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嵋陀城,古老幽靜,蕭條的街道上沒人影走動,二人扶著病懨的肖雨進了一家破舊客棧。


    犯著困的店小二聽到門口的聲響,打起了精神,“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待看到三人的裝束,諂媚的臉色極快地變成了不屑,做生意的沒個眼力勁兒怎麽行,看三人怎麽也住不起店的模樣,中間一人還一副要死的樣子,心想趕走算了,不能死在自己店裏。


    黃玉山拿了塊銀子丟了過去,沒有在意小二的變臉,“住店,一間。”


    有錢就好辦事,小二立馬點頭哈腰,笑的很難聽,“客官,二樓3號房空著,我帶您們上去。”


    黃玉山點了點頭,王鶯兒急忙扶著肖雨上了樓。


    將肖雨扶到屋內床上躺下,黃玉山跟店小二說了一句:“不要打擾。”隨後關上了門。


    小二也不多問,這世道奇怪的人很多,每天都能見上好幾個,想到那個看著快死的年輕人,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管他死活呢,付了錢就行,就算死在店裏,老板也不會說什麽。


    看周圍沒人,王鶯兒壓抑的情緒再也忍不住了,淚流而下,抓著肖雨的手,著急地看向黃玉山,“老師,你快救救他。”


    黃玉山小心地將肖雨翻了個麵,手掌靈氣流轉化成氣刃劃開了衣服,潔白的寬實後背袒露出來。


    普通人如果被踢了一腳,受傷處應該汙血凝結,更何況是靈體境的一腳,可是肖雨背部並無淤血,再一摸脊骨,完好無損,黃玉山眉頭緊鎖,城外時明明脊骨已斷。


    黃玉山不信邪,施放自身靈氣順著肖雨的經脈認真檢查一遍,正常。


    王鶯兒看黃玉山停止了動作,連忙詢問道:


    “老師,肖雨怎麽樣了?”


    黃玉山搖了搖頭,嚴肅又疑惑地回道:


    “小友身體正常,並無不妥。”說完歎了口氣。


    “那為什麽他還沒醒,老師您再仔細查查。”王鶯兒急忙催促黃玉山再檢查一遍,雖對師長有些不敬,但黃玉山也知道王鶯兒是太過擔心,自己又何嚐不擔心這幫自己抗天雷的救命恩人,但自己對醫道浸淫不深,查不出病因,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開始考慮,是否先帶肖雨回浩然學院診治。


    而肖雨此刻靜靜地趴在床上,做了個很怪異的夢。


    夢裏自己仿佛變成了一棵樹,身處在一片金色汪洋,麵前有一女子更似仙女,絕代風姿,翩若驚鴻,周身仙氣彌漫,清逸脫俗,纖纖玉手正撫摸著一條三尺長的金色小龍,看得出小龍極為享受。


    突然女子抬頭望向了彼岸,神情不再寵溺,而是化為了決然,欲動身前往,見金色小龍身後跟著,玉手一指眉心,小龍便被禁錮住,隱約聽到一句,“你還太小了,留在這裏吧。”


    肖雨沒來由地產生出一種女子這一去便回不來的感覺,想抬手喊住她,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女子轉過身,好像聽到了肖雨的想法,看了他一眼,隻一眼,深邃雙眸似敘說了無盡往事,帶有一絲憂傷,一絲傲然,一絲歉意……


    肖雨手指輕微一動,耳邊傳來一道歡雀的聲音。


    “啊,你終於醒了,老師,快過來,肖雨醒了。”王鶯兒驚喜地呼道。


    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製的床上,旁邊的王鶯兒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左手,小姑娘麵容有些憔悴,雙眼通紅,肖雨對小姑娘笑了笑,說道:


    “小雀兒原來還是個愛哭鬼。”


    聽到王鶯兒的呼聲黃玉山已經來到床邊,看到肖雨果然醒來了,神色擔憂,問道;


    “小友可算是醒了,有未發現身體有何不妥?”


    “我已經沒事了,讓你們擔心了。”肖雨感受了一下,沒有異常,回道。


    “可我們進城的時候你都昏過去了,你要是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你一定要跟老師說哦。”王鶯兒有些不信。


    肖雨緩緩坐起身,王鶯兒發現自己還抓著肖雨,小手快速地縮了回去,肖雨也發現了小姑娘的舉動,上半身活動了一下,說道:


    “你們看,我真沒事了。”


    黃玉山又上前查探了一番,確認了一切正常,想起城外時查看傷情時的脊骨斷裂之事,說道:


    “小友,在城外時我明明發現你的脊骨已斷,可是現在卻完好無損,怪哉,怪哉。”


    王鶯兒也一臉困惑地看著肖雨。


    可肖雨自己都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依稀感覺背後曾有道暖流,可是這種不確定又不好向二人訴說,接著又是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以前也不是沒做過飛天遁地、千奇百怪的夢,更不好說了。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福大命大吧。”肖雨老實地說道,看到王鶯兒一臉認真的表情,開了個玩笑,“也可能小雀兒是我的福星吧。”


