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章得回宮複命,用了頓素齋匆匆忙忙離開,再回來時帶著四名暗衛同了空大師一一見過,安排四人住處。


    受了兩回罪的慕雲氣得沒了脾氣,絕對是這具身體搞得鬼,從冬日開始細數,心髒刺破個洞未死卻已經不能用普通二字來形容。


    慕雲哪可能信了了空的那番無稽之談,心髒的位置與普通人沒有分別,更不覺得治療的過程中對方的藥起了絕定性作用。


    沒有外人在場慕雲曾摸過傷處,愈合後的傷口平滑的不可思議,如同從未傷損,金釵貫穿之苦當時清醒的受此一擊重創,死亡離得是那樣近。


    穿個耳洞愈合後還能摸到一個硬疙瘩,慕雲絕對不信了空的藥好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看不出丁點傷,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這一切又留有鮮紅的實證下,真要懷疑這是一場破除不了的夢境。


    兩次的冰與火相接,在慕雲看來有可能屬於身體自主基能的提升,而非旁人口中的中邪。


    了空是隻老狐狸或許早就看穿了實質卻藏著不說,連對方的師弟未曾透露,慕雲從來不去感謝其人的相助,對方若沒點私心哪還能成為一寺主持,恐怕勘破紅塵立地成佛了!


    有些事慕雲需要驗證的時間,重活一次自當隨心所欲,現在的破身份有心甘願平凡也難。


    每日聽了空念經,時間一長慕雲都能倒背如流,身邊有人時常陪伴不假卻一個個全是‘啞巴’,從未在麵前閑聊過要想獲悉外界的消息很難。


    混吃等死天天躺床上的日子看起來舒服,慕雲卻覺得再這樣下去非發黴長膘不可,找點樂子好過每天度日如年沒個盼頭。


    三翻六坐八爬旁人不開口慕雲學著開口引他人說話,聽不到外邊的消息也會試著提要求,找本書念念打發漫長的時間。


    這天了空來看孩子,退去先前的病容加上補養得當小臉紅撲撲的惹人憐愛,照常診過脈轉身離開的當口感覺手上的佛珠被扯了一下。


    慕雲既然住在這裏有什麽事當然要同能夠作主的人說,了空來的正是時候,看到對方要走立刻伸手阻攔,本意是想抓對方的衣袖,不料手上摸到了佛珠。


    沒敢太用力萬一扯斷了聽說寓意不怎麽好,慕雲充分的表達出本意,在了空麵前也不怕顯出特別,反正對方也沒把他當正常人看待就對了。


    “怎麽?”回過身瞅了眼孩子抓住的佛珠,了空當即退下手上的珠串套在孩子的藕臂上。


    誰要這玩意!慕雲挑眉將佛珠一擼丟到了空身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擺明了在拿他逗趣。


    “看書。”實際上慕雲更想出門走走,聽聞大相國寺的風景宜人好多文人墨客慕名而來,可惜兩條尚且未學會走路的小短腿注定計劃落空。


    慕雲沒好意思支使了空或是了塵找個身強力壯的僧人抱他出門,身邊到是有父親派來的四名暗衛。


    論信任度慕雲更願意相信了空這隻肚裏裝著壞水的老狐狸,了塵也行對方有點傻遺憾的是手頭事務繁多顧不過來,寺中其他僧人不得見更不用說幫著搭把手。


    了空看著輕閑慕雲這才找上對方,既然出不去也不急於一時半刻,等身體再養兩三天,練習站立走路也就快了。


    頭一回聽到孩子開口叫人,了空被小家夥吐字清晰嚇了一跳,目光難免帶上些許審視,如果沒有聽錯小豆丁這是嫌無趣?


