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多,白向南從市局出來上了自己的車。


    劉司機問他是不是直接回家,他盯著遠處夜幕降臨時明亮的萬家燈火,對劉司機說,“送我去醫院吧。”


    劉司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邊調轉車頭,一邊關心道:“家裏人生病了嗎?”


    白向南低頭點了根煙,很快車裏彌漫著白煙,“是林爽。”


    劉司機就不再問什麽了。


    其實劉司機大多時候看不懂他們白副局長,雖然也跟了他好幾年了。這個年輕人在工作的時候是很有能力且正直的,在異性那裏也是很有人格魅力的,之前劉司機以為他和薑蔓有戲,郎才女貌好不登對,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薑蔓嫁了他人。


    如今,劉司機看他偶爾會因為工作或私人原因見一見林爽,看得出來他對那妹子也是很有好感的,從他發自內心的笑就知道,但這次劉司機不敢胡亂判斷了,那萬一又給自己理解錯誤了呢?


    不過這個時間了,他還要去醫院探望人家姑娘,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白向南因自己職業原因,在男女之事上向來是很避諱的,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能避則避,今天不避啦?


    劉司機把他送到醫院,給他留了車,自己則坐公交回家去了。


    白向南車上有便裝,下車前就把製服換下來了,他人長得好,氣質優越,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也能穿出不一樣的味道,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並不知道林爽在哪個病房,邊走邊打電話問薑蔓。


    薑蔓有些意外,平時那麽避諱的一個人,能在這種時間去探望林爽,沒告訴他病房號,倒是先問他,“白向南你是不是喜歡小爽?”


    白向南手裏拿著半截煙,在爬樓梯:“你那麽聰明,不早就猜到了?”


    薑蔓那點小心思,白向南把她看得明明白白,她今天打電話問他要人,不就為了在他那裏打探虛實?


    薑蔓嗬了一聲,道,“白副局長威武。”


    “幾號房?”


    “509。你介紹的律師打電話給我了,我跟他聊過了,現在就等小爽的態度。”


    “知道了。”


    白向南掛了電話,很快找到林爽的病房。


    此時蔣世芳正在喂林爽喝粥,林爽胃口不好,一碗粥喂了快半個小時,都涼了,才吃了幾口。


    蔣世芳已經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了,背地裏一想起就抹淚,當著女兒還得笑眯眯的。要是一家人的情緒都不好,那會影響女兒恢複的。


    白向南敲門,是林存年來開的門。


    林存年沒見過他,見這麽個又高又帥的男人出現在病房門口,第一反應就是:“您是不是走錯了?”


    白向南很禮貌:“請問您是林爽的家屬嗎?”


    林存年一愣,“是、是啊,我是小爽的爸爸,您是?”


    白向南:“我是白向南,林爽的朋友。”


    “哦,快請進快請進。”


    林存年側身招呼白向南進屋,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林爽的什麽朋友,人都是視覺動物,白向南長得帥,有禮貌,這種教養很好的人在林存年這裏很加分。


    林爽已經聽到白向南的聲音了,如果可以,她想阻止他進來,她不想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和他見麵。


    但是人與人之間有些氣場是很奇怪的,白向南走到林爽麵前,二人相互看著對方,也沒有說什麽話,林存年和蔣世芳夫婦就大概意識他們倆之間氣氛不大對。


    都是過來人,夫妻兩個很識趣地借口說去小賣部買東西,就這麽把房間留給了那兩人。


    走在路上,蔣世芳想著想著就皺起眉頭:“老林,我咋覺得這個白……這個帥哥這麽眼熟?”


    林存年愛看新聞,想起那張在電視上經常出現的臉,若有所思地點著頭:“你別說,我也覺得了。”


    夫妻二人同時停下腳步,對視良久,不約而同喊起來:“白副局長!”


    “那他、他和咱們小爽是什麽關係啊?”


    “你胡說什麽啊,能有什麽關係?你別忘了你女兒現在還沒離婚,要真有什麽,那白副局長不成了男小三兒了嗎!不可能!”


    說是這樣說,但林存年看得出來,白副局長看自己女兒的時候,眼睛裏有情義。


    不知道還好,一旦想到這一層,老林同誌就更生氣了!


    那個該死的羅凱元,不僅耽誤了女兒高考,害慘了女兒,還讓女兒和這麽好的白副局長錯過了!真氣死他了!


    一生氣,他抬腳就往旁邊的花壇狠狠踢去……


    人人愛戴尊敬的白副局長,此時已經拉了一條椅子坐在林爽的床邊,兩人就這麽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


    這種無聲的對白最惱人了,林爽幹不過白向南,歎氣道:“白副局長,你是最忌諱單獨見異性的,況且我現在情況特殊,你就不怕給有心人看見了大做文章麽?”


    白向南:“怕啊。”


    林爽轉頭看著他:“你回去吧,之前我說的要請你吃飯感謝你,等我出院以後一定……”


    “林老板覺得我是來討飯吃的?”


    “……倒也,不是。”


    白向南看她唇色發白,甚至有些幹燥,起身去給她倒水。


    病房裏隻有熱水,白向南熟稔地用兩個杯子交替來回倒水,不出兩分鍾,水的溫度就降下來了,從滾燙的水變成了溫水。


    白向南把杯子遞給林爽,林爽接過去說謝謝,喝了一口,問他:“白副局長以前也是這樣照顧病人喝水的?”


    “就照顧過我外婆。”


    他說完,林爽握杯子的手一頓,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跟她解釋什麽,又好像不是。


    白向南見她不說話,又道:“薑蔓今天找我,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林爽:“哦。”


    就像一隻鴕鳥。


    也不完全,其實林爽在白向南麵前大多時候都是乖巧的,完全不是平時雷厲風行工作的樣子……就很微妙的,想在他麵前弱一點,那種被保護被照顧的感覺。


    白向南看她低著頭,原本白皙粉嫩的臉蛋此刻是蒼白的,燈光下那一層薄薄軟軟的細絨毛,以前讓他覺得是可愛的,現在在他眼裏卻隻有虛弱。


    再加上薑蔓在電話裏對他誇大其詞的描述,白向南一想到那個渣男,不由得咬了咬後槽牙。


    白副局長到底是白副局長,喜怒不形於色,一般人看不出他此刻慍怒的情緒。


    他對林爽說:“我給薑蔓找了律師,就等你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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