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功,又叫做炁功,凡間有無數的醫書都有記載,前人言“四肢才覺重滯,即導引吐納,針灸按摩,勿令九竅閉塞。”其中說的“導引吐納”就是氣功的一種方法。


    就凡人而言,想要練就一身高超的氣功功法頗為不易。在修真之人看來,這就是常見的讓真氣靈力,運行奇經八脈的一種說法。


    人身體都有“氣”,如五髒之氣、經脈之氣。不過凡人的泥丸宮天生閉塞,無法吸收天地靈氣。一旦年老體衰身體有恙,導致氣脈阻礙,身體便會逐漸虛弱。


    而梁文心教給陳慕之的醫術,便是利用修士體內的靈力,通過引導,渡入他人體內。修士之間互傳靈力輕而易舉,但是要傳給凡人的時候,則需要掌握人體周身穴位的位置。


    凡人渾身經脈未通,要一口氣打通對方身上七百二十個穴位,對於普通修士來說是非常難的。


    而且引導靈氣渡入對方周身百骸的時候,不能有絲毫停滯。如果運功途中,對方稍有一絲對抗抵擋的心思,就會導致靈力反噬,修士受傷。


    趙如意的身體本身就很少生病,但是病來如山倒,這一生病立馬虛弱地臥床不起。而且梁文心從她的額頭上還看出了一絲跟老太君一樣的黑氣,怎麽想都是竹林中那陰物引起的,馬上那就要到陰氣最重的日子了,由不得人不小心。


    旁的病治不了,不過寒熱之症正適合內功靈氣治療,補氣祛寒立竿見影。而且最主要的是,趙如意那孩子也挺招人喜歡的。


    打通經脈對凡人而言,最大的好處就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想來在此地過幾日就要走了,算是臨走之前送她份禮物。


    陳慕之跟著梁文心,認真學習人體穴位,和靈氣引導的知識。所有外人一律不得打擾。


    不知不覺一天一夜過去了。當梁文心感應到外麵有人時,打開房門,外麵已經是晚霞滿天,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趙夫人剛到門口,就懇請道:“梁姑娘,如意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你之前說的,我……同意!”


    “好。”仿佛早就料到,梁文心對陳慕之說道:“內氣引導,極耗體力,你先去沐浴更衣,再服用補氣的清心丸,在靜室打坐運轉一個周天後,道如意的閨房來。”


    “是,師父。”這些都是之前講過的注意事項,馬上就要第一次運用,由不得人的緊張。


    作揖告別了梁文心和趙夫人,沐浴室那邊的熱水也已經準備好,這次倒是不需要泡澡,隻要衝洗一下身體就行。輕撫著之前趙如意靠過的那一側浴盆邊緣,回想起她無遮無掩的那副慌張的樣子,“我一定會治好你的。”他說。


    天黑的快,等陳慕之從靜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黑風高疏星點點的時候了。


    趙如意房間外麵幾個侍女靜候,見陳慕之過來了,朝裏麵喊了聲:“陳公子來了。”推開房門,陳慕之點點頭,邁進房門。


    見那雪白牆壁上還空著一塊位置,從儲物袋中取出自青柳山老家帶過來的《呂祖東渡圖》,掛在上麵,雙手合十,抵在眉間,閉上雙眼靜靜祈禱。


    片刻後起身,深呼一口氣,眼神中蘊含著自信的目光,繞過屏風,迎上梁文心,推開珠簾,屋裏已經點上了明晃晃的燭火。除了趙夫人,就隻有披著衣服坐在繡床上的趙如意。


    趙夫人本來還想說什麽,但看到陳慕之莊重認真、無一絲輕佻的神情,也放下心來。


    陳慕之沉默的朝她點一點頭,脫下鞋子,盤腿坐在趙如意身後。趙夫人見梁文心指示,上前拿開趙如意身上披著的外袍,露出隻穿著貼身白錦小衣的趙如意,從後麵看去,上半身隻有脖子上和後背兩根細細的係帶。


    隻見趙如意側頰上紅暈越來越深,便連耳朵、纖細白淨的脖頸、後背都像煮熟的蝦子一樣紅地燙人。


    梁文心沉靜道:“準備好了嗎?”


    前麵傳來趙如意細不可聞的一聲:“準備好了。”


    “放鬆身體,任由真氣遊走,不論有何異狀,都不要抵抗。”


    “嗯。”


    梁文心朝陳慕之點點頭,陳慕之閉上眼睛,片刻再一睜開,雙臂上舉,緩緩下壓,氣沉丹田左手結印,右手緩緩伸出,貼在趙如意粉嫩光滑的後背上。一股靈力自趙如意‘中樞穴’渡入,清涼的靈力,舒服的讓趙如意不由得發出一聲輕嗯。


    趙夫人抱著趙如意剛才披著的衣服,緊張地看著。點穴的功夫,此地武學昌盛,也多有傳言。隻是這門功夫玄妙,也有那種江湖騙子,假借此法行不軌之事。


    若是那種周身穴道,都要一一摸到、點到的法子,趙夫人是萬萬不能同意的。不過一來梁文心說明此法隻觸及到後背,二來呢是陳慕之這孩子年齡還小,如意跟他親近,自己也不反感他,這才同意下來。


