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開始習武,找個能力出眾的武師父教導。”慕雲岔開話題提及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事。


    “明日?會不會太早了!”了空眉峰微蹙道,“即將正式開蒙進學,習武一事是否稍稍推遲一年?”擔心孩子學不過來,這可不是一口氣能吃成個胖子。


    “這麽久以來你竟然不信我的水平?”慕雲不希望被別人小覷,又沒辦法在能人麵前充大頭內心甚是無語。


    “罷了,想學便學。”了空原何不知孩子的學習能力,刻苦的程度令人驚歎,不予施加太多的壓力在其上,到頭來反而自身著了相。


    “習武先從紮馬步開始,打好根基也得一兩年。”了空習過武如今想來到是杞人憂天還沒個孩子淡定。


    “這我清楚。”會走路之後慕雲不用了空特意帶著,自行出門逛遍寺院各處角落,連不允許外人踏足的習武場都曾去過不下數次。


    看著僧人揮舞著木棍喊聲震天,激起了體內好戰血脈,有時看著心癢難耐,空著手找個沒人的地方比劃比劃,記下動作。


    到了可以習武的年紀慕雲一點都不願意再等,提起這件事是想找個能力出眾的師父從旁指點。


    “可以。”了空同意起身離開,去為孩子挑選脾氣好能勝任的僧人,生怕師徒兩人都是炮仗性子一點即燃。


    慕雲望著了空逐漸遠離的背影,安之若素的端起手邊的蜂蜜水喝下,拿起放在桌上的貨物清單去找管這事的了塵。


    每月的份額都會有所增加,慕雲自從可以開口作主後,便拿出份例中用不上的東西貼補寺裏,六年的時間足可將大相國寺這一片並不大的天地當成他另一個家。


    殷邵也會派人給寺中捐一部分香油錢,慕雲拿出來的東西雖少但卻是一份難得心意,了空和了塵均未阻止。


    說是開蒙進學,實際上仍舊由了空擔當老師一職,無非在進度上實打實按照正常標準執行。


    慕雲最想學的莫過於書寫,光用指頭畫了六年都快要忘記拿筆時的姿勢,毛筆字可不是那麽好學的,聽說要懸腕。


    還有習武,這裏武功再高也不會冒出話本中的飛簷走壁,即便允許也需要借助外物,輕功內力完全可以算夢中的囈語。


    慕雲覺得這樣很好,實打實的真刀真槍,明槍易躲背後的暗箭也可以防,像那種隔山打牛防不勝防,還有各種暗探刺殺,以後多少會遇到早做準備。


    姚章帶著人回宮,心裏憋著火氣對於扣屎盆子的事耿耿於懷,若非孩子的身份絕對打不得罵不得,十分懷念教人長記性的手段。


    調整好心情去麵聖,老調重彈的話說完,姚章就將在孩子身上吃的苦頭稟明,沒敢添油加醋胡亂編造。


    “哦,盡有此事。”忙於政務的殷邵聽得此番議論,心下即好氣又好笑,那孩子是在怨恨他這個父親疏忽,也是都已經六年未曾蒙麵。


    天天聽暗衛亶明孩子的日常有慰藉也有感傷,不去看孩子一來的確事情繁多,更重要的一點是害怕麵對。


    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孩子已經到了知事的年歲,萬一問起親生母親又當如何回應,殷邵實在不忍心告訴孩子事實的真相,怨恨已經死去的亡魂。


    雲蘭再做得不當,也是孩子的生身之母,子不言母失,在殷邵心裏除卻最終的事件,雲蘭本身已經做到最好。


    情人眼裏出西施無外乎如是,殷邵更不可能編造謊言去蒙蔽,當下的困擾可解一時卻非一世,紙包不住火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


    當真相鮮血淋漓被剖開的那一刻,成為孩子心目中再不願相信的騙子,殷邵已然感受到這其中的酸楚,父子一旦離心相當可怕。


    唯恐孩子偏激的認為是他不愛雲蘭母子,逼迫雲蘭不得已痛下殺手,有了裂痕再去彌補可就晚了,至今也未能找到兩全齊美的辦法,一直拖到了現在。


    而今孩子卻因他的忽視而心生惱怒,殷邵苦笑不止,為人父母哪一個舍得下親生骨肉自生自滅,若如此又何必時時刻刻注意,在其他方麵事事費盡心思。


    果然仍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再聰慧仍避免不了年紀尚幼所帶去的片麵觀念,罷了終究要見麵。


