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府,今日休沐,蘇啟親自來尋正妻繼室宋媮,道明迎接嫡子回來的時日,吩咐對方準備出應有的院落。


    “嫡子!”宋氏詫異非常,本身育有一子一女皆在身邊教養,打哪裏又冒出個嫡子!聽此消息一時驚疑不定。


    “林氏之子,因幼時體弱多病送去老家江南修養。”蘇啟想好了說辭知會宋氏,“當初大夫說活不過十二,我那時候未提。”


    這麽說該死的人好了!宋氏心髒猛然一緊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隻等老爺接下來的話證實猜測無假。


    “十六年了,傳回的消息說孩子已經大好,為其前途著想應接回府中。”蘇啟心知宋氏的症結所在,即便看到她臉色變化隻作不知。


    “十六歲比明傑大一歲,是該接回來,免得叫外人說閑話。”宋氏當著老爺的麵表現出極其賢惠大度的一麵,“老爺盡管放心該準備的一樣少不了,畢竟孩子是老爺的第一個嫡子。”


    “有勞阿媮。”蘇啟不去在意宋氏的心情,也未曾提前警告不要做無用功,往後少不了要借宋氏的手探名義上的嫡子跟底。


    “夫妻本一體,說這些反道見外。”宋氏心如火燒,任誰樂意突然蹦出來個嫡子,搶自已兒子的利益。


    蘇啟有事先行,宋氏親自送其離開,之前還是笑顏如花,轉身立變一副擇人而噬的惡鬼嘴臉。


    “吳媽,派人給家裏送封信,盡快在野種回來之前查清楚來龍去脈。”老爺的話宋氏聽是聽了卻隻信一半。


    宋氏太在意嫡子的位份,假若接回來的野種身份造假,是老爺在外生的小子,隻要手握有利證據什麽都不用怕,依然可以回歸昔日時光。


    最最擔心的莫過於那個野種真的是上一位正室所出嫡子,那麽自已所生孩子的處境將變得極為尷尬,絕對不允許接回來的外人踩著兒子的肩膀往上爬。


    思慮中的宋氏心氣不順將一方好好的繡帕絞爛,吳媽見了趕忙上前製止。


    “我的夫人,切不可動怒,小心傷身。”將一塌糊塗的繡帕從宋氏手中奪過,丟到一旁的炭爐中燒毀。


    “這個時候不能亂,聽老奴一言。”吳媽勸道,“老爺若真重視那個嫡子不可能一直以來不聞不問,就連夫人進門後皆未聽說有此號人物,可見其地位岌岌可危,即便接進府中空有嫡子的名頭,也難幹涉到大少爺的地位。”


    宋氏思量片刻覺得吳媽說得在理,“是我一時急糊塗了,家裏突然塞進這麽個人,端得叫人惡心無比!”


    “先得弄清楚野種的真實身份,尤其上一任正室的娘家現如今怎樣。”宋氏找回理智細數該做的準備。


    “往年走禮並沒有先夫人那一份。”吳媽是個在細致不過的人,又是宋氏的奶娘,對主子忠心不二。


    “經你這麽一提,還真是!”吳媽不說宋氏大腦一團亂麻,想不起太細的事情。


    “隻要先夫人的娘家比不過宋家,根本用不著忌憚過甚。”吳媽開解心亂如麻的宋氏,緊要關頭千萬不能因一時氣憤做出令老爺不喜的事。


    “夫人就當府裏多添一雙碗筷,又不是養不起,憑對方也配跟大少爺一爭長短!”吳媽分析整件事讓宋氏稍安勿躁切莫衝動。


    “我知。”宋氏緩過神平心靜氣道,“賤種真是命大,跨過了生死大劫,人未至卻已攪得滿府上下心神不寧。”


    “夫人盡管放心,這府裏的一切不都在夫人的掌控之中,對方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到頭來還不是任由夫人出手教養,怎麽說夫人占著正大光明的嫡妻之位,對方再如何能越過夫人這個嫡母去?”吳媽將當下有利底牌一一亮明,好安宋氏的心。


    “你說得對,在這後院想要弄死一個兩個輕而易舉。”宋氏重新找回身為當家主母的自信心。


    “把青竹院收拾出來,一應份例比照嫡子配備。”宋氏吩咐下去,“那處院子小而精想必老爺不會說什麽。”最重要一點離得他們母子位所遠,眼不見自然心不煩。


    用了五天的時間宋家將查到的消息送到宋氏麵前,看了結果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可以落回原處。


