遛圈回來的慕雲發現兩人麵色有異,尤其以薛景為最,稍作打量未放在心上。


    “時辰不早了。”潛在話意指出殷邵該回宮去,慕雲還得回去練字,莊子上到底沒有大相國寺帶來的那種安全感。


    “你需要什麽盡可能跟我說。”在心愛的兒子麵前殷邵就是想拿架子也無力。


    “麵具。”考慮到了空的進展,慕雲決定做兩手準備,殷邵既然問了怎好回絕,到時兩家成品出爐對比一下選擇更好的那個也不虧。


    “什麽?”殷邵有聽沒有懂,還以為慕雲要的那種上元節所賣的鬼麵具,從而不期然的勾出雲蘭的逝去,心頭百感交集。


    “我這張臉出門不易。”慕雲做好了戴一輩子麵具的心裏準備,從不期許有朝一日得見天日。


    “呃,也對。”殷邵回神聽得此言滿心無奈,最像他的兒子卻要把引以為傲的容貌遮掩起來,心中頓時一痛怨恨自身愧對孩子。


    慕雲提了幾點要求,棄了馬往莊外走,用行動表示不願在此逗留的意願。


    “殿下興許擔心皇上不回宮。”薛景曲解了慕雲的行為意圖,笑嗬嗬的提醒是該回宮了。


    慕雲上了馬車發現殷邵等人看他的眼神透著溫情脈脈,差一點驚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又不知道誤解了什麽,對方高興就好。


    回到大相國寺,渾身輕鬆習慣了隨性而為最受不了拘束,要不是擔心在殷邵麵前太肆意失了體統,被教訓一頓後免不了強塞一名教導禮儀的人來折騰,哪用得著裝模作樣一上午。


    “回來了?”了空依舊如故,但凡慕雲出去總會呆在其人的禪房等候,已經養成了習慣,畢竟是一手帶大的孩子感情甚深,雖然臭小子偶爾沒大沒小實在欠揍,此種亦師亦友的相處模式挺不錯。


    “我同他提了麵具的事。”慕雲坐下來喝茶,“你那邊可得快一些,我還想優中選優,一張麵具不可能戴一輩子。”隨著年齡的增長相貌也會有變化。


    “你還想戴一輩子?”了空打趣慕雲,內心滋生出無盡的悵然,父子倆的關係仍未緩和,這樣下去到底是好還是壞?


    “我不知道?”慕雲想過這個問題,擺脫皇子身份絕無可能,即便不爭光憑這張極具有標誌性的臉,絕對沒人敢放過他。


    慕雲從不寄希望於殷邵身上,都這麽久了真有那份心,何至於留到現在沒個結果,以後的日子以後再看,未來太渺茫看不清前路。


    一連兩天降下入冬已來頭一次大雪,一腳下去沒過整個鞋麵,掃雪的任務變得格外繁重,即便天氣不允許仍有陸陸續續的香客上山。


    “什麽破地方,說有野味哪呢?不會是耍我們吧?”後山上一行四人,衣著不凡的年輕公子大冬天為了裝相人手一把折扇。


    “寺裏一群和尚按常理對動物不感興趣,山上應該不缺這些東西,放眼望去一片山頭,實在不行到另一邊瞧瞧。”跟著的人出主意。


    “爬山太累,要去你去,本公子走不動了。”有人不同意隨便找了棵臨近的大樹靠上去歇會。


    “寺裏的僧人也是,山下有人打掃山上卻無人問津。”拔出沒入雪裏的靴子,嫌棄勁可見一斑。


    “真要把雪除了,你能憑著腳印找到獵物?”另一人取笑前一人,四人中隻一人背景高出其餘三人一籌,這次出行一為賞雪二為散心,三人巴結著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想著法的讓對方開懷。


