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知之的滋味不好受。”尤其親身經曆死亡,虧得與凶手沒有感情,不然慕雲未必坐在這裏安生的念佛。


    “你……”了空刹那間失音,勉強道了一句阿彌陀佛。


    “生身父母再有過錯人死如燈滅該放下。”了空唯恐孩子走入歧途把皇上一並算在內。


    “放心,他們與我再不相甘,六年前的那個嬰兒已經亡故,再大的仇怨皆因逝者已矣煙消雲散,沒必要為這點事苦了自已。”慕雲看得很開明,到是對了空忽然產生的緊張感頗為意動。


    “你當去祭拜。”了空意有所指道,“有些時候名聲大過天。”


    “你錯了,名聲從始至終不可能拿來當飯吃,在乎臉麵愛惜羽毛純屬庸人自擾。”慕雲有獨立的是非觀,不因外物的變化而更改。


    “如果你有朝一日走出寺院大門,要想融入外界必須做出取舍,順應大眾才不會顯得特立獨行。”了空打心底裏喜歡眼前的孩子,可惜對方沒有慧根,又是皇子身份注定一身無法平順。


    “眾人皆醉我獨醒,不好嗎?”融合二字相當可笑,慕雲自認改變不了他人的想法又為何活回去,選擇退讓改變自身!


    “鋼過易折,你還小太較真於已不利。”了空沒曾想孩子脾氣像頭倔驢難以說通。


    “世人常言吃虧是福。”慕雲輕笑道,“我去祭拜算什麽,沒有正當的身份,說起那個實質上的丈夫不也隻在心裏悼念亡者,一次都未曾踏足過,怎生隻我罪過?”


    “他是他,你是你怎麽可一概而論。”了空話一出口自覺上當了,看到對方狐狸般的微笑很是無奈。


    “說起來那女人也算死得其所,最起碼在臨終前給姓殷的套上一層看不見的枷鎖,這一生到死都會念著對方生前的千般好,可笑可悲可歎!”女人的心機相當可怕,慕雲假如不是個受害者到挺欣賞對方的絕決。


    了空本想問,皇上走之前還打算與孩子進行溝通重修舊好,不料因急事絆住沒能如願。


    觀孩子麵色不像是十分期待的樣子,難道說順應了命數在親緣這方麵注定斷絕!


    翌日姚章帶著人來到大相國寺,遵照皇上的吩咐送去好些珍寶說是給孩子壓驚之用,重要的東西親手裝入盒子裏連人一同奉上。


    “這四人精挑細選出來,若殿下仍不滿意可以更換。”姚章別看麵無表情,內心卻在滴血那可是暗衛,非到處可見的大白菜想換就換也隻有孩子有些特殊待遇。


    四人非常機靈當先表了忠心求賜名,之前的四名暗衛雖然保住了小命身體傷了難保不留隱患,暗衛營的鞭子非同一般,他們四人可不想因小主人不高興栽進去。


    “從年紀往下排。”連忠心都未經驗證過慕雲怎可能在四人身上打上屬於他一人的印跡。


    “謝殿下。”總算過了第一關,四人無不冷汗津津,退到一旁當壁畫。


    打開盒子,看到裏麵的幾張票據慕雲笑了,全部拿出來一一看過一張張擺在桌子上不多就四份。


    了空在場看著桌上的地契心有所想,大致一掃全都是好地方,驚歎皇上的大手筆,不知這回孩子可還滿意?


    “這就是他所能拿出來,自認為最有誠意的彌補,真廉價!”話音一落室內針落可聞,慕雲不去管其他人是何心情反正對其人的討好附以冷笑。


    “這可都是皇莊級別的上等田產。”了空私以為孩子太不知足,也可能自幼不識五穀雜糧對金錢的了解不多,田地的價值大即便有銀子未必買得起。


    “皇莊?你不也說了是堪比,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慕雲知道田地在這個時代所顯露出的意義,那又如何!