    “還好還好,就如你所說一無事處。”宋氏這會兒高興了,眉宇間愁緒不在盡顯輕鬆,“放養十六個年頭,身邊隻有幾個目不識丁的老仆,老爺隻在錢帛上照看一分。”


    “像這中鄉下野小子怎能與我兒明傑相提並論!”宋氏的兒子高高在上從小教養,研請名師哪裏是一個外人可堪相較。


    “隻不知老爺如何安排野種的前途?”這是宋氏頗為憂慮的重點,“若其人可堪造就,豈不是要從我兒身上奪取部分好處!”做母親的人最不願看到應屬於自家兒子的東西被分出去。


    “夫人大可以問問老爺。”吳媽提出個人觀點,“十六歲已經不小了,再聰慧也難補回來多年欠下的學識。”


    “老爺之前未曾提研請名師教授,說明已經在送出去的當下選擇舍棄,夫人又有何懼之。”吳媽說得頭頭是道,“這不在眼皮子底下長大,沒法跟大少爺相爭,與老爺而言總隔著一層不是。”


    “一個嫡子的名頭罷了,你說得對,等人進了府想怎麽磋磨皆可隨意。”宋氏打定主意不願讓野種好過,哪怕對方沒有實質上的威脅也不行。


    在宋氏心裏這麽個賤人踏入屬於她們母子的家中,就已經犯了莫大的忌諱,肮髒之人就該扔外頭自生自滅,接回來沒得礙人眼。


    “還好前一個是林家無根無萍。”若換成高門大戶宋氏這會兒怕是頭發不知愁白了幾許。


    “林家那麽不顧臉麵隻為自身利益,怪不得老爺斷了來往。”吳媽不太敢公然在宋氏麵前說老爺的不是,身為下人當謹守本分方活得長久。


    “老天爺是站在我們這一邊。”宋氏滿心滿眼全是如何整治賤種的計劃,眼底不自覺露出些許真意。


    一直在書院讀書方歸的蘇明傑回到府中,發現下人拿著好些東西忙忙碌碌,心頭一疑該不會有誰要來府上做客?


    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見父母,父親不在蘇明傑去了後院,進了堂屋行禮問候,“兒子給母親問安。”


    “怎麽今日回來?”書院每逢半月休兩日,宋氏每天數著日子,今兒見到兒子頗為詫異,“可是有事情發生?”


    “山長病了提前休沐,我這次回來是想拿些藥材親自送過去。”老師病了學生首當其衝該表現一番,蘇明傑心中已有盤算。


    “當如是。”宋氏當即命吳媽去庫裏取些好藥材。


    “母親,府裏的下人行色匆匆所謂何事?”正事談完蘇明傑問出進門後所見一幕。


    “這事忘了同你們兄妹說。”宋氏啜了口茶慢慢道來,“有人要回府就在這幾日。”


    “是誰?”蘇明傑心道哪邊的親戚前來小住?


    “你大哥,先夫人之子也算嫡出。”宋氏道明其中內情囑咐兒子,“切記稍安勿躁以靜製動。”


    “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蘇明傑到是不擔心進府的這位嫡長兄,憂慮父親對待其人的態度。


    “沒辦法,十二歲的命劫已過,你父親再不情願也得堵住悠悠眾口,保住蘇府的顏麵。”宋氏望著兒子的麵容喟歎,“不需你動手,母親會為你打點好一切。”


    “無甚可懼,他一個鄉下小子一無學識二無人撐腰,說不定沒等踏進府門便惶惶不可終日。”蘇明傑十分自信不把人放在眼裏。


    “你說得卻是事實,說不準對方一副小家子氣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比那些個大家庶子尤自不如,萬一墮了蘇府的臉麵,我這個當家主母難辭其咎。”話裏話外已經將人定了性,宋氏在外一向有賢名,下手前部得顧忌一二。


    “我去送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須擔心,蘇明傑看過吳媽拿來的藥材非常滿意,正事要緊辭別母親匆匆離去。


    晚上,蘇啟去了宋氏院子,就聽對方提及一應準備妥當,細問之下皺起眉頭,“青竹院不行,那裏挨著後院太近。”


    男女七歲不同席,長到入學年紀便從後院女眷住處分出去,住到前院隻為防著慈母多敗兒,男子怎可長於內圍!