    “這話說的好像你比我能行!”三個人在另一人麵前可勁的表現,為了賣好什麽樣的主意都敢出,京中的公子哥膽氣自然足。


    “行了,不走了歇一會回去。”剛開始覺得還挺美,時間一長誰受得了在寒風中久呆,巴不得提早回去圍前爐子烤火。


    “我去那邊方便。”其中一人往右邊走了一段路,找了棵樹繞到後麵解手,回來的路上發現左側最前方好像有腳印。


    “那邊有人,我們要不要過去瞧瞧,興許真能碰上熟悉山路的僧人。”久站太冷想到下山的路不止來時那一條便動了些心思。


    “走,去看看。”四人不緊不慢的往前去,果然看到一對腳印看上去挺新像是有人剛剛走過。


    “嘿,前麵那人是不是寺中僧人?”眼尖之人看到從左側岔路上拐出一個人,從對方的衣著輕易辨認出身份。


    “你們看,對方手裏是不是拎著隻兔子?”每個人的關注點不同所發覺的事物有所分別。


    “還真是,應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行四人高興壞了,上山以來連個毛都沒見著,這下總算沒白來。


    四人立刻有了動力,走不遠繞到那名僧人麵前將人攔住,目光放肆的打量一襲灰衣的中年僧人,手裏拎著兩隻肥兔子。


    “兔子哪來的?”平常最不著吊的人開口,“你拿了兔子幹什麽去?”第一時間想到的會是放生,斜眼打量麵色平靜的和尚,發現其人跟一般的僧人不盡相同。


    “該不會這個賊和尚犯了貪念,忍不住口腹之欲上山抓了兔子偷偷弄了吃?”恰巧被他們四個親眼撞見。


    “嘿,真說不準。”其中一人附和,“我說兔子拿來,就當今天沒見過你怎麽樣?”開口索要東西言語中帶出威脅的意圖。


    四人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邪笑,認為和尚不開口就是默認了此事,幾人心中更加興奮,逮著一名犯戒的和尚還不錯,正好閑來無事拿來消遣。


    “喂,聽沒聽懂人話?”不見和尚開口,一人擰眉心中暗咒了句老禿驢不識抬舉。


    “這人該不會是個聾子,或是啞巴?”寺院中就有這類僧人存在,四人沒想到會遇上一個,上上下下又把大和尚打量了個遍,確定對方不是裝聾作啞心裏有了底。


    “跟他廢那麽多話幹嘛。”一人上前直接伸手去搶和尚手裏的兔子,自覺老天爺送上門來的東西,不要白不要,習慣了強占他人財物,到哪都改不了骨子裏的尿性,當然他倒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打劫,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略有幾分。


    剛一出手連根兔子毛都沒撩到,想不到臭和尚居然敢躲,恨得咬牙切齒,在別人麵前自覺被人踩了臉,脾氣頓時暴躁起來。


    不會說話的和尚正是每日負責慕雲飯菜的啞巴,之前聽孩子說不想吃豬肉,便惦記著山裏有野味打算給孩子換個口味。


    今日運氣好趕上兩天下大雪,山上的兔子出覓食,撿到了兩隻肥的,拎著往回走意外被上山賞景的一行人堵了個正著。


    沒有想到對方會衝著他手上的兔子耍起橫,辛辛苦苦抓來的東西又怎麽甘心被四個年輕人半路截了去。


    明淨不會說話打手勢四人未必看得懂,即便猜出真意料想以四人的張狂嘴臉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完全說不通。


    四人當中的三人為討好另一人慣會欺善怕惡,四下無人論起武力值臭和尚再有本事雙拳難敵四手,保準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瞧那一身灰不溜秋的衣衫想必臭和尚在寺中地位不怎麽樣,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尋人告狀。


    仗著京中有點小權的底子,惡向膽邊生臉上眼裏一清二楚寫明白一句話,不按他們說得來就等著受頓皮肉之苦。


    在四人的印象當中,但凡身有殘疾之人內心非常的自卑膽小懦弱,經不住言語的恐嚇,欺負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這類人極易成為他人宣泄怒火的出氣桶,打高興了走時丟幾兩散碎銀子全作醫治的費用,心裏若不痛快打死了人都不算什麽大事。


    “你他媽的給是不給,敬酒不吃吃罰酒。”一次失利之人怒氣高漲擼起袖子又上前去明搶。


    眼看事情不妙,剛想避開其他兩人一看臭和尚挺倔,瞧著不來點狠得是不會肯將兔子乖乖交出來,於是便一同上手去拉去拽封住其人的退路。


    “給臉不要臉。”這會可不是兩隻兔子的單純問題,已經上升到看得起看不起他們四人的議題上,為了不丟麵子也是為了發泄在冰天雪地裏吹冷風的憋悶情緒,逮著個一看就好拿捏的臭和尚下手。