    幾人聽了這話梗得一口悶氣卡在胸腔當中,真想敲開對方的腦殼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裝腦子,慶幸皇上不在當場,不然非得氣吐血不可。


    “做人不可以太貪心。”了空出於長者身份有必要進行告誡,以免孩子走上歧途毀掉一生。


    “他曾親口說過我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金口玉言。”慕雲一派理所當然,指尖點了點桌上的四份地契,“時間是可以抹除一切,看來真不是虛言。”


    姚章等人盡是無言以對,說什麽都是錯的,孩子有一整套說辭等著自投羅網,自覺辯不過隻作不聞。


    “你四人,一人一張。”慕雲不再揪住丁點不放,抬下巴示意低眉順眼的四人上前聽候差遣。


    “這,這怎麽……”姚章因孩子的作為氣得臉色脹紅,上前製止對方的肆意胡為。


    “我說什麽了,值得姚統領一臉氣憤?”慕雲深感奇怪,話還未說完就遭到反對,分明狗改不了吃屎看輕他這個主子!


    “暗衛隻負責保護殿下的安危。”姚章是想告誡孩子適可而止,耍脾氣給誰看!


    “四人已經是我的手下,姚統領未免管得也太寬。”給臉不要臉,慕雲臉色一沉,麵上雖笑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姚章被刺的沒了脾氣,退到一邊看孩子要幹什麽,回去如實亶明由皇上定奪。


    “三個人負責一人一個莊子,餘下的一份五間鋪麵由另一人接手。”慕雲當下有了計劃分派下去。


    “我不管你們用何種手段,莊子上的人也好鋪子裏的夥計也罷,選出忠實可靠之人留下,其餘的全部打發走一個不留。”慕雲不需要扯後腿偷奸耍滑之輩,且這幾個地方上的人屬於他人的仆從,留著也是禍患。


    如今大換血不實際留下幾個可靠之人守著,起碼還能動作得當,趁著這幾個地方的人對他這麽個新主子不甚了解時下手,好過日後諸多麻煩纏身眼線不斷。


    “這,屬下管不了。”身為暗衛從未接手過殺人打探消息以外的任務,這讓四人心中無比忐忑不安。


    聽到這裏姚章高懸的心落回原處,明白孩子這麽做的用意,再次感歎小瞧了對方,險些起衝突。


    “既然如此要你們何用?”這麽不上道腦子裏難不成裝得都是石頭!慕雲對四人的觀感本就處在最低水平,剛才的舉動一出更是大打折扣。


    “不行,可以學,再不濟從哪來回哪去。”放著大好的機會不要還真是個傻子,慕雲懶得多說。


    四人內心一怔,臉上的為難之色變得分外尷尬,他們不蠢知道接手這些代表著什麽,這是一次試探也是一次機會。


    姚章想上前說兩句,對上孩子掃來的視線,一個激靈徹底閉了嘴,在這裏除了現有的身份,沒資格插手孩子的事務。


    “屬下全離開了,主子身邊無人。”萬一出了事他們四人因保護不利難辭其咎。


    “是嗎,這讓坐在此處的了空大師情何以堪?”慕雲戲謔的橫了四個白癡一眼。


    不光心裏有點堵臉色更加難看,說錯話了一個個窘迫的要命,在了空大師麵前質疑寺中僧人的武力值,典型找死的節奏。


    “阿彌陀佛,寺中會妥善安排僧人相護。”了空開口替四人解了圍。


    “現在開始痛快一點,是走是留?”慕雲也非這四人不可,大不了找了空借人,寺中的僧人起碼信得過。


    再不濟以了空的名號,在外挑幾個可用之人善加培養,照樣可以一用,先解了當下的問題日後再言其他。


    “願為主子效命。”看似兩條路可選,四人卻知唯有一條活路,他們可不敢希冀回到暗衛營能有好果子吃,前車之鑒不得不考慮清楚。


    “即刻去辦,我要看到你們的誠意。”慕雲擺了擺手打發四人,對姚章隻說了一句話,“回去告訴他,該撤的都撤了,萬一不小心逮到一兩個殺了可別怪我事先未作提醒。”


    姚章的臉色難得因孩子的話幾盡變化,害怕再聽到悚人驚聞的言詞匆匆告辭離開,熊孩子該由長輩出麵管教,他一個下臣操哪門子閑心。


    人走了,了空開口問:“從何說起?”沒頭沒尾的話到把慕雲問愣了。


    “這件事,怎麽說呢?”慕雲組織語言闡述,“那人一天不知道我的行蹤便不舒服,六年的時間足夠養成這麽個臭毛病,再說上位者習慣將所有的事掌控在手。”


    “說了有用?”了空認為孩子的做法示威多一些,起到的效果則不盡然。


    “說不說在於我,做不做在於他,現在是無實力並不意味著以後不行。”慕雲的確是在試探殷邵對他的容忍程度。


    “你就不擔心那四人把事辦砸了?”了空看不透慕雲哪來的底氣?


