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深處。


    “……就是這樣,我和梁思言師姐坐著風陣靈舟……”


    陳慕之和梁文心,圍坐在篝火前聊著天。雖說才見麵幾天,但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奇妙。經過這兩天驚心動魄的經曆,兩個人的關係明顯更親近了。


    此番前往北陽城,兩人之前便和趙員外商議過,先去看望老太君的病情,不管能不能治好,趙家都會派商船帶兩人順附近河道而下,前往白龍河流域。


    陳慕之的靈力也恢複了一些,暫時也沒什麽好擔心的,兩個人明顯都放鬆了些。陳慕之提議梁文心以後出門,帶上白色的麵紗或鬥笠,長得好看也會添麻煩。惹得梁文心揪住他的耳朵,假意嗔怪。


    兩個人笑語晏晏,梁文心又提起修行注意的事項。這時候放在木樁上的水壺燒開了,陳慕之打開壺蓋,放進幾個火紅的果子,頓時一股子香味就彌漫出來,“這是禾夏,去年采的。”說著取出兩個茶杯。


    搖曳的火光晃動著,照耀著梁文心的秀麗容顏。梁文心兩手支起上半身,仰望著明月,輕輕唱著:“山中自在眠一夢,頭枕明月與清風,被蓋滿天星……”


    “咕咕咕~”


    突然一陣肚子叫的聲音傳來,突兀的打斷了梁文心清柔婉轉的歌聲,梁文心和陳慕之一齊回頭朝馬車看去。


    隱瞞不過去了,趙如意在毯子裏蠕動了幾下,最後從馬車上坐起身子,一對在黑夜中炯炯生光的眸子,不好意思的躲閃著,俏麗的雙頰映得暈紅。


    此時在北陽城外十裏亭,趙員外的馬車停在驛站外,由於一路顛簸都快散架了,架馬車後麵的背板上,射了一片箭羽。


    驛站裏麵已經掌了燈,趙員外正在大廳裏急躁地來回踱步,那家丁頭領跪在堂下頭都不敢抬。


    “報!大老爺!”


    一陣急促的馬蹄,一個家丁衝進驛站的翻身下馬,急忙進來稟報。


    “講!”


    “二老爺請了巡城司的馬大人,領了五百士兵和府中家丁,即刻就到!”


    “好……馬大人?算了,管不得那麽多了!進山!”趙員外整了一下領口,急匆匆的往外走。路過那個家丁頭領,越看越氣,惡狠狠地說道:“你也跟著去!要是如意少了一根毫毛!我扒了你的皮!”


    不一會,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數百騎沿著趙員外來時候的路衝了回去,驚起整片的寒鴉夜梟。


    “咕咕咕~”


    一陣貓頭鷹的叫聲,引得趙如意四處轉頭亂看。


    “趙姑娘,沒有茶杯了,你用這個吧。”陳慕之用在木極城買的琉璃盞,倒了一杯禾夏茶,遞給披著毯子的趙如意。


    趙如意接過後,隻見晶瑩剔透的杯子裏,玫瑰紅的茶水香氣撲麵而來,驚奇道:“好漂亮的杯子啊!這就是仙人用的嗎?這茶好香!”


    “平時用的也是普通的杯子,這也是看著好看買的。”陳慕之道。


    梁文心纖手輕端著茶盞,用的是普通秘色瓷碗,側身向趙如意微笑道:“你喝喝看,這是慕之采的禾夏茶,可以補血、活血,促進傷口的愈合,也能緩解疲勞、暖脾胃,你剛受過傷正適合。”


    趙如意這時才想起來,猛然伸手一摸臉上,女人愛美,明眸睜的大大的,一臉擔心的向梁文心問道:“梁姐姐,你看看我臉上的傷怎麽樣了?”


    梁文心俯進身子,一雙美目盯著趙如意的臉頰,眉頭微鎖,邊看邊搖頭,直看的趙如意滿臉焦急,眼角含淚,才開口說道:“沒有留下印子,還是原來那漂亮的臉蛋,哈哈。”


    趙如意長呼了一口氣,一手輕撫著胸口,“嚇死我了!梁姐姐你嚇唬人!是梁姐姐給我治好了的嗎?難道是仙丹?法術?”


    “不是我,是慕之哦。”梁文心喝了一口茶,眼神朝陳慕之那邊一揚,“用的是靈符,效果更快些,對凡人來說,丹藥的功效過強了。”


    趙如意捧起琉璃盞,抿了一小口,溫開的茶水中略帶絲甜味,還未下肚便發散開來,渾身頓時一股暖流奔湧,整個人舒服的的差點發出聲音,連忙又喝了第二口。


    不過嘴巴沒發出聲音,肚子的聲音可沒法擋住。茶水下肚,渾身暖洋洋的,反而更想吃點東西了,又一陣肚饑的聲音,羞的趙如意滿臉通紅。


    “師父,我先去溪邊一趟。”陳慕之起身跟梁文心說。


    “嗯,去吧,小心點。”梁文心微笑朝陳慕之點點頭,看著他往剛才來時的路走去的身影,不覺間笑容更盛。


    “梁姐姐怎麽了?”趙如意疑惑地問。


    “沒什麽。對了,如意妹妹,你今年多大呀?”


