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明媚,山路兩旁草木新抽出翠綠的嫩芽,還有幾株開得正盛的山桃野梅,清風吹拂,倒是別有一番閑趣。


    終究要往前走,找個人家問問,在路口猶豫了片刻後,最後還是陳慕之想了一個法子,鬆下馬兒的韁繩,由著它自己走。果然那拉車的馬兒遲疑了一會,信馬由韁沿著一個岔路走了下去。


    一路顛簸,好一會走上了大道,終於出現路上來往的行人和茶館。俗話說“路在嘴邊”,不知道就問路。陳慕之下車,找了個麵善的老伯指指畫畫問了清楚,道過謝之後回到車上。


    “怎麽樣?”見狀兩女齊問。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


    “先聽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知道北陽城在哪了。”


    “太好了!”趙如意高興道。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我們要沿路返回,從另外一個岔路口轉個彎,就快到北陽城了。”


    “慕之……”梁文心一臉,虧得我那麽相信你的表情。


    趙如意盯著前方拉車的馬兒,說道:“也不知道馬肉好不好吃?”


    ……


    最後在不遠處的茶館稍微吃了點東西,給馬喂了些幹草和水。


    聽到在一樓茶廳歇腳的人閑聊,說起聽聞哪哪村的閨女被人掠走了、還有城裏誰家的小姐,晚上進屋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第二天人就不見了,鬧得人心惶惶。


    聽得三人連連皺眉,看馬兒吃喝停當,梁文心臉上的麵紗都沒摘,準備走的時候,突然大路上轟隆隆騎來彪人馬,看形色是兵營裏人馬。為首一人五大三粗,下巴上留了一圈鋼針一樣的短須,一身盔甲打扮,一群人在茶館外翻身下馬,小二連忙上前招呼。


    剛到門口的趙如意剛一瞥見,就馬上閃到梁文心身後,低著頭朝前走,。那茶館的店主見狀,出聲道:“哎,姑娘,您的喂馬錢還沒付。”


    一句話引得茶館裏眾人眼光匯聚過來,尤其是兩個白衣女子,身段極其動人。那為首的將軍也跟著瞥了一眼,然後又瞥了一眼,又一眼,驚呼道:“哎!那不是趙家妹子嗎!?”


    “唉~”見躲不過去,趙如意也不躲了,清了清嗓子,稍稍行了一禮:“馬大人……”


    那馬大人連忙上前,伸手想扶趙如意手臂,被她輕輕移了半步,躲了過去。


    馬大人訕訕的縮回手,哈哈一笑,不以為意,大嗓門說道:“哎!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這就是緣分啊,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我差點都沒認出來!那麽生分幹什麽!以前你都叫我景哥哥呢!”


    陳慕之就看見茶館裏陽光的照耀下,那飛濺的唾沫星子亂飛,三人動作一齊朝後退了一步。


    “是的,自從嫂夫人去世,已經有兩年……”


    趙如意又是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馬景打斷,“唉,不提那些,反正不幾日嘿嘿,我們兩家也就成親了!”


    馬景手下的兵丁,一聽老大這話,紛紛亂哄哄的道喜。


    趙如意著急道:“沒有!之前說的是……”


    “是是是,說的是擂台賽第一嘛,這北陽城地界,誰人是我對手!一早我父親派的人過來說你失蹤了,可把我擔心壞了!這不處理完公務我就過來了,巧了,這就遇上了。”


    “老大威武!”“無敵!”一片恭維聲,馬景讓店家揀好吃好喝的上菜。又找了個騎術好的,交代事情,要先讓他去北陽城先報信。


    梁文心見趙如意臉色不豫,湊到她耳邊,掩著嘴巴輕聲問道:“這人誰啊?”


    趙如意背過身,輕聲說:“北陽城巡城司的馬將軍和我家是世交,這是他的兒子,現在是一個參將。”


    “怎麽這麽大年紀了,還要跟你成婚?”


    趙如意皺著眉頭,反駁道:“不是的,兩年前他夫人因病去世,我跟著家裏去祭拜。回來後,他們家就過來提親,我一開始不願意,但是二叔他們都說他家是大靠山,最後就是說要搞一個比武大會,已經廣發英雄帖了,我就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梁文心朝馬景看了一眼,說道:“比武大會,難道什麽人贏了都可以嗎?他這麽大年紀了。”


    “也有限製的,一個是不能身體殘缺,還有就是三十歲以下。呃,梁姐姐你看他像多大?”


    “五十歲有了吧。”


    “說是二十九歲……”


    陳慕之聽到她們倆的談話,也驚奇的朝馬景看過去,心道:比我想的要小十幾歲,看不出來這麽年輕啊。


    “哎,趙家妹子,這兩位是誰啊,還沒介紹一下。”馬景將人安排出去,回過頭眼神朝陳慕之掃了一眼後,就不停打量在梁文心身上。


    趙如意一把把陳慕之推到跟前,說道:“這是家父請來給祖母治病的神醫。”


    “哦?哪有這樣的神醫?我不信……”


    身後梁文心開口:“馬將軍,我見你心亢脾肺氣虛,是否最近眼花耳鳴、心煩意亂、偶爾眉骨疼痛、眼幹發澀,有時剛剛還記的事情,轉眼就忘了,而且!”梁文心手指重重一指,眼神幽幽說道:“你脫發很嚴重!”