    小姑娘錯愕,緊接著小腦袋低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麽。


    黃玉山雖然疑惑,但也認可了這個說法。經過了幾天的接觸,黃玉山發現肖雨是個簡單、善良、正直,帶有一絲神秘的少年,但並無修為,與凡人無異,但又想到能為自己抵抗住那化靈天雷,又怎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自相矛盾,隻得當做是有某種特殊造化,不便與外人說起。


    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三人簡單梳洗了下便休息了。


    王鶯兒躺在了床上,黃玉山坐在椅子上冥想,肖雨也坐在旁邊,沒有睡意,摸了摸自己的後背,心有餘悸。


    原先來到這個世界,見到黃玉山如神話故事裏的飛天,如夢幻影,沒有真實感,遇到古怪伶俐的王鶯兒也隻是喜歡這丫頭的率真有趣,直到嵋陀城外的那一腳,疼醒了自己,這是個真實的世界,是會受傷的世界,甚至是會死去的世界。


    為小雀兒擋下那一腳,肖雨並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哪怕下半輩子隻能在床上渡過,思索再三,恐怕自己還是會做一樣的衝動,但他忘記了靈體中階的王鶯兒想躲過那一腳是很容易的。


    肖雨看向床上的王鶯兒,發現小姑娘正看著自己,接觸到自己的目光,小姑娘立刻轉過了身,肖雨心想這丫頭玩的哪一出。


    而背朝肖雨的王鶯兒清靈般的大眼睛眨巴眨,回憶起小時候問娘親為什麽會嫁給在自己眼中笨笨的爹爹。


    “我鬧的時候,他在旁邊笑著;我笑的時候,他笑的更甚;我哭的時候,他在旁邊陪著;我被欺負的時候,他不問緣由跟人幹架,即便傷痕累累;我有危險的時候,他永遠在我的身前。”娘親是這般跟我說的。


    他也好笨哦,我能躲過的。


    雙手捂麵,床上翻滾。


    肖雨聽見床上的動靜,心想這丫頭又犯什麽神經。


    天亮了,三人換上了幹淨的樸素衣服,在樓下簡單用了些吃食,尋來昨夜勢力的店小二,精明的小二見到昨日還一副快死樣子的肖雨雖疑惑但也沒有詢問,知道不該問的決不要問,隻是對改頭換麵的王鶯兒多看了兩眼,隨後問道:“有何吩咐?”


    在丟了幾兩碎銀後,小二的腰立馬彎了下去。


    “最近嵋陀城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黃玉山問道。


    “客官問的是哪方麵的奇事?”店小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碎銀收入腰帶,點頭哈腰,問道。


    黃玉山一時語塞,千煉門門人在嵋陀城橫行霸道了數十年,城內百姓已到了聞名發抖的地步,總不能直接詢問。


    肖雨立馬解釋道:“我們未曾來過這嵋陀城,此次過來訪親,昨日不巧我誤食毒果,入城已夜深不便打擾人家,我們三對這兒好奇的緊,你且說說看,若是有趣,打賞自然少不了。”


    小二聽到另外還有賞錢,眼睛放光,一五一十娓娓道來。


    “前陣子,迎春樓新來了位花魁,聽說花名玉嬋,小人曾在人群中見上一次,那體態輕盈,婀娜多姿,皮膚白嫩的能掐出水來,就可惜白紗掩麵,沒看到真容,但可以肯定天資絕色,要是能共宵一晚,少活十年也成啊。”小二說話還擦了擦口水。


    黃玉山沒有反應,這個境界再絕色的凡人也入不了眼,倒是王鶯兒冷哼了一聲,小二噤聲了,怕說錯話惹得金主,到時候賞錢不給那就虧大了。


    肖雨咳嗽兩聲打破了僵局,表示出對小二敘說的奇事很感興趣,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對於小二口中的玉蟬確實很好奇,國色天香,自己又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說不想看那都是假的。


    店小二也稍微收斂了些,不再說汙穢的語句。


    “聽說那花魁剛到的第一天,迎春樓內就差點打起來了,霸刀門客官可曾聽聞?”


    “有所耳聞,說說。”


    “霸道門歸入千煉門成了霸刀堂,那晚霸刀堂堂主儲百山的兒子儲長青一擲千金要和花魁共度良宵,哪知第六堂堂主的小兒子鄧廣元也看上了玉嬋,可人隻有一個,兩人為此大打出手,誰也沒撈得好處,誰也不服氣誰,最後還是第三堂的堂主出麵止息了幹戈,自古紅顏多禍水——”小二最後還感歎了一句,不知剛誰說共度一宵少活十年的。


    王鶯兒一臉鄙夷。


    肖雨拍案叫絕,笑道:“有趣有趣。”


    黃玉山又丟了些許碎銀,小二更賣力地講述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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