    “皇上,四名暗衛未必有不臣之心。”姚章不經意瞥見皇上笑了,趁熱打鐵為手下的四人請求赦免。


    “聰明反被聰明誤,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殷邵明知此事因孩子遷怒所起,找個油頭而已,該嚴懲時絕不姑息。


    “每人一百鞭回去領罰。”殷邵打發了姚章,盯著朱批奏折出神。


    “皇上,安貴人派人來亶,四皇子鬧著要見您。”薛景自殿外走來,將剛得的話亶明。


    “安貴人?”這些後宮的女人真是越發的不知進退,殷邵心知對方打得歪主意,也是他預先設下的鉺起了作用。


    “不見。”殷邵正為孩子的事犯難,哪有閑心去後宮看戲。


    “明日朝後去大相國寺。”擺手揮退薛景,殷邵繼續批奏折。


    “是。”薛景退出殿外去找姚章傳旨,再問明是否需要額外的增加帶去的東西。


    第二日清晨天剛亮,慕雲起身跟著了空去做早課,然後用飯再去上課,下午方有空閑習武,見過了新任武僧悟法。


    悟法一上來捏了一遍慕雲的身子骨,是個習武的材料,就讓孩子站在樹下先學會紮馬步。


    悟法並未幹站著看,而是同孩子一起紮馬步,不僅如此還誦讀經文轉移孩子的注意力,第一次累是正常現象。


    慕雲心裏感激悟法的細心,能有這樣一位老師手底下學習想必日後不會太無聊。


    一整天時間排得滿滿當當,上午學習描紅,下午習武歇夠了會去寺中走走,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跟僧人混熟了非常有好處,打聽外麵的事再不用小心翼翼,放羊的心情隻有天知道。


    原定早朝後出行因朝中奏請之事拖延,殷邵的心情不太好,舊事重提朝臣盡聯名上表冊立太子。


    看來最近識相的太少,有些人居然得意忘形,一個尚且僅有四歲稚齡的小娃兒,就想被立為太子,雖然提議者沒多少好心,撿了個軟柿子拿來當槍使,但是就此做法其心可誅。


    手握實權的殷邵要想處理起幾個朝臣易如反掌,指出幾個跳梁小醜直接推出去斬首示眾。


    到達大相國寺已過午時,悄悄的上了山卻未在了空曾經所住的院落內見到朝思暮想的孩子,正準備派姚章去尋,遇見了了塵。


    “阿彌陀佛,施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塵心知對方來意立刻通情達理道,“貧僧這就去把小公子接來。”


    了塵‘膽小’不願麵對一國之君,找了個正當說辭說走就走,不在乎把客人丟下後的尷尬,他得去把師兄一同叫來。


    “師兄,有貴客已至。”了塵最先找到了空,立刻開口道明原由。


    “你怎麽不留下招待?”他這個師弟越來越有脾氣,居然做得出丟下客人的荒唐舉動,了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師弟笨嘴拙舌實在不便留下。”了塵才不想趟進父子間的渾水中濺一身泥。


    “你啊,罷了。”了空什麽話都不想說,“慕雲在悟法那裏可有去找?”


    “師弟這就去。”了塵腳下生風,唯恐被師兄拉去與當權者含沙射影。


    慕雲找到悟法,請教對方用哪種兵器最佳,寺中僧人多使用棍法,要想學刀劍一類還得從正經師父這裏取取經。


    “我想學劍,不知寺中可否找到鍛造兵器的匠人?”寺中香客頗多,接觸到不同層次身份之人不勝枚舉,正因瞧出得失才會開口。


    “你連基礎的都還未入門。”就想使兵器,悟法簡直不知道說對方心大呢還是太過想當然。


    “十年磨一劍,況且日後使用必當熟悉,木棍與劍不可同日而語。”慕雲想當西門吹雪誠於劍誠於心,要學就做到最好,有了實力還怕底氣不足?


