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昭寧帝正埋頭仔細批閱臣下遞來的奏章。


    “陛下。”


    “平身吧,阿辭呢?怎麽就隻有你回來了?”


    “陛下恕罪,奴婢無能。”說起這件事情,德全眼底有著無奈之色閃過,別說去請長樂郡主了,他連人都沒見到!


    德全跟在昭寧帝身邊幾十年,長安城裏的貴人們多多少少也都會給他一些麵子,但安親王府的這位小祖宗顯然是個例外。


    德全上前站在禦案邊磨墨,一邊磨墨,一邊把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這倒是不能怪你了,阿辭這小丫頭倔脾氣一上來,別說是你了,就是朕也得頭疼。”昭寧帝抬起頭,無奈的笑了笑,“虎父無犬子,自然也無犬女。雖然阿辭這小丫頭從小就體弱多病,但朕可不相信,一場刺殺就能把她給嚇病了,十有八九是鬧了脾氣,卻讓你給撞上了。對了,派人去查查,那些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


    “畢竟長安城外,天子腳下,有人試圖刺殺朕的小侄女,那也得問問朕這個做皇叔的,答不答應!”說到此處,昭寧帝眼底已是劃過絲絲寒芒!


    入夜之後,楚辭從冒著熱氣的浴池裏起身,長腿邁上大理石地麵,幾步走到黑檀木梅蘭竹菊曲屏風前,拿起隨手搭在屏風上的鵝黃色裏衣穿好,然後去了書房。


    安親王府裏不僅僅隻有安親王才有書房,他們兄妹三人也都有自己的小書房。


    坐在紫檀書案前,楚辭正打算翻開話本子,但是手指才剛剛觸及書頁,楚辭眼神瞬間一凝,手掌迅速一翻,青瓷茶盞揚手飛了出去!


    但是茶盞落地碎裂的聲音卻並沒有響起。


    一雙手穩穩接住了茶盞。


    窗戶開著,一道修長人影出現在窗戶邊,晚風吹進來,帶起一室寒涼。


    南弦的房間就在楚辭書房隔壁,原本他正坐在房間裏打坐修習,猛然睜開眼,眼底閃過一道精光,瞬間消失在房間裏。


    “南公子?”


    十二影衛護送楚辭回到安親王府之後,便一直守在聽風閣裏,此刻見南弦突然出現在院子裏,都有些不解。


    “有人潛進來了。”


    “什麽?!”


    十二影衛皆是感到十分詫異,他們每個人都是一流的武功高手,居然有人能在他們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潛進來?


    更令十二影衛意外的是,南弦居然製止了他們:“來人武功比你們高,先不要進去。”


    望著書房門口,南弦眉毛一挑,並沒有急著闖進去,白天一場刺殺,再加上楚墨那檔子事兒,阿辭心裏恐怕憋著一股子悶氣兒,這人自己送上門來,正好讓阿辭出出氣。


    而且,阿辭可不是會吃虧的主兒,這世間能讓她吃虧的人,恐怕還在娘胎裏往外爬。


    書房裏,來人一襲玄衣,戴著鬼麵具,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熏得楚辭有些難受,強忍住了想打噴嚏的衝動。


    “茶是好茶,如若灑了,豈不可惜?”


    “你是何人?為何深夜闖我安親王府?”


    楚辭略微有些詫異,一雙淺紫色的眸子,在燈盞的映照下,泛起點點光芒,灼灼生輝。


    此人潛入進來時,不但避開了她院中的護衛,還將衣袂破空之聲混入夜風聲中隱匿,憑此一點,足以窺見此人心思之縝密謹慎。


    那人眸子裏漆黑一片,如潑開的墨汁,又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整個人如同一把收在劍鞘裏的古樸長劍,斂去了一身鋒銳氣息。


    隻一眼,楚辭便斷定,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人物。


    “白天迎景樓那人,是你?”她忽然想起來,白天路過迎景樓時看到的那個人,雖是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


    白天見到的那個人,衣服上的顏色花紋以及材質,都與眼前這人一模一樣。


    而且衣服的材質,紋飾的繡法,以及做工,都是最上乘的,一般人絕對穿不起。


    那人鬼麵具下似乎傳出一聲輕笑,卻也並不否認,“郡主是如何認出來的?”


    “你的衣服和白天那人一模一樣,布料是浮光錦,浮光錦除了皇族,隻有錦繡閣才有。而你這衣服上的刺繡技法,明顯出自錦繡閣繡娘之手,錦繡閣從來不做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想必這規矩很少有人不知道。”


    “郡主好眼力。”楚家乃是將門世家,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隔著一段距離,楚辭能看清楚他衣服上的紋飾並不奇怪。


    “本座流雲山莊夜皇。”


    “流雲山莊?夜皇?”楚辭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流雲山莊乃是江湖上最為神秘的兩大勢力之一,在三年前突然出現,莊主夜皇更是神秘,據說至今為止,都沒有人見過他鬼麵具下的模樣。


    但是安親王府和江湖中人甚少牽扯,和流雲山莊更是沒有往來,夜皇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她家裏來幹什麽?


