,難道沒有死在戰場上,反而要死在小人的毒藥之下了嗎?


    聽到這個消息,就連剛趕到宮中的何秋也淡定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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