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來勢洶洶,從別處調兵時間很可能趕不及,幽州郡和兗州郡距離晉州郡比較近,昭寧帝便打算從幽州郡和兗州郡抽調一部分兵力先趕往函穀關。


    結果這個時候,漠北和南越又開始不安分了,與北涼接壤之處軍隊頻頻調動,把楚淵和沈臨風分別拖在了幽州郡和兗州郡,昭寧帝從幽州郡和兗州郡抽調兵力的聖旨都沒來得及下達!


    昭寧帝嚴重懷疑,東陵和南越漠北,根本就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懷疑也沒用了,先解決眼前的困境才是最要緊的。


    昭寧帝把從幽州郡和兗州郡抽調兵力的聖旨按下不發,又連下四道聖旨,其中兩道給當時的幽州都護楚淵和兗州都護沈臨風,令他們盡快解決漠北和南越之事,然後回援函穀關;一道給楚渟,令其務必撐到援兵趕到,最後一道命令長安附近州郡盡快調兵趕往函穀關。


    戰況緊急,就連已經在家享清福的北安侯蘇二太爺,也做好了再次披甲上陣的準備。


    楚渟親自坐鎮函穀關,除了一開始被東陵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後麵逐漸穩住形勢,這令北涼朝堂上下暫時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這口氣才鬆到一半,又傳來一個消息:函穀關久攻不下,趙哲遣頂尖刺客數名,潛入函穀關刺殺安親王楚渟,刺客被誅,楚渟傷重,不治而亡!


    這個消息不啻於晴天霹靂,傳到長安,朝堂上下徹底慌了神。


    函穀關到長安之間隻剩一個潼關,一旦函穀關陷落,東陵兵臨潼關城下隻是時間問題。


    北涼民風尚武,從來不缺將領,但是能和趙哲抗衡的沒幾個,除了楚家兄弟倆,就隻有兗州都護沈臨風。


    但是這三位,一個遇刺傷重不治而亡,另外兩個被漠北和南越拖住不得脫身。


    一時之間,朝堂上下人心惶惶,眾臣紛紛請求昭寧帝出京暫避,昭寧帝斷然拒絕:“朕為天子,自當坐鎮社稷宗廟,豈有拋棄帝都和帝都子民而逃之理?”


    同時,昭寧帝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令皇後率領嬪妃皇子公主、文武百官以及百官家眷前往洛陽暫避,並且下旨:“若朕身有不測,立儲一事,由皇後自行決定。”


    這也就是昭寧帝對發妻楚皇後足夠信任,他膝下所有皇子都沒有成年,年紀最大的才十二歲,但凡楚皇後有半分野心,立年紀最小的七皇子作為傀儡皇帝並且垂簾聽政,七皇子如果不甘心被掌控,那麽到時候北涼皇朝內有皇帝和太後爭權,外有南越漠北虎視眈眈,東陵步步緊逼,內憂外患,那才是真正要完了!


    得知楚渟身故,楚皇後一度昏厥了過去,她雖然是楚家的養女,可是大哥和二哥都把她當成親妹妹,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大哥會倒下!


    盡管不願意相信噩耗是真的,但是形勢緊急,楚皇後知道她沒有時間悲傷,身為一國之母,別人可以害怕軟弱,而她不行。


    北涼皇朝,還沒亡呢!


    楚皇後知道昭寧帝主意已定,也不多說廢話,眼淚一抹,轉身就去準備出京暫避等諸多事宜,尤其是,倘若長安當真陷落,昭寧帝……昭寧帝身有不測,必須要盡快選立新帝!


    統帥遇刺身亡,函穀關將士們的士氣大受打擊,沒過幾天東陵大軍就破關而入,直逼潼關。


    楚皇後不知道的是,昭寧帝其實很緊張,遠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這樣鎮定自若。


    但他是皇帝,底下人都看著,如果連他也慌慌張張沒了分寸,底下人就會跟著心慌,陣腳一亂,隻會讓局麵更加糟糕。


    如今聽到函穀關破的消息,心緒反而鎮定下來,每天和蘇老太師下下圍棋,看看話本子,不去管外麵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話,日子倒是過得悠閑。


    幸運的是,函穀關破兩日之後,終於有好消息傳到長安:幽州都護楚淵接連斬殺漠北兩員大將,俘虜一萬有餘,迫使漠北不敢輕舉妄動。


    南越大軍也在兗州都護沈臨風手裏吃了不少虧,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一時間僵持不下。


    楚淵和沈臨風有心回援潼關,但為防漠北和南越賊心不死,沈臨風鎮守兗州,楚淵則留下副將暫代幽州都護一職防禦漠北。


    原本楚淵讓副將暫代幽州都護之責,需要皇帝下達聖旨,並且通過中書省的審核才可以,但是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楚淵隻能一邊上奏請罪,一邊抽調兵力回援潼關。