    楚辭握著折扇,望著夜皇漆黑如墨的眼睛,不禁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麽,這位夜皇讓她隱約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她仔細想了想,極為確定在此之前,自己從未與流雲山莊有過任何交集,如若真與夜皇見過,絕不可能記不起來。


    “本座確有一事。”


    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夜皇袖袍一抖,茶盞穩穩當當落在了紫檀書案上,“這三個月來,有關長樂郡主的傳聞,長安城裏鬧得沸沸揚揚,本座心下好奇,便過來瞧瞧,傳聞中的長樂郡主,究竟長什麽模樣?”


    楚辭壓根兒不信,這個理由,用來糊弄三歲三歲小孩子還差不多。


    夜皇上下打量著楚辭,十分嫌棄,“隻是眼下看來,要身材沒身材,要顏值沒顏值,也就勉強比本座的暖床丫頭好一點吧。”


    “要身材沒身材?要顏值沒顏值?”楚辭低聲笑了笑,隻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


    夜皇這兩句話,恐怕是個姑娘都難以接受,楚辭雖然不太在意皮相,卻也成功被勾起了一直壓在心底的那股子悶氣兒!


    “還有什麽,你可以慢慢說,想來藥王穀的封穴散,足夠夜皇說上一個時辰。”


    顧名思義,封穴散能麻痹人體,封鎖穴道,使人在一段時間內無法動彈,初時並不會令人察覺到異樣,等察覺出麻痹之感時,已然中招,哪怕是夜皇這樣的高手,恐怕也要花費不少時間才能用內力化開藥效。


    楚辭不能肆意動用內力,隨身攜帶著封穴散,再加上不清楚夜皇的來意,為了以防萬一,在夜皇翻窗而入的瞬間,楚辭就從白色暗紋長靴裏摸出了一個淡黃色的藥粉包,動作極快,就連夜皇都沒有察覺。


    察覺到麻痹之感,夜皇頓時心驚,楚辭什麽時候給他下的藥?!


    “藥王穀的封穴散從不輕易對外出售,郡主還真是大手筆。”


    “你不用白費內力衝擊被封穴散麻痹封鎖的穴道了,藥效至少要等半個時辰之後才會消退。”夜皇既然不願透露來曆,楚辭也懶得多費口舌,“但是熬夜對皮膚不好,本郡主就不陪夜皇繼續聊了,阿弦,送一下夜皇。”


    南弦推門而入,不給夜皇說話的機會,直接動手點了夜皇的啞穴,拎起夜皇的衣領子,足尖輕輕一點,帶著夜皇從窗口掠了出去。


    隨著夜皇的離開,濃鬱的藥香也漸漸散去。


    “呼!差點就被這些藥香熏死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藥香散的差不多了,楚辭正準備關上窗戶,南弦從窗口翻進來。


    “那個什麽夜皇潛入時,你就已經在外麵了吧?讓我一個人去應對,你也不怕我一個弱女子被人欺負了!”


    南弦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神醫弟子,醫毒雙絕,一身武功江湖之中少有敵手,打架鬥毆隨隨便便幹翻幾十個壯漢,弱女子?你在逗我玩?”


    烽火從窗戶外飛進來,落在紫檀書案上。


    楚辭從烽火腿上綁著的竹筒裏,取出一張紙條,展開掃了一眼,“花妖嬈傳來消息,今天刺殺我的刺客,全部出自青衣樓,陛下派出了一隊暗隱前去鏟除。”


    楚辭早就料到昭寧帝會派人前去鏟除青衣樓,畢竟長安城外,乃是天子腳下,侄女遭到江湖殺手刺殺,昭寧帝於情於理都要有點表示。


    皇帝陛下出手也好,這些江湖殺手一般不會輕易泄露雇主信息,此番借由皇族之手殺雞儆猴,她倒想要看看,還有哪個江湖殺手不要命了,敢接手刺殺她的生意!


    隻是楚辭沒有料到皇帝陛下會派出一隊暗隱。


    皇族暗衛分為兩種,明衛和暗隱。


    暗隱雖然比不上明衛人數眾多,卻不乏能人異士,最重要的是,暗隱從來都隻聽從皇帝陛下調遣。


    “但是在暗隱動手之前,青衣樓已成廢墟,無一人存活,估計被幕後之人滅口了。”


    “意料之中。”南弦毫不意外,淡定的關上窗戶,然後轉身離開,“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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