    雖然已經料到孩子聰慧非常人所能及,了空還是對眼前的小不點感到詫異,略作思忖壞心眼的有了想法。


    看到了空笑得一臉慈祥,慕雲不可能天真的認為對方會滿足剛提的要求,瞧那打著算盤的眼神分明冒著壞水。


    “不要經文。”在了空未開口前徹底斬斷對方心裏的那點癡心妄想,慕雲才不要步上小和尚的不歸路。


    念經不是不行,慕雲雖然不信佛該有的尊重不缺,適當的誦經可以平心靜氣有好處自不會排斥。


    但是,主動念是一回事被逼著念又是另一回事,慕雲一向性子獨,最煩別人打著為他好的旗號擅作主張。


    了空臉上的笑容更勝,小家夥溜圓的眼睛賊精,不用說都能瞧出來打的主意,現在就已經可以預感到日後的風采。


    “可以,不若我帶你去藏經閣,看到哪一本就從哪一本開始學起?”了空說的可不是玩笑話,明白孩子無聊想聽人讀書,既然有個聰明的腦子何必浪費。


    “不用學多少,有個大致印象即可,等你長到六歲開蒙認真學起才不會覺得枯燥乏味。”再如何聰明靈秀也是個沒滿兩歲的孩童,了空對其的要求並不嚴苛。


    慕雲想了想覺得還可以,早晚都得學與其以三字經千字文開始,更願意從感興趣的內容學起,有興趣才有動力。


    見孩子點了點頭,這是同意了?了空抱起孩子就往外去,從這裏到藏經閣的路並不遠,孩子尚小沒什麽分量,抱在懷中多個小火爐。


    寺院但凡收藏書籍的地方都叫藏經閣,其中以經書占比略勝,大約走了一刻鍾,映入眼簾的開闊地帶有一座塔型的建築。


    乍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寺中存放高僧坐化後留下來的至寶舍利子,走近才發現懸掛著牌子正是此行的目的地。


    總高七層的塔身恢弘大氣,有負責看管此地的僧人走上前同了空行禮。


    沒有傳說中無所不能外表又樸實無華隱於大眾的掃地僧,有僧人素日固定來打掃是真,多是年輕的僧眾,藏經閣也非不經允許不得擅入的禁地。


    慕雲親眼看到有僧人進進出出手中捧著幾冊書籍,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古人誠不欺我。


    進去之後看到藏經閣前三層對外開外,不單單麵向寺中僧眾,還有一些學子也會慕名到訪,不大一會兒的功夫見五名年輕的學子寧靜的側立在一旁看書,入迷的神情躍然臉上。


    上麵四層也不是永久封存閑人勿入,要看身份這是了空耐心的在向慕雲解答所知。


    事實上了空別出心裁的做法從正麵去看並無不妥,但是就他所知如此安排實則另有深意。


    一來可以借此藏經閣擴大寺院的知名程度,人一多不論出於何種目的捐給寺中的香油錢也會是筆不小的數目。


    看書雖然不花錢,可要想抄書借書所需的筆墨紙硯總不能當即下山現買吧,不說路遠費事單單耗費的時間至少抄完一本了。


    於是乎購買寺中的紙筆不就成了順理成章的好事,寺中即賺取了差價又提供他人方便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寺中所售賣紙筆對於不缺錢的人價格公道,相對貧苦的學子即便不取分文也需要有所償還。