    他們幾個心裏清楚寺院中的和尚不能與人發生口業,更不能出手打人,瞅準了這一點在動起手時毫無顧忌可言,大不了貼補點銀子了事,誰敢把他們怎麽樣。


    正如幾個猜想的那般,沒敢還手隻顧躲避又怎能脫離圍堵,不單單手中的兔子被奪走,身上臉上還被重重的打了好幾拳,踹了好幾腳。


    不是不想還手,本身存在著諸多顧慮,假如一時失手打傷或是打殘,先不論賠進去多少醫治費用,單說後果不僅他難逃罪責還會給寺中帶去不小的麻煩,痛恨四人狗眼看人低強盜行徑,也隻得咬緊牙關忍了,想著對方搶了兔子便會離開,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然而有些人屬草爬子,叮上就不鬆口,越揍越帶感不願意罷休,明淨的某些想法注定要落空。


    “這和尚身上一股子油煙味,該不是早就犯了戒!”臭和尚看起來瘦下手的感覺可不是成年吃素那種孱弱的軟腳蝦,再加上拎兔子的行為。


    四人不約而同的認定臭和尚絕對有貓膩,頭腦靈活之人自是從這方麵延伸出另一番思路,如果對方真告他們的黑狀,眼下不就有了更好反駁回去的正當理由。


    “大冬天拎兔子本就透著古怪,兔子好好的用不著特意抓了再放走,唯一剩下的理由便是真相,說,是也不是?”一人上前將臭和尚踹翻在地,一隻腳重重的踩在對方的胸口上,看到其人痛得臉色大變心情頗佳。


    “你們在幹什麽!”一聲斷喝攪擾了四人看樂子的心情,齊齊向出聲處扭頭一瞧,剛開始嚇得肝顫的心,在見到來人盡是名半大孩子後立馬歸於平靜。


    “你是哪家的孩子,少多管閑事。”掃了眼孩子身上的精致狐裘與俊俏的臉龐,幾人心裏有了底,一人開口言語威懾。


    “這個臭和尚偷吃葷腥又殺生被我們逮到,還死倔著不肯承認。”擱在心口上的腳又用力踩了踩,假模假樣的以此為借口打發孩子快點滾。


    “拿開你的臭腳,否則休怪我不客氣。”慕雲隻一眼便看出四人故意找茬挑釁打人。


    “嘿,你是誰家的小屁孩好大的口氣,知道我們是誰嗎,盡然敢揚言說要對我們不客氣。”四人因小孩的語氣笑得前仰後合,“趕緊離開別在這兒招嫌,大人的事小孩最好少插手,免得弄一身傷。”


    慕雲每日上山練劍,下山前會去明淨那裏瞧一眼今日做何吃食。


    豈料沒有在屋中找到人,灶台上燒著一大鍋熱水,想是人剛出去,慕雲出門順著腳印找了過來,看到明淨被幾個年輕人欺辱的畫麵,當即開口製止。


    “吆喝,身上還配著把劍,看上去到是十分氣派。”四人眼睛沒瞎瞧見小孩沒被嚇走,右手握住自狐裘邊緣露出的劍柄,臉上顯露出的嘲諷之意更濃。


    “怎麽,你還想動手不成,也不瞧瞧你這小身板,不夠爺爺我一根手指頭,眨眼把你戳趴下,趁早離開別礙眼。”開口者露出凶神惡煞的麵容企圖嚇倒對方。


    “把腳拿開!”慕雲陰沉著麵色看上去很不好惹,大相國寺的僧人也敢動,這四人純屬活得不耐煩。


    “我就不拿,你能把我怎樣?”示威性的又壓了壓腳,一臉欠扁的流露出癟三樣,真對不起身上那套光鮮亮麗的皮。


    “小崽子,再不走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雖然小孩穿得好像大家族出來的小公子,但是四人不是沒腦子的蠢貨,同樣瞧出不對頭。


    小孩身邊連個下人都沒帶,身上的配飾少得可憐,連他們都不如,會不會想錯了?


    反正小子若犯倔,跟他們幾個死磕到底,那好醜話說在前頭,他們可不是下不了手的窩囊廢,好叫多管閑事的臭小子長點記性。


    多說無意,由其跟這種豬狗不如的垃圾,慕雲直接拔劍相向,引來的卻是四人哄堂大笑,鄙夷之色盡現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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