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傑走後不久姚章奉命接人,持手諭申明必須嚴查,將人帶走並不出奇,打著蘇相的幌子世家公子犯事不一定人人關押,由此變向助長了世家犯事的囂張氣焰。


    “公子請。”姚章接了人自大牢內出來,外麵停著一輛馬車。


    慕雲上了馬車沒有問此去何處,不在意之後的安排,整個思緒放在此次事件諸多算計的三皇子身上。


    此仇不報非君子,慕雲不需要在意對方的身份,隻因皇子間的拔刀相向早晚有此一遭,提前推後無所謂。


    “殿下所殺之人皆為地主惡霸之流。”姚章開口告知慕雲該死之人不論罪。


    “皇上要見殿下,宮中不方便。”姚章負責帶慕雲去另一個地方。


    “到了。”姚章駕車進入院門。


    一處破敗的院落內,看上去分外顯得蕭條冷寂,慕雲見到殷邵就坐在唯一能用的堂屋中。


    “雲兒,到父親這裏來。”殷邵見到毫發無傷的兒子,懸著的心終於得以落下。


    “父親。”慕雲走近麵上無喜無悲。


    “不要怕,萬事有父親為你做主。”殷邵站起身伸手拍著兒子肩膀以示安撫。


    多久不曾見到親子殷邵甚是想念,伸手摘下慕雲臉上的麵具,年輕時一模一樣的麵容清晰的印入眼簾。


    “蘇府住不慣那就換個地方,憑雲兒之能何須困於一方天地。”殷邵心意已絕,“過段時日去國子監吧,那裏的藏書雖不及宮中,環境卻比蘇府清靜。”


    身形拔高的慕雲整個人看上去尤顯得幾分消瘦,殷邵再心疼隻能勸,毫無辦法將兒子帶在身邊。


    “國子監的名額不用掛懷,安心等待一時。”殷邵又問及殺人案,到不是斥責慕雲痛下殺手,自認事件不簡單。


    “殷承易在外異常活躍,與蘇明傑走得近,蘇家之女蘇明蔭心係於他。”慕雲點到為止,隻要別犯到他手上。


    “你身邊的暗衛重新挑選,可有要求?”派出暗衛一個個不頂事,殷邵麵對兒子臉都不知往哪擱。


    “隨意。”慕雲不在乎這些小事,職責加身費那個心力白搭。


    在薛景的催促下殷邵依依不舍的與慕雲道別,二人前後出了院子各奔東西。


    回到宮中殷邵叫來殷承易找了個油頭好一頓臭罵,罰其閉門思過抄寫孝經一百遍,寫不完不得解禁。


    莫名其妙被罰的殷承易豈敢表露分毫,乖乖照辦回去後仔細思量,會不會與蘇家嫡子入獄有關?


    隻有這件事算計不到位露出馬腳,加之蘇相的地位穩固,其子除非大逆不道照樣釋放,一般犯事不作深入追究。


    這事查與不查無傷大雅,殷承易認定父皇所為無疑是在給蘇相做臉,小打小鬧的整人伎倆,要說出人意料就屬蘇家嫡子敢殺人。


    與蘇家交惡唯一的好處便是父皇再不會懷疑他拉攏重臣意圖不軌,殷承易想通此點心火頓消。


    慕雲突然不打聲招呼回到府內,可把宋氏母子連帶一府的下人嚇得不輕,納悶不是在牢裏呆著盡然回來了!


    宋氏母子最先想到肯定是老爺背後出力,沒能達成所願母子倆氣不打一處來,便宜了對方。


    下手的時機錯過,不甘心的宋氏母子收起臉上的不憤,往鬆濤苑送去不少名為壓驚的物什。


    蘇明傑為了弄清楚原因,踏入鬆濤苑直接了當發問:“父親回來了,有說什麽?”借機探底。


    阿大阿二不在估計回宮受罰,新任暗衛還未挑選出來,整個鬆濤苑空落落沒有一個下人,若大的院子顯得毫無人氣。


    沒有下人通報蘇明傑大搖大擺踏入慕雲的屋子,打量四下心裏不是不嫉妒,好東西一套一套的送,對方瞧著也不怎麽稀罕。


    “我乏了。”慕雲沒空理睬蘇明傑,躺在塌上閉目養神,送客之意顯而意見。


    “大哥剛從牢中出來總要備水沐浴,跨了火盆除除晦氣。”蘇明傑吩咐身邊的小廝去辦。


    “院子裏的下人都去哪了?”蘇明傑裝作毫不知情,假模假樣的靠上去,“大哥不滿意下人我讓母親再送一批,下人油滑不時常敲打總有偷奸耍滑之輩。”


    “大哥,大哥?”無人回應蘇明傑還以為對方真的睡了,湊上前去瞄了一眼。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即將觸及精致的麵具,好奇心害死貓說得正是蘇明傑這種人。