    昭寧帝收到消息,為了避免日後有禦史彈劾楚淵,命中書省迅速起草聖旨,把楚淵擅自讓副將暫代之事敲定成是受了他的密旨,替楚淵背鍋。


    楚淵的軍事能力比楚渟還強,從他能夠獨立建起一支騎兵,並且從無敗績便能窺見出來。


    而且為了防備東陵故技重施,襲殺北涼大將,神醫白蘞親自從藥王穀帶了不少大夫去潼關。


    與此同時,昭寧帝下旨從其他州郡抽調的兵力陸續趕到。


    東陵大軍奔襲數百裏,也已疲倦不堪,所以趙哲到達通關後,並未急著攻城,在潼關十裏之外安營紮寨,打算讓將士們好好休息。


    隻可惜楚淵並沒有給東陵大軍這個機會。


    楚渟用兵求穩,楚淵卻從不拘泥於一種戰術。


    千裏行軍,士卒疲憊,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會趁著敵軍休整的機會,讓部下抓緊時間恢複體力,構築防禦工事,就算要襲營,那也應該趁著晚上天黑來襲營,誰知道楚淵不按常理行事,大白天的,直接數千騎兵打了過去?


    北涼與漠北接壤,為了抵禦漠北,花了不少力氣培養騎兵,駐紮在潼關的騎兵戰力雖然比不上楚淵麾下的墨驍騎,但用來對付東陵大軍也差不多夠用了。


    東陵大軍沒料到楚淵會來這麽一手,都有點被打懵了。


    騎兵機動性強,又不和東陵大軍死磕,打完一波掉頭就跑,等東陵大軍回過神來一看,敵人都跑了,派兵去追肯定會被敵人想方設法不斷蠶食。


    接下來十幾天,趙哲被戰況氣得夠嗆。


    東陵大軍和潼關守軍兵力相當,那就要看雙方統帥鬥智鬥勇,可惜這些天雙方統帥調兵遣將交鋒十幾次,趙哲都沒有在楚淵手上占到分毫便宜。


    氣得趙哲把心愛的筆洗摔了!


    不是說楚家二公子聲明不顯嗎?


    這特麽的是聲名不顯?


    趙哲打仗,隻在楚家兄弟倆手裏吃過虧,這讓他特別想問問楚家老爺子是怎麽教的,居然把兩個兒子都教成了帥才?


    能領兵者,謂之將也;能將將者,謂之帥也。


    都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帥才比將才更為難得,哪怕是將門世家,帥才也遠比將才稀少,如安親王府這般,兩個兒郎都是帥才的情況就更為罕見。


    可惜楚家老爺子已經仙逝,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隨著時間的流逝,形勢對東陵大軍隻會越來越不利。


    潼關地理位置易守難攻,雖然北涼剛剛經曆了一場幹旱,有的地方餓殍遍野,可是那些遷到洛陽的朝臣們依舊在想辦法為大軍籌集糧草,甚至長安本身就有糧倉,潼關守軍可謂占據了地利與人和。


    但是東陵大軍對於北涼百姓來說本就是敵人,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一樣都不占,再加上是深入北涼境內打仗,糧草供應已經開始出現問題,靠著這一路以戰養戰才沒有崩潰。


    然而這樣下去也不行,因為北涼本身民風尚武的緣故,被東陵占領的州郡開始有遊俠兒組織義軍進行反抗。


    雖然在趙哲看眼裏,這些遊俠兒組成的所謂義軍根本不成氣候,但也很讓人心煩。


    尤其是東陵大軍現在被楚淵率領潼關守軍擋在潼關之外,一旦楚淵或者沈臨風騰出手來,想辦法截斷東陵的糧道,對於東陵大軍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


    趙哲也想過故技重施,但是潼關的防守被楚淵安排的就像鐵桶一樣,莫說活人,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何況還有白蘞時時跟在楚淵身邊。


    所以擺在趙哲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攻破潼關,拿下長安;要麽撤退,與北涼議和。


    但是很顯然,攻破潼關並不現實,他此次親征真正目的也不是為了打下北涼。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趙哲決定撤退,與北涼議和。


    遠在洛陽的眾臣認為昭寧帝一定不會答應議和,畢竟東陵想打就打,想議和就議和?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他們北涼又不是打不過!


    結果沒想到,他們的皇帝陛下居然答應了!


    眾臣瞬間炸毛,紛紛上奏懇請昭寧帝三思,任由東陵說打就打,說和就和,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些皇族宗親差點在奏疏裏指著昭寧帝的鼻子罵,但昭寧帝不為所動,命人把江南道節度使的一封奏疏送去洛陽:嘉耀十三年夏,七月,江南道暴雨二十餘日,引發山洪,轄下九郡皆有不同程度受災。


    東陵出現糧草危機,北涼這邊狀況其實也不好。


    一場幹旱,讓號稱魚米之鄉的富庶江南糧食收成也受到影響,那些幹旱嚴重的州郡就更不用說。


    江南道剛剛開始下雨時,百姓們還很高興,認為雨水豐沛,可以搶種一波秋稻,可是誰能想到,竟然連下了二十多天的暴雨?


    賑災需要錢糧,安置災民需要錢糧,但是潼關正在打仗,糧倉裏儲備的糧食必須要優先供應潼關,有些受災的州郡可能暫時就顧不上,而國庫既要賑災,又要撥發軍餉,還要留出明年的預算,不由得有些捉襟見肘。


    事實上,和東陵這場仗打到現在,將士們的死傷先不論,最苦的是百姓,受災的州郡甚至都開始出現易子而食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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