    “那又如何,有人會幫著收拾爛攤子。”慕雲仗著現有身份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這麽有自信?”不是連好臉色都未曾給予,父子仇人見麵的場景曆曆在目,了空發現慕雲做事相當有一套。


    “當然,多虧了我這張臉的福。”慕雲毫不自誇,長得像也是有頗多好處,感謝老天爺的無私饋贈。


    了空搖頭直歎,慕雲把什麽都算計好了,胸有成竹的樣看上去十分欠揍,難怪姚章走時那副神情。


    “可用之人短缺,秋收之前招不到人手地裏的莊家怎麽辦?”這個時候裁掉大批做慣活計的熟手,了空真不知道慕雲此舉是否過於異想天開。


    “莫不是仍指望皇上幫你找人手,這和之前又有何兩樣?”攆人的當口少不了又起爭端,何必走這一步了空不信沒有更好的解決之道,比如……


    “為何隻管攆人而非將人收歸已用?”了空想到這麽一個十分大眾且不損兵折將的方法。


    “即便找來新的人手,一樣無法保證那些人中沒有油頭滑腦之輩,想防眼線根深地種損人不利已的做法並不可取。”了空念在慕雲年紀小再聰慧接觸的事情少總會有思慮不周的時候。


    “我這張臉加上現有的年紀,你認為那些在莊子上拖家帶口的仆從可能臣服於一個毛孩子?”慕雲漫不經心道,“那些老油條定會想著怎樣欺上瞞下,暗地裏暢想著做土財主的春秋大夢。”


    “殺一儆百,與其絞盡腦汁用那幫‘老人’鬥智鬥勇,不如換一批新人好好調|教,內心生畏比無畏更可取。”慕雲早就盤算透徹一點不擔心。


    “這可有難度,那四人不一定讓你滿意。”四人的表現了空看在眼裏,更確信慕雲此舉除了試探外真正意義是想把人丟回原來的地,此次不比當初,聽聞最早的四名暗衛保住一命,而今的四人可不一定有此幸運。


    “難與不難要看是否用心,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可從不養廢物。”慕雲聽出了空言語中流露出的可惜之情。


    “我這還未給四人加壓,你到擔心起他們的安危?”慕雲失笑於了空對任何人都一副慈悲為懷。


    了空瞬間明朗,慕雲的確未做得太過火,留出充足的時間提供四人行動,而未曾限定死一個期限,為人方麵有進步。


    姚章回宮如實道來,換得殷邵笑而不語,猜不出兩父子之間打得什麽啞謎,未因此生氣是真。


    “父子倆哪有隔夜仇,且未上升到相看兩相厭的地步。”薛景聽到姚章無意中的一句嘀咕回了一嘴。


    “真怕長歪。”姚章心歎,現如今身在佛寺天天耳濡目染全是我佛慈悲的經文,為什麽沒有被熏陶成慈悲為懷的心性,反而對人命更不看重。


    “了空大師德高望重,由他來教導還怕教出個紈絝子弟?”薛景不理解姚章憂色何來!


    “縱有大師在側指點未必保險。”有種隱隱預感,以後的日子不可能太平靜,姚章暗自思量能否請命減少去大相國寺的任務,最好換個神經粗的,聽到某些驚人之語而不會往心裏去。


    這天午飯過後,悟法找到慕雲告訴他晚上跟著去見打鐵匠人,叮囑對方帶上訂金。


    “那人不住在城裏,管得嚴不方便接兵器一類要命的活計。”除了皇室有權力打造兵器,餘下人但凡接手一經查證那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當然明麵上是一回事暗地裏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售賣私鹽明令禁止暗地裏官商勾結十分猖獗,私造兵器隻要不過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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