    人體的經脈穴位何其複雜,陳慕之不由得慎之又慎,靈力從中樞一路向上到筋縮、至陽、靈台……最後一直到頭頂的“百會穴”,再一路向下運行。


    趙如意並沒有感覺到一點不適,隻感覺那股清涼的靈力,經過脊背一路向上,之前低燒熨燙的身體,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隻是感覺背後陳慕之那隻手越來越燙,自己的身體不由得起伏著。


    “別動。”陳慕之一聲輕語。


    趙如意隻好閉上眼睛,不再亂想,任由體內靈力遊走。


    趙夫人在旁邊看著,隻是梁文心嚴誡過不可出聲打擾。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此時趙如意臉上連日不退的酡紅,慢慢消退,臉色也恢複正常。


    但是陳慕之這邊的臉色,卻明顯越來越蒼白,那白淨的臉上開始滲出白毛般的一層虛汗。一個時辰後,陳慕之的臉上白的都能透出血絲,額頭上大汗淋漓,順著發角眉毛一路流淌下來,連渾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


    趙如意此時的身上反而冒出一股白煙,本就雪白的肌膚上,漸漸透露出一種光彩。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慕之的氣息越來越粗,呼呼喘氣,身子微微打顫,搖搖晃晃,連雙眼的神采都已經黯淡。


    趙夫人雖然心疼自家的孩子,但是看陳慕之這個樣子,也於心不忍,焦急地來回望著陳慕之和梁文心。梁文心也是麵有擔心的神情,隻是搖搖頭。


    過了片刻陳慕之右手猛地一收,緩緩下壓,長呼了一口氣。隻見他臉色慘白,衣袍盡失,剛一收功,便往後跌倒。


    梁文心和趙夫人連忙搶步上前,“陳公子沒事吧?”


    梁文心替陳慕之把把脈,雖然脈搏虛弱,但是沒什麽大礙,“沒事,就是靈力透支,修養一兩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趙夫人替趙如意披上衣服,試了試額頭,燒已經退了。臉色紅韻,呼吸平穩隻是眼睛還閉著。


    梁文心道:“如意身上的風寒已經退祛了,你先讓她好好休息一晚,準備好米粥之類清淡的東西。等她醒了,肯定肚子餓。另外她大病初愈,這兩天不要亂走亂動。”


    趙夫人一一應允,問道:“還需要給陳公子準備些什麽?”


    “等明早和如意一樣的清淡米粥就行。”梁文心低頭看著陳慕之蒼白的臉頰,替他拂去粘在額頭上的濕漉漉發絲,彎腰將他橫抱起來。陳慕之的身高比梁文心矮了一頭還多,身子又瘦,所以並不吃力。


    告別了趙夫人,出了趙如意的房間。外麵春天反寒的冷風吹起,不遠處的桃花、櫻花的花瓣被吹散一地。


    陳慕之迷迷糊糊的醒來,頭靠在梁文心身前,閉著眼睛喃喃低語道:“師父……真的好累啊。”


    “你做的很棒了。”梁文心在他耳邊柔聲輕聲。


    不一會兒就聽他平穩的呼吸聲。


    寒風習習,料峭春寒,花草經由挫折才得以結果,少年也是這樣一點點的長大。


    趙如意做了一個夢,夢中自己出現在一片花海中。各種豔麗絢爛的花朵鋪滿了整片大地,自己在花叢中走著走著,走進一片密林。前麵越來越暗,一點聲音都聽不到,自己惶恐的朝前跑著,突然一腳踩空。


    這時候也沒有樹林也沒有花,麵前的是一條銀帶一樣的河流,在白日的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河上有一座白色的石橋,對岸有一座閃耀著光芒的屋子。


    正當自己想要走過去的時候,橋上突然出現一團帶著劈裏啪啦閃電的烏雲,赤紅的閃電在橋上肆虐。一隻小鹿從橋上跑過,便被烏雲罩住,眨眼間就變成燒焦的鹿屍,被劈飛的鹿頭,就落在自己腳邊。


    那鹿眼中的光彩一閃而逝,殷紅的的鮮血流淌出來。那烏雲發現了自己,自己想跑,再回頭,後麵是萬丈的深淵,腳步完全邁不動,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那灼人的閃電,眼看就要碰到自己,卻突然散開,變成了一隻手。修長好看的手指,自己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溫暖的掌心。看向他的臉,模糊不清。


    這時想到,這還是自己第一次握男人的手,溫暖、寬厚。兩人牽著手,走在自家圍牆外麵的小巷裏,就聽他說:“明天就要成親了。”自己正高興著,一看自己身上,已經穿著是紅色的嫁衣。轉頭一看,那張臉竟然是陳慕之。


    “梁姑娘,這孩子怎麽一會哭,一會笑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沒事,沒有燒糊塗,應該是受刺激太大了,做夢呢。”


    “要不請陳公子再過來看看?”


    “慕之他……”


    趙如意此時聽到聲音,緩緩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就看到自己母親和梁文心站在床腳。坐起身來,那種難受、疲憊的感覺已經消失了。身上穿的也不是嫁衣,已經換上寢室中穿的雪白中衣。


    “如意你醒啦。”趙夫人一間,連忙坐在床邊關切的問道。


    “娘,梁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已經快晌午了,女兒啊,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趙如意感覺了一下,“沒有,就是肚子有點餓。”


    趙夫人喜笑顏開道:“看來是真的好了,後廚已經備下了,我叫人送來。”


    趙如意看著梁文心問道:“慕之怎麽不在?”


    “慕之他在靜室那邊,他說……他要參加下午的比武擂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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