    宋氏一個激靈忙道,“是妾身思慮不周,可院子已經清掃出來,再搬動時日上恐怕會拖延。”以退為進她可不想讓賤種脫離視線範圍,不便下手。


    蘇啟斜睨了宋氏一眼道:“將鬆濤苑打掃出來,一應物什撿好的備齊。”明知宋氏在玩小心眼,無傷大雅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追究。


    一聽這話宋氏立刻坐不住了,急著反駁道:“鬆濤苑是給明傑準備日後成親之用,他一個人住那麽大的院子哪裏適合。”人還未回府就已經從兒子手上搶東西,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這樣,讓明傑搬到鬆濤苑去住,空下來現有的齊名軒給他住。”宋氏暗地裏氣得直咬牙,鬆濤苑經過兩年多修建一應物什全是精品,怎能讓一個賤種占了便宜,這不是在打兒子的臉嗎!


    “宋氏,不要忘了本分二字!”蘇啟不想聽妻子辯解,假如進府的人僅僅是一般人尚且可以依著宋氏的要求辦,可是此人經由皇上的手便不得不重視。


    一旦鬧大別看一件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小事,輕則傳出蘇府容不下先夫人嫡出的長子此類壞消息,到那時蘇府的顏麵往哪擺,重則皇上那邊定然認為蘇府陽奉陰違欺君罔上,大罪降下整個府內別想有個好。


    人還未進府鬧得不歡而散,蘇啟丟不起這個人,原以為宋氏明事理在查出一些事後可以寬以待人,至少表麵功夫做到位。


    何曾想到宋氏心窄至此,處處爭鋒連一個空有實名的嫡子也容不下,蘇啟不得不開口敲打一二。


    宋氏一驚,以往老爺都喊她阿媮,雖親密不足警告有餘,而今聲音如若寒冰紮在心上,怎麽叫人不心冷如斯。


    “這個時候不是你耍小性子隨便怎麽鬧的當口。”蘇啟開口提醒一臉不愉的宋氏,“他也是我的嫡子,是蘇家的長子嫡孫,代表著整個蘇府的顏麵,他丟了臉蘇府一樣落得被人恥笑的下場。”


    宋氏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保養纖長的指甲摳入掌心,絲絲縷縷的刺痛比不過心底洶湧升竄的滔天怒火。


    最不願聽長子嫡孫這四個字,這句話代表著宋氏續弦低人一頭的可怕現實,頭頂上壓著個死人原以為可以無所謂,卻難料事事無常,她的兒子也要被死人的賤種壓一頭,族譜上雖然寫明全是嫡出身份,但嫡長的地位像是一根堅硬的刺紮在心口上。


    虧得對方長在鄉下四六不通,如若給其充足的提升機遇,會不會魚躍龍門成為兒子的一大勁敵。


    府中雖有姬妾卻未有庶子降生,宋氏進門把控的十分穩妥,小妾所生男嬰一個不留,女孩留作日後聯姻的籌碼,在老爺的默許下從而奠定了蘇府嫡子的地位不可動搖。


    原本一切按心裏預期前行,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怎叫宋氏咽得下這口鬱氣,一個家族對長子嫡孫的看重不亞於皇室冊立太子。


    將來定立家族繼承人必然先從長子嫡孫自上往下逐一篩選,賤種占得名分太好宋氏恨得滿腹黃連水都得強忍。


    “明傑那裏又該失望了。”宋氏慣會看人臉色伏低做小,博取老爺的愧疚之心,從而謀得部分利益。


    宋氏不願兒子吃虧,溝壑難平也得盡可能填補一些,總不能讓兒子難做,日子還長著呢,相信總有一日奪回屬於兒子的全部財產。


    隻要讓老爺對野種厭倦到深惡痛絕的地步,就有可能將其趕出鬆濤苑,甚至是整個蘇府。


    有了這一層自我安慰調節宋氏打起精神,果然聽老爺開口將一間玉器鋪子抵給兒子,這可絕對是下金蛋的母雞,有了這筆收入想修什麽樣的院子不行。


    蘇啟不愛同女人計較,覺得挺膩歪,頭發長見識短隻盯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話題結束找了個借口離開,今晚在書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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