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剛被城主封為客卿的時候,劉子安就在府上,那時候的劉子安沒什麽存在感,比一般的下人還不起眼。


    他們這些客卿當然也不會跟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下人稱兄道弟,直到幾個月之前,城主正式任命劉子安為府上管事,這才讓大家真正了解府上還有這麽一號人物。


    管事,顧名思義就是掌管城主府的一些雜事,比如每月的例錢。


    雖然例錢不是他發放,但某些方麵也能說上話,他們這些客卿也偶爾會跟劉子安一起喝喝酒,聽聽曲。


    可是這劉子安著實沒有意思,喝酒一杯就倒就算了,聽曲也味如爵蠟,真像是對牛彈琴,明麵上他們對這位管事還是客客氣氣的,但在暗地裏隻當他是個普通人。


    修士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可謂是一個天,一個地。


    要不是因為城主府,顯然他們也不會有交集。


    之後就是劉子安與門口侍衛打架,侍衛臉上破了點皮,不過不是被劉子安打的,而是他在打劉子安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地上。


    這件事發生之後,全府上下都知道他們的管事劉子安,就像女人一樣,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錢進第一反應劉子安不是修士的原因!


    不過經由肖雨這麽一說,錢進也透露出,他之前確實感覺劉子安這個人有些奇怪之處。


    看著挺老實的,可曾經那些敢在明麵上嘲笑他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聽說,是做錯了事,被趕出了府。


    但好像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被趕出府的。


    而且,劉子安這個人不合群,除了特別時候,他總是一個人待著。


    “你覺得他有秘密?”肖雨提問。


    錢進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要不是今夜肖雨的話,他恐怕都不會想到那麽遠,可若是說劉子安是修士,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管在哪裏,修士的身份總是要比普通人要高上許多,就拿府上的例錢來說。


    侍衛每個月的例錢大概在一兩左右,而他們這些修士能拿到五十兩,甚至更多!


    所以,劉子安隻要不傻,就不會自己明明是修士,卻裝作普通人,除非他另有所圖!


    不過,劉子安如何,與他幹係不大,錢進換了個話題,“今夜去城主府,有沒有找到你的同伴?”


    肖雨回憶起那處建在湖麵上的華麗宅子,“找尋了幾處,最有可能關押人的地方應該就是那個顏宏章的住所,但是,我沒法進去。”


    錢進緩緩點了點頭,“你要是進去,他不可能發現不了,那你準備怎麽做?”


    肖雨沉思片刻,猶豫說道:“讓他離開城主府,最好的情況,就是將另一名搬山境也帶去。”


    隻要沒有那兩個搬山境,城主府就如同無人之境。


    但現實的問題是,該怎麽才能讓那兩個搬山同時出府?


    錢進看著肖雨沉默猶豫的模樣,一狠心,提議道:“要不...我就跟他們說,我們在山上找到了你,但憑借我們幾人的實力拿不下你,請他們出馬。”


    肖雨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錯愕,隨後化為謝意,但他拒絕了,“我的實力,還不足以讓兩位搬山境同時出馬,隻讓他們兩個出去一個,用處不大,而且若是被他發現你撒謊……這樣不妥。”


    錢進強露尷尬笑容,“我又沒說錯,我們是拿不下你,到時候...找不到你人,就說你跑回浩然學院了,誰又會去調查……”


    肖雨深深地看了錢進一眼,這家夥好像真的是在為他著想!


    肖雨露出笑容,帶著謝意道:“錢兄的好意,肖某心領了,多謝。”


    錢進看著對麵的男子,神色複雜。


    他活了三十多年,經曆了各種爾虞我詐,見識了各種陰謀算計,可像肖雨這樣的,他還真沒有見過。


    他們八人明明是去抓他的,將他當成了可以換取獎勵的獵物,完全可以說是他的生死仇敵!


    可是在山上,他一個照麵就戰勝了自己的同伴,宋誌誠,這種反轉,雖然令他震驚不已,但害人者人恒害之,想要損他人利自己,自然也當承受相應的罪責!


    之後,他故意放走自己,將自己一行人一網打盡,耍了一個小心思,可也算是陽謀,他不得不中計。


    八人落入他手,可他卻真的沒有取他們性命,喂他們吃毒藥是可恨,可比起死來,卻是給了他們一個生機。


    有希望總比直接死去要好。


    真是個天真的家夥!


    而且白天還給了他一枚比陀羅秘果更珍貴的“定靈丹”,沒有任何條件,好像隻是對懷疑他的歉意補償……


    “定靈丹”說送就送,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浩然學院的弟子都這麽傻的嗎?


    不!