    “今年剛剛及笄。”


    “十五啊,比我們家慕之大三歲。”


    不一會陳慕之從樹林中回來,手裏提著一大串竹簽,原來剛才去小溪邊,將那兔子肉串好,回到火炬處,從儲物袋中取出各種鹽巴、香料醃製了一下。


    趙如意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最後還是沒忍住出聲問道:“這是……什麽?”


    陳慕之抬頭,朝身後一指,“兔子,撞在樹上撞死的。”


    “哪有這麽笨的兔子……我是說,仙人也會做飯、吃東西嗎?”


    陳慕之最後從袋中取出一個小瓶子,聞了一下,倒出一些金黃色醬汁塗在肉上,說道:“剛修行的也要吃東西的,不過我師父不用。”


    “我也要吃!”一旁喝茶的梁文心立馬抗議道,拉過趙如意說道:“慕之他廚藝可厲害了,我們倆就等著吧。”


    陳慕之微笑了一下,把肉串放在火上烤,專注的翻轉。隨著火焰的炙烤,不一會兒,兔子肉逐漸變成金黃色,烤出來的肉汁“滋滋”作響,隨著香料、醬汁的香味噴香四溢。


    趙如意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沁人心脾的香味滲透肺腑,讓人仿佛整個人都被香味吸引的飄起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卻看陳慕之神情專注,火焰的映照下,是那麽莊重認真,在烤肉的模樣,跟自己心裏想象的仙人有點不一樣,但是……確實有些迷人。


    “趙姑娘,這個給你。”陳慕之將剛剛烤好的肉串遞到趙如意麵前。


    “啊!”趙如意剛才盯著陳慕之看的走神了,還沒反應過來。


    “嗯?”


    “啊啊,謝謝!”趙如意連忙接過肉串,隻覺得臉上發燒,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但是馬上就被肉串的香味吸引過去。


    隻見肉串色澤金黃油亮,香氣撲鼻,肚子裏的饞蟲被引得食指大動,正準備一口咬下去。


    “還有點燙,吹一下再吃。”陳慕之說道。


    趙如意原本的臉更紅了,小心的舉起肉串輕輕吹了幾口氣,一口咬下去。焦香的的烤肉外酥裏嫩,表麵的醬汁微辣中帶有鮮香,外麵酥脆、裏麵肉質細嫩,滿滿的的肉香在口中彌散開來,簡直是距今吃過的最好吃的肉了。


    趙如意滿足的簡直要發出聲音,一手捧著臉,簡直就要沉浸進去了。


    陳慕之問道:“趙姑娘,你覺得怎麽樣?口味還何時嗎?”


    趙如意連忙咽下口中的烤肉,回頭說:“入……入口即化。”隻是話說的有些磕絆,連忙補充了一句,“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陳慕之微笑道:“你喜歡就好。”


    梁文心在旁邊喊:“慕之,我再要一串!”原來這短短一霎那,梁文心就已經吃完一串了。


    “師父,你吃的也太快了吧。”


    “嗬嗬,誰叫我是仙人呢。”梁文心驕傲的抬頭望月說道。


    “師父,修士不怕燙,也不是你這樣的!”


    “肉來!”


    趙如意看著他師徒拌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低頭繼續咬了一口兔肉,輕聲說道:“嗯,真是太好吃了。”


    不一會兒,這堆肉串便被三人吃完了,梁文心其實也就是剛開始嘴饞,多數的肉還是留給陳慕之和趙如意吃了。


    趙如意吃完,隻覺得唇齒留香,又喝完一杯禾夏茶,隻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明月當空,在這三月春寒的樹林裏,前所未有的滿足,整個人放鬆下來,隻覺得有些困倦。


    陳慕之在馬車的旁邊找了塊空地,從儲物袋中取出碩大的帳篷,小小的袋子中掏出這麽大的東西,讓趙如意驚呼出聲。


    陳慕之將折好的白色道袍遞給梁文心,說道:“師父,你的道袍我用過清潔符了,趙姑娘的衣服壞了,你給她換一下吧,我在外麵守夜。”


    “大好的夜晚,才剛剛開始呀?”梁文心疑惑道。


    “師父,普通人這會兒就該睡覺了。”陳慕之朝趙如意那邊瞥了一眼。


    梁文心撇了一下嘴角,展顏一笑,“那好吧,如意妹妹過來。”


    “謝謝你的茶和烤肉,都很好吃。”


    趙如意剛剛也聽見了他的話,將琉璃盞還給陳慕之。定睛看著這個比她矮半頭的清秀少年,隻覺得他和自己身邊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樣,溫柔、細心,但此時此刻,根本就看不出來不久前那番血雨腥風是他所為。


    “我想問一下。”


    “嗯?趙姑娘請說。”


    “你年紀這麽小,下午的時候殺那些壞人的時候,你不害怕嗎?”趙如意故意將“壞人”兩個字咬的很重。


    陳慕之側頭想了一下,“我並不是對殺人沒感覺,以前和父親進山采藥的時候,遇到過狼群,父親說過,不要對襲擊過來的野獸心存善良。其實下午的時候,我隻是把那些揮舞刀槍的壞人,想象成張牙舞爪的野獸,必須除掉危險才能保護自己和親人。”


    趙如意盯著他的眼眸看了一會,鄭重地點了點頭,跟梁文心進帳篷去了,回頭一看坐回火炬旁的陳慕之,“還挺英俊的。”她心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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