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中其他佐貳、書吏、差役,聽到消息也連忙趕了過來,按照品級、班次站好,一起向梁丘赫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安靜站著,等待他訓話。


    這算是官場的規矩了,官員赴任後帶頭訓話,一來介紹自己,二來也能鼓舞士氣,如果有需要,也能順便立一下威。


    梁丘赫掃了一眼麵前的眾人,淡淡道:“不必多禮了,本官梁丘赫,承蒙陛下信賴,命我暫時署理京兆府府尹一職,今後還望諸位能夠盡心協助本官,治理好京城事務,報效皇恩。”


    “下官(卑職)一定盡心盡力。”


    眾人齊聲回應。


    梁丘赫微微頷首:“將各房名冊以及銀庫、糧庫、料庫賬簿拿來,與本官過目。”


    這是新官上任後的必備事項,盤查賬目、清點人員。


    一來查清楚前任有沒有虧空,別留下什麽窟窿,最後讓自己背鍋。


    二來也清點一下衙門裏的實際人數,看看有沒有人吃空餉,順便大致了解一下下屬的情況。


    “是。”


    各房書吏領命,連忙走出大堂,拿名冊賬簿去了。


    梁丘赫接著道:“誰是案牘庫庫使?”


    一個官吏出列拱手道:“卑職在。”


    梁丘赫掃了他一眼:“長樂坊一事想必諸位都已經聽說了,京城治下居然出了如此大案,陛下龍顏大怒,命鎮魔司李正衛徹查此案。


    這位就是李正衛,今日隨本官一起到府衙來正是為了調查此事,去將最近三年來,府衙接到過的失蹤案案件卷宗也一並拿過來,讓李正衛查看。”


    這是剛才來之前李修然就和梁丘赫商量好的。


    黃捕頭頓時心頭一跳,目光閃爍起來。


    “是。”


    案牘庫書吏領命,快步出了大堂。


    片刻後,各房書吏拿著名冊賬簿返回了大堂。


    案牘庫書吏也拿著一摞卷宗,快步走了回來。


    “隻有這些嗎?”李修然看著遞過來的卷宗,厚厚一摞,看著倒是不少,但是跟被擄走的人數相比,明顯又差了很多。


    書吏道:“最近三年,府衙接報過的失蹤案都在這裏了。”


    案牘庫隻負責存放管理卷宗,不負責辦案,牽扯不到包庇長樂坊,倒也沒必要隱瞞。


    李修然微微頷首,接過卷宗,趁著梁丘赫拿起名冊,開始現場清點起人員的間隙,打開卷宗,一一翻看起來。


    待梁丘赫清點完人員,盤查好賬目,李修然也把卷宗大致看了一遍。


    “可否看出什麽問題?”梁丘赫看了他一眼:“正好府衙中所有人都在這裏,李正衛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李修然點了點頭,看向眾人道:“這些失蹤案,都是誰查辦的?”


    一眾捕快臉上頓時閃過些許忐忑,不約而同看向了黃捕頭。


    後者硬著頭皮出列,拱手道:“是由卑職帶人經辦。”


    李修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年,一百九十二宗失蹤案,黃捕頭為何一件都沒查出來?”


    黃捕頭心頭一跳,道:“報案的人基本都沒提供什麽有用的線索,卑職實在無從下手,查了一圈,毫無進展,府衙又還有其它案子要查,隻能暫時擱置了。”


    “是嗎?”


    李修然眼睛微眯,拿起卷宗挑出兩份來,淡淡道:“天授元年十月,京城百姓範延福前來報案,其妻王氏出門購買胭脂水粉,從此失蹤。


    天授二年一月,京城百姓洪成剛前來報案,其女洪三妹出門後音信全無,離家前曾說想要購買些胭脂水粉。


    兩件案子,都涉及到了胭脂水粉,而替長樂坊在城中擄人的團夥之一就有胭脂齋,這麽明顯的線索,你都沒看出來嗎?”


    黃捕頭臉色微變,心思急轉道:“兩件案子隔了數月,卑職沒想起來,是卑職疏忽,請大人責罰。”


    “是疏忽還是故意包庇,不想查?”梁丘赫沉聲道:“還不老實交代?”


    黃捕頭矢口否認:“大人明鑒,卑職真的隻是一時疏忽,絕不是想包庇誰!”


    “哼!看來不用刑,你是不會交代了。”


    梁丘赫冷哼一聲,喝道:“來人,給我拿下他,先打五十大板。”


    黃捕頭臉色大變,當即跪倒連聲求饒:“大人明鑒啊,卑職真沒有包庇長樂坊,真的隻是一時疏忽,求大人明鑒啊!”


    一眾衙役全都麵露遲疑,沒人上前。


    梁丘赫臉色一沉:“怎麽,本官的話不管用嗎?難道要本官親自動手?”


    “不敢不敢。”


    皂班班頭連忙出列,向手下嗬斥道:“還不快按大人吩咐,拿下黃捕頭。”


    幾名皂吏連忙上前,兩人按倒黃捕頭,兩人手持水火棍,一左一右站在兩側,掄起棍子便開始打。


    “砰!”


    一聲悶響,繼而伴隨起一聲慘叫:“啊!大人饒命啊,卑職真的沒有包庇長樂坊!”


    黃捕頭連聲求饒。


    可惜梁丘赫無動於衷。


    李修然看著打板子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停,先別打了。”


    兩名皂吏一臉茫然的停下了手。


    黃捕頭頓時驚喜的向他看了過來。


    梁丘赫麵帶疑惑:“怎麽了?”


    李修然看向旁邊兩名偏衛:“剩下的板子你們兩個去打,用點力氣。”


    好歹當過捕頭,衙門裏的貓膩他可太清楚了,同樣的板子,如果皂吏願意,完全可以打出不同的效果。


    一是傷皮不傷骨,二是傷骨不傷皮。


    剛才兩人看似用足了力氣,黃捕頭也叫的很淒慘,但是每次板子落下時,兩人都會中途收勁,讓板子自由落下,架勢擺的很足,但是明顯放了水。


    “是。”


    兩名偏衛拱手領命,向皂吏走去。


    黃捕頭臉色一僵,心裏猛然一顫,知道李修然看出了皂吏的貓膩,換自己人,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剛想開口求饒,兩名偏衛接過水火棍,直接掄起來便狠狠砸在了他身上。


    “砰!”


    一聲悶響。


    黃捕頭喉嚨裏瞬間發出一聲悶哼,兩隻眼睛猛然瞪的凸起,沒有像剛才一樣慘叫,但是額頭之上瞬間浮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疼痛程度顯然遠超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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