    “木棍不好嗎?”隻要能夠克製住對方招式,什麽樣的兵器又有何分別,悟法很難理解孩子堅持己見的理由。


    “劍乃百兵之君鋒銳無匹。”事實上慕雲選擇劍隻為殺敵製勝,隨身佩劍比身負木棍各種比對皆勝一疇。


    兵器人人畏之,木棍起不到震懾之效,除了出家人大街上有何人出門時身負長棍招搖過市。


    “有是有,待貧僧見過此人後帶你去。”悟法尊重孩子的意願,即便婉言拒絕,孩子怕會尋求方丈幫助,何必多此一舉。


    “多謝師父。”這聲師父叫得不虧,慕雲心甘情願。


    “慕雲。”了塵人至,悟法上前行禮問候。


    “有事?”一般沒事了塵忙得都快腳打後腦勺了,不可能這麽閑隻為充當跑腿,慕雲一下子猜到某種可能,臉色瞬間降了幾個層次。


    “貴客已至,快點跟我回去。”了塵拉了慕雲就走,觀察到對方麵色有變心中歎慰。


    “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可要抓緊機會。”了塵是為了慕雲好,久不見親生父親,頭回見麵該好好表現才是,留下好印象日後方能得到重視。


    “他來與不來又同我何幹?”慕雲冷蛑中滿是不屑。


    “你這孩子!”了塵恨鐵不成鋼道,“不是你之前大張旗鼓的折騰一出,現如今人都到了說這話未免有點無理取鬧。”


    慕雲無語問天,怎麽每個人都一個想法,解釋不通所幸不說話省些力氣麵對大人物。


    了塵瞧見孩子冷臉未散,說教的話啞然而止,麵對倔強的孩子無論說多少皆聽不進去,等對方吃了苦頭興許會長記性。


    殷邵見到了空大師,兩人坐下來攀談,話題圍繞孩子這些人的成長,不一時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目光紛紛凝聚在門口。


    慕雲跟著了塵進屋,見到了榮光滿麵的殷邵,略作打量徑直走到位置上坐下,對目光如炬的其人漠不關心。


    乍一見到眉清目秀的孩子,殷邵的心情分外激動,骨血的關聯哪怕兩人間隔六年之久再度相見,絕不會認錯,最重要的一點是孩子的長相實在是太像了。


    如若等孩子再大一點容貌長開,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殷邵盯著無動於衷的孩子心情起伏不定,活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已,就連那通身寧折不彎的傲氣活靈活現的彰顯出來,思緒一下子飄遠。


    宮中人人都說初生的四皇子與殷邵最為相像,的確小臉長開如今四歲的孩子眉眼間的神采與他有著三四分相似,倘若同跟著的孩子作對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有如雲泥之別。


    凡是當長輩的基本上不可避免或多或少偏愛長得與自身相似的小輩,殷邵也不例外,多年來對孩子的愧疚感突兀的躍升到新的高度。


    暗自唾棄自身顧慮重重,把好好一個孩子扔在寺院中自行長大,殷邵現在後悔的無以附加,等發現孩子居然沒同他打招呼,且對他不理不睬,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仔細打量孩子眉頭不自覺的皺起,觀其神情定然知曉他的身份,之前不是鬧得挺來勁怎麽見了真人反而變得尤為安靜?


    殷邵不解隨之豁然開朗,考慮到小孩子臉皮薄,不得已先行放下身段,唇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慈祥的笑容。


    孩子在吃用上不愁,殷邵也相信了空大師的品性,絕不會虧待自家孩子,從對方的外在表現就可以窺出一二。


    坐在一旁不出聲的了空見此情形幽幽一歎,兩父子第一次正式見麵一點看不出該有的欣喜若狂,到底是孩子太內斂有點小害羞,還是身為皇上的麵子拉不下臉來上前哄一哄,察覺到室內的氣氛不大對頭。


    在呆下去怕影響父子二人交談,了空遂起身道了一句,“阿彌陀佛,老衲尚有事務纏身,先行一步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大師請。”殷邵巴不得了空這個外人還有了塵加一塊,都走了才好跟兒子親近,化解孩子心中積存的不滿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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