    畢竟天上從未有掉餡餅的好事,寺中大方的可以分文不取,隻要你好意思有那等厚臉皮當作不知,世人愛重名聲為官愛惜羽毛。


    寺中並無硬性要求,拿不出費用可以用勞力頂上,既然抄書多抄一兩份也使得,這等小事非難事眾人也樂意接受,更全了某些麵皮薄的人臉麵。


    寺中藏書可供抄錄的部分隻限前四層,後三層若想踏足除了看身份也需要看背景,反正能撈到油水的地方了空定不會放過。


    天底下窮人不少富人更不缺,在慕雲看來寺院狠宰的主要麽目標放在這些腦滿腸肥的人身上,是否會為麵子掏銀子,光看這一塊來往的人士即可以小見大。


    拋開紛繁雜緒,了空帶著慕雲上了第四層,沒有留在一層,除了人多眼雜外再就是書籍的分類多以經文雜論為主。


    在了空眼中孩子提出看書,最好從有趣的類型開始,比如這個年紀更喜歡的話本為最。


    有心開始教導了空盤算了許多熟知的書目,四層上此時並無他人方便挑選交流。


    正因了空沒有將孩子當成一般人看待,所說的內容未做挑揀,想起什麽說什麽一老一少相處得十分和樂。


    書架上的書隻有拿下來方能見到其名,有點懷念記憶中的書本,側麵有清晰的標注取用十分方便,忽又記起如今所見書冊多是線裝款。


    順著了空所指的類別隨意伸手指了一本,其上字形變幻脫不出即定的框架,粗略的連蒙帶猜正確率還挺高。


    這是一本奇異怪誌,詳述一些無法用常理解開的事件,了空大致翻看沒有不適合的內容,定下這一本。


    以方丈的身份有權將書帶出藏經閣,應孩子的要求未急著離開,又說了一些關於藏經閣的過往。


    慕雲聽得認真在滿是書香的地方,重溫一回上學時長期浸贏圖書館的感觸。


    藏經閣別看監管寬鬆卻是少有的外鬆內緊,除了防止他人腦子進水做出些缺德事,還得時時刻刻警覺以免走水。


    一整樓的易燃物隨便一點火星絕對損失慘痛,古人有古人的應對之法,慕雲佩服得五體投地。


    出來一趟殊為不易,慕雲不想就這麽簡單回去,提出逛寺院的要求,時至傍晚日落餘輝美不勝收怎能錯過。


    慕雲不是無理取鬧,正因為天色漸暗趁著寺中的往來香客減少,四處走走才不那麽容易引起他人矚目。


    “你可以讓別人抱著我。”考慮到了空上了年紀,慕雲臉皮再厚哪好意思折騰對方,身子骨再健康一來一回走下來也不是輕省事。


    了空含笑將孩子交由身後跟著的暗衛,隨侍的兩人存在感極低,如果不在意一時覺察不出。


    大相國寺不愧為最大的寺院,其內房舍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每一處都能演變成一景,更枉論後山上成片的綠意盎然。


    要說景每個寺院不論大小,都會有那麽一片引人入勝的桃林或是梅林,兩者花開季節不同卻都屬於文人雅士眼中的聖地,且寺院處處清幽更襯托出花開時節的獨領風騷。


    在慕雲的眼中除去客觀的美以外,實質仍與牟利脫不開關係,並非本身使錢如命掉進錢眼裏那種,就事論事有這等成片的桃木梅林吸引而來的香客隻會絡繹不絕。


    隻要旁人一問起哪裏可以賞花品茗,第一個好去處便會想到大相國寺,除此之外寺內素齋也是許多香客往來與此趨之若鶩的根源。


    讓慕雲來評說真是看哪哪流油,石頭縫裏都藏著銀子,不得不歎服了空的生財之道。


    讓人甘願掏銀子且陶醉其中,這等功力縱是精深老道的商賈未必做到更好。


    附庸風雅四個字實實在在的被慕雲扣在某些人傻錢多之人的身上,一路走來所見所聞足夠消化。


    了空要去做晚課,留下慕雲在禪房翻著書,未曾迫切的要求身邊暗衛來讀。


    表現的太聰明也好也不好,慕雲可以在了空的麵前肆無忌憚不作遮掩是因對方不介意沒壞心,互有認知裝來裝去像個跳梁小醜更顯得蠢如豬。


    最讓慕雲心裏犯膈應的一件事要屬身邊的暗衛,四人即是保護安危也充當監視之用,一舉一動都將匯報給宮中的父親。


    相較於被監視的煩躁,如非身體弱小憑借本能這四人恐怕活不過來時的當晚。


    說是給他的仆從,幹著為原主人賣命的勾當,慕雲又不是真無知,心裏的坎過不去,天家無父子長在皇帝身邊的子嗣有朝一日尚且容不下,何況此時養在寺中的他,親情二字放在何時都未必經得起大風大浪考驗。


    不依靠他人隻能依靠自身,慕雲需要做的事太多,怪不得有人說投胎也是個技術活,能得一夕的安穩也不錯。


    從第二日開始,由了空教導慕雲讀書認字,控製在一個時辰內教導多了怕記不住,囫圇吞棗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了空有自已的考量,采取勞逸結合的方式,教習完畢稍作休息之後誦讀一小段經文,有意識讓孩子打小熏陶佛本向善的精髓,等到其長大成人不至於枉造過多的殺戮。


    對此慕雲無力抗爭,不用猜即已明白了空的鬼心思,奈何身在寺中處處可以聽到僧人念經,大環境熏陶下不用了空刻意的培養,也會養成張口佛語的習慣。


    既然避不開又不討厭慕雲從另一層麵加以理解,就當是習字僅此而已,朝著了空丟了記白眼便放下不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慕雲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暗夜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暗夜殤並收藏慕雲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