    一番話說的馬景瞠目結舌,胡子拉碴的下巴都止不住顫抖,“你……你……你怎知?”


    “因為我是神醫啊!”梁文心自信的說道。


    馬景連忙讓店家在二樓找了間空房,進去之後,誠惶誠恐的說道:“最近確實有神醫說的這些,有時候半夜翻來翻去的睡不著……我找了城裏的醫師,也喝了些藥,可是就是沒效果。沒想到神醫一眼就看出來了!”


    ……


    最後梁文心給他出了一個方子,讓他自己調理,允諾他等有起色後,再給他一味藥丸,便可治愈。又交代了幾句日常作息的事情,那馬景徹底信服了。


    “那個,趙家妹妹,你們就在樓上好好休息,等趙員外他們到了,接你們一塊回北陽城。神醫也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的就說一聲啊。”說完出去,把門帶上了。


    趙如意看他出去,連忙湊上前,先是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端到梁文心身前,作勢要給梁文心捶肩膀,“梁姐姐,你的醫術也太神奇了吧!那個……”朝著陳慕之看來一眼,臉頰上微微有一點紅暈。


    陳慕之裝作不在意,踱步到窗前,眺望樓下景色,但是修真之人聽力好,耳邊還是隱約聽見什麽“發育”、“身材”之類的詞,少年心性明悟,隻覺耳朵有些微微發紅。


    過了一會,就聽梁文心說道:“你年紀還小,現在還是長身體的時候,我看你身形苗條、手腳修長,看著體態以後肯定……”


    “梁姐姐,別說啦!”趙如意羞的滿臉通紅,連忙出聲打斷,滿臉通紅的往陳慕之那看去,“小仙師還在呢。”


    “慕之還是小孩子呢。”


    陳慕之感覺身後一股視線,刺的渾身不自在,幹脆從儲物袋中掏出書,就是那本《神霄太乙雷書》。回想一下,當時要是沒有裏麵藏著的那張三階雷符,根本就不可能打退楊虎。


    後來又從書中學了一階雷符,隻是辟邪符還沒派上用場。取出來一看,黃色符紙表麵靈力縈繞,並沒有絲毫衰減。


    摩挲著靈符,陳慕之心中思索,經過昨天那場大戰,祭煉了飛劍,靈力池平生第一次平盡全力的用盡。以前畫符時遇到靈力不濟時,自己往往就是放棄了,或者想著以後再說。雖然別人都說自己很努力了之類,但是隻有自己知道,自己太容易退縮了。


    為了保護梁文心,麵對生死一線,恢複一日夜後,反而覺得心中似乎有所得,朦朧中好像領悟到了什麽。如果此時在有靈力的地方打坐修煉,這幾年沒有進境的練氣二層,可能便會突破了……


    輕輕歎了口氣,此時隻希望能盡快回到風梁宗。


    就聽梁文心還在和趙如意聊天。


    “……當初怎麽就變成比武招親的方法?如果你不同意,也該按照門當戶對,年齡相近的安排啊!”梁文心說。


    “我家畢竟根基不深,其實北陽城裏競爭的商家也很多,而且多數都有背景,我們家想做大的話,也要也背景才行。這些都是我我二叔說的。不過我娘說,二叔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以後趙家的家產給他家。”


    “其實你年紀小,不用管這些的。”


    “我父母就我一個女兒,他們的想法是想找一個入贅的。”小姑娘說起自家的親事滿臉通紅,轉而又輕輕歎了口氣,少女心事有誰知,“可是有本事的男子,誰又願意入贅呢?多數都是沒有誌向、沒本事,想著我們趙家家大業大,想著混日子的;要不就是家境貧寒,我倒不是看不起,但是二叔他們肯定不能同意的。”


    “所以我娘想了一個法子,我娘老家是練武的出身,有個知根知底的表兄,傳言武功很高。而且他們家還有兄弟,我娘和二叔他們商議了,基本就是決定誰武功高,就定下誰。”


    “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趙如意的眼睛霧了一層淚水:“其實什麽家族、什麽生意,二叔他們要就給他們好了,我……我肯定想找一個,能托付終身的男子,幸福的白頭偕老。不然的話,直接進道觀當道姑也好。可是……”


    仿佛憋了好久的委屈,聲音發顫,“可是,此間男女婚姻,隻看看彼此門戶。成婚當日,男女雙方,都還不知道對方的相貌、品性、脾氣,就這樣過了一輩子,說起來我還算好的……”說著說著,真的哭了起來。


    梁文心把她摟進懷裏,無奈的看向陳慕之,兩人都是輕輕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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