    麵前的這位男子極為的聰慧,可以說是世間少見的聰慧之人,更是世間少見的心善之人。


    錢進看著肖雨出了神。


    肖雨被盯得渾身不適,故意咳嗽了一聲。


    錢進驚醒,好像在偷看鄰居大姐洗澡時,被抓包,神情有些尷尬,他隨口問道:“那,你有什麽計劃沒有?”


    肖雨直言:“得先探聽虛實,我需要確認他們就困在那座宅院中才行。”


    然後他向錢進問道:“錢兄,你可知道城主府若是要進藥材的話,會從哪裏購買?”


    肖雨想的是,曾經聽黃玉山說過,一入搬山境就是百毒不侵,雖然裏麵有些誇張的成分,但普通的毒應該是沒有效果的。


    可若是像華清風那類的用藥高手,他們配製出的毒藥就另說了!


    當時他可是親耳聽到華老說過,他有一種能毒倒填海境的藥!


    但華清風那種的醫道巔峰,他可不相信能一抓一大把!


    所以,如果景文翰幾人真的困在城主府,那一定會被人下藥,而且,是不間斷地下藥!


    錢進雖然疑惑肖雨的問題為何這麽奇怪,剛剛還在討論怎麽確認幾人是否真在城主府,現在就問起購藥屬地了,不過他沒有多問,仔細想了一下,然後詳細說道:“以前城主感染風寒,找的都是東豐城有名的醫者,張之仁,這張之仁開了一家醫館,名為‘聖手回春堂’,就在城南。


    不過,這張之仁倒是沒多少醫者仁心,他醫術是不錯,可就是出診費用極高,一般的百姓根本就負擔不起。


    像城主府裏的人若是生病,那就根本不敢找這張之仁醫治,怕被獅子大開口,所以他們一般找的是城東的一家‘濟世堂’,濟世堂裏的齊白敬,醫術也不錯,而且診金費用尋常老百姓也能負擔得起,聽說像有些太貧窮付不起藥錢的百姓,濟世堂送藥不收錢。


    ‘聖手回春堂’和‘濟世堂’是城裏最大的兩家醫館,可以說,城中大半的藥材都由這兩家供應,其次就是一些小藥材鋪子,平日也沒什麽生意,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肖雨聽後,暗自記下了錢進所說的兩家醫館。


    第二天


    錢進出了城,繼續上山抓捕肖雨。


    而肖雨則是去了“聖手回春堂”,他望著眼前頗為華麗的建築,要不是牌匾上寫著“聖手回春堂”五個字,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五星大酒樓。


    他將口罩帶嚴實,走了進去。


    由於肖雨來得早,醫館裏還沒什麽客人,隻有四個夥計正在清算上架著各類藥材,他們看到肖雨的到來,微微錯愕。


    像這麽早就來問診的,八成都是什麽急症或者隱疾。


    其中一個夥計將手中藥材放下,微笑問道:“客官,抓藥還是問診?抓藥的話這邊請,問診的話還得稍等一會,這會張醫師還在後堂。”


    肖雨看著那不怎麽起眼的夥計,談吐卻是適宜,臉色正常,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負麵神色,倒真有幾分服務行業專業人員的樣子。


    他壓低著嗓子,使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問道:“肺癆,能治嗎?”


    突然


    “哐當”一聲,其中一個夥計將藥材盒打翻,後堂立即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與謾罵聲,“兔崽子,都跟你們說了八百遍了,幹活的時候要小心,再小心!我倒要看看是誰打翻了我珍貴的藥材,看我不扣光你這個月的工錢!”


    前堂與後堂之間的那塊華麗絹布掀開,出來的是一個兩鬢斑白的中老年男子,麵色紅潤,看起來平日裏注重養生之道。


    他出來後,第一眼就看向了藥櫃邊上的那四人,見他們愣在原地,好像是被他剛剛的威嚴嚇到了。


    他冷哼一聲,然後微微皺眉道:“你們幾個,捂住口鼻作甚?”


    其中一個夥計指了指站在前堂的肖雨,稍微鬆開捂住口鼻的手掌,迅速說道:“他得了肺癆!”


    然後又迅速捂住了口鼻,仿佛再呼吸一次,就會感染肺癆!


    張之仁聽到是肺癆,他看了一眼口罩遮麵的男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瞪了一眼因缺氧臉色有些漲紅的四人,罵道:“肺癆怕什麽,你們幾個兔崽子,以前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不管什麽病,隻要進了我‘聖手回春堂’的門,我就一定能治好!”


    然後他對著肺癆男子笑嗬道:“客官,隻要錢帶夠,什麽病我都能讓它藥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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