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南從醫院離開後回了家。


    彼時家中亮著橘黃色溫馨的燈光,白瑋光在客廳看報紙,而孫佩芳則在廚房給他熬中藥。


    平時白向南工作繁忙,懶得回家,今日突然一聲不吭地回來,搞得白瑋光和孫佩芳好不習慣。


    “吃飯沒有,向南?”


    白向南剛走到父親身前坐下,孫佩芳就給他爸端了藥出來,關心地對兒子說:“沒吃的話媽給你煮餃子,今天下午才包的,你喜歡的蝦仁餡兒,一口餃子一個蝦。”


    白向南笑:“看來今天是回來對了。”


    孫佩芳嗔怪地瞪他一眼,轉身又去了廚房,沒忘了叮囑老白趕緊趁熱把藥喝了。


    白向南視線轉到父親身上,上下打量,發現近來父親消瘦不少:“爸,不舒服就去做個全身檢查,別成天喝那沒用的重要。”


    白瑋光點點頭,“等這段兒過了就去,最近省裏來了人視察,成天忙得腳不沾地的。”


    說完幾口喝光了那碗藥,白向南默契地接過去,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白瑋光看著兒子:“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看你也沒這麽閑,說吧,白副局長有何指教?”


    “哈哈。”


    難得父親跟自己開玩笑,白向南笑得爽朗,笑過之後頗為認真地對父親說道,“我有了想要結婚的對象。”


    “哦?”


    白瑋光推了推眼鏡,這倒讓他意外,“是那位沈小姐?”


    不應該啊,前一陣兒那姑娘不還打電話跟他母親告狀嗎?


    白向南如實道:“不是,是薑家鋪子食品廠的另外一個老板,林爽。”


    “……”白瑋光看他就像看神經病。


    這個家夥怕不是真的辦案辦傻了,不是薑蔓就是薑蔓的姐妹……等等。


    白瑋光皺眉道:“之前不聽你說那姑娘結婚了嗎,你還去隨了份子?”


    白向南:“離了。”


    白瑋光:“……,我快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節奏了。”


    頓了頓,又道:“不過向南,你的感情生活我可以不過問,不代表你媽不參與,那個姑娘這就是二婚了,你認為你媽會同意。”


    白向南端起杯子喝水,“這不回來找你嗎。”


    “……”


    白瑋光心想你白副局長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呐。


    他看了看廚房那頭,壓低了聲音:“這就是你得罪人家沈小姐的原因?早就跟那個林爽狼狽為奸了?你是男小三?”


    白向南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什麽狼狽為奸,什麽男小三。


    那之前林爽結婚了,他壓根就沒去打擾過人家好吧。


    但眼下他不打算解釋什麽,隻道:“你就說你幫不幫我吧。”


    白瑋光點頭,“幫。”


    這都什麽年代了,他是位開明的父親,隻要對方道德品行良好,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畢竟兒子的終身大事要緊。


    白向南看一眼父親那諱莫如深的表情,暗自歎息,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林爽不能生孩子的事,給他知道了,估計也就不會幫自己了,畢竟老年人都想抱孫子的。


    白向南吃完母親煮的餃子就走了。


    送走兒子,孫佩芳一臉探究地走到白瑋光跟前,“老白,你跟你兒子剛才在這兒商量什麽呢?”


    白瑋光戰術性推眼睛,“哦,你兒子有喜歡的對象了。”


    孫佩芳眼睛一亮:“真的啊?”


    “那個沈小姐,向南不喜歡她,向南有女朋友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你得想辦法處理一下。體麵一些。”


    白瑋光說完就上樓了,孫佩芳這次多留了個心眼:“哼,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就不怕他是為了不讓咱們逼他結婚找的借口?”


    白瑋光:“那不會。”


    孫佩芳:“哦,你快跟我說說怎麽回事!”


    ……


    從家裏出來,白向南又驅車去找薑蔓。


    薑蔓剛和聶崢通完電話,都沒來得及哄孩子睡就接到白向南電話:“出來一下,我在你家門外。”


    薑蔓聽著手機下樓,一邊穿外套,“白副局長大半夜找我也不怕遭人非議!”


    “薑老板廢話不少。”


    “……”


    薑蔓跑到大門外,見白向南靠車而立,走上去道:“你怎麽不進屋去,我家還容不下你一個副局長?”


    白向南摁熄煙頭,雙手插兜站得筆直:“你剛還說怕遭人非議。”


    薑蔓嗬嗬的:“你這人。”


    白向南:“我想娶小爽。”


    薑蔓的臉一下僵住,半晌才緩過來:“你跨度不要這麽大,小爽這還沒離婚,你是要當男小三嗎?”


    白向南道:“快離了。他爸同意。”


    薑蔓:“她自己不會同意。”


    以薑蔓對林爽的了解,她獨立,抗壓能力較強,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一段婚姻的失敗雖不能打擊她追求幸福的積極性,但白向南在這個時間點要跟她結婚,她多半會覺得對方是同情她。


    白向南不是沒想過這些,但他今天看見林爽那虛弱的樣子,心裏第一次難受到刺痛,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他很確信且篤定,自己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想保護她。


    薑蔓歎氣道:“白向南,如果你是真心的,不妨給她一點時間,畢竟傷口需要一個愈合的過程。”


    夜深人靜,除了門口點點燈光,就隻剩天空懸掛著的半彎上弦月,薑蔓隱約看見白向南那幾許悵惘的表情。


    這和羅凱元是不一樣的。


    薑蔓不能說羅凱元不喜歡林爽,喜歡總歸是喜歡的,但羅凱元的喜歡裏,多少夾雜著一些現實的東西,而白向南的喜歡,也就隻是純粹的喜歡,沒有摻雜任何的雜質。也對,白向南和羅凱元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良好的家庭背景給與了他足夠的底氣和自信,在選擇自己伴侶這件事情上不會受任何現實影響。


    薑蔓甚至能聽見他內心因林爽受到傷害而產生的那種難過,所謂百煉成鋼化作繞指柔,也就是這樣了。


    白向南上車時,由衷道:“薑老板如此通透,幸得有你在小爽身邊提點。”


    薑蔓點頭:“那是我該做的。”


    看著他的車駛離,薑蔓心頭也不免生出幾分難過。


    如果那二人再早些看清自己的內心,後麵這些傷害,是不是就不會有了……


    十天後,林爽出院。


    整理好心情回到廠裏上班,許多不好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


    無非就是一些無聊的人,拿她和羅凱元的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有的人說她無情,竟然要狀告自己的婆婆。也有人說她自以為是,孩子沒了是活該。


    林爽笑笑就過了,沒有那麽多閑心去管別人說什麽。


    中午薑蔓來找她,說出去吃飯。


    正好食堂的飯菜偏油膩,她吃不下,也就答應薑蔓了。


    林爽怎麽都想不到,薑蔓今天帶她出來,白向南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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