    趕不走的蒼蠅還想試圖觸碰,慕雲一經出手抓住對方手腕用力一甩,從塌上坐起身冷冷的盯著進犯的蠢貨。


    “你該走了!”低啞的聲音中滿是寒霜,凍得人牙齒打顫。


    蘇明傑畏懼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氣勢,突然想到對方曾殺過人,渾身雞皮疙瘩落一地再不敢造次。


    小廝帶著下人一番忙活,才跟著蘇明傑離開寂靜的鬆濤苑,府中八卦隨之步入到新一輪猜疑之中。


    沒能問出個所以然,蘇明傑去了母親的院子,除了問接下來該怎麽辦,提了一嘴鬆濤苑一個下人沒見著。


    “沒有下人不更好,想怎麽進皆可。”宋氏一邊看賬冊一邊恥笑,“他那樣的鄉下出身,不習慣奴仆環繞,讓他一個人折騰去。”不打算管。


    “父親若要問起,母親免不了受責難。”蘇明傑的確喜歡看那人手忙腳亂的醜態。


    “就說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你父親會理解娘的難處,前頭派去鬆濤苑的下人出了多少事,沒幾個樂意服侍那位脾氣古怪,動不動不是廢人手腳就是攆人的主。”宋氏也為難,派去的眼線一個都不頂用,白瞎了番苦心。


    “正好傳出殘暴不仁的名聲,想辦法挑唆新請的先生,徹底厭了對方,加一把火謠言燒得更旺,說得人多了即成事實。”蘇明傑立誌打壓到底,哪怕現在不出彩,誰能保證以後會不會存在翻身的機遇。


    “依你之言。”看完賬本宋氏交由吳媽去辦,轉念道,“少盯著鬆濤苑,讀書為重來年就要進國子監,學業不出彩處處低人一等。”


    “一切交給母親,這就回去讀書。”蘇明傑自知國子監比任何事都重要。


    蘇啟回府麵對端著羹湯的宋氏道:“下人說人已經回來了,可有請大夫?”該關心的事不可少,主要為做給皇上看。


    “大公子回來誰也不見,明傑去送了東西連句好話都沒有,被趕了出來。”但凡可以上眼藥的機會宋氏從不放棄。


    “鬆濤苑的下人一個未留,還有一個丫環聽說觸怒了大公子被廢掉雙手。”宋氏小小的添油加醋,最好現在就厭了那人,讓其自生自滅。


    “下人因此不敢再去,妾身打算實在不行從人伢子手中買一批,先對付著用。”宋氏暗喻小小年紀心思狠辣毫無大才。


    “你去辦吧。”蘇啟對雞毛蒜皮的小事不上心。


    “老爺為了大公子煞費苦心,不知求了何人放大公子回府?”宋氏極有眼色拋出疑問,言語中不乏敬重。


    蘇啟啞然,他還沒有找順天府尹人就先回來了,可見皇上的動作比他快得多,估計不少人都認為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出手。


    宋氏的試探在先,蘇啟又沒傻到告訴對方什麽都沒做,含糊其辭的一概而過,心思轉到皇上對其人的莫測態度上。


    “那案子,順天府尹有說什麽?”宋氏是想從順天府那裏傳出點不利那人的事,再配合種種事端,整得對方出門在外受人唾棄抬不起頭。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蘇啟打發走揣著別樣念頭的宋氏,坐在書房重新梳理所知不多的細節。


    蘇啟不信那人有能力殺掉好幾人,頂多瞎貓碰上死耗子幸運成分占絕大多數,亦或是對方身邊有人,好比用來監視緊要關頭出手相救之人,此點毫無疑問。


    因監視者不應露麵的原則,那人才會擔下所有的罪名,想到此處蘇啟眼前豁然明朗,重新定議其人的身份。


    順天府結案,給出的理由均為死者該殺,聲稱蘇府大公子為民除害,張貼出死者的真實身份,轟動全城百姓嘩然,另一種說法不脛而走。


    “真的假假,太巧了吧?”有人信有人不信,“官府是在賣蘇相的人情,哪還有天理可言。”


    “快別在這兒大放厥詞,有本事吹毛求疵去告官府濫用職權欺上瞞下。”看不過去某些人嘴酸頂了一句。


    “先不談死者身份,單說蘇府大公子殺人這一條,剛聽人說蘇府的下人也在遭殃的行列,可見其心性不善。”


    “是不是真的,別是被人騙了,大家族中陰司多得很,真的假的全憑一張嘴。”


    “不是說蘇府大公子貌醜,更有人曾言非蘇相親子,是人冒名頂替,這又如何分說?”


    “別人家的事操哪門子閑心。”老人家背著手搖頭退出人群。


    “這些傳聞均在蘇府大公子回來之後沒兩天,漫天飛雪般散布,這其中沒有貓膩誰信。”


    “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且大公子自幼未在身邊長大,先夫人剛去一年就又續弦,沒有點別的心思怎麽可能。”


    “有道理,我們村就有一戶人家,對前邊生的男娃非打即罵,身上時常青一塊紫一塊,裏正去說和別對孩子動粗,老話說得好莫欺少年窮,往後備不住還得指望大兒子養老送終。”


    “正是正是,嬌慣長大的小兒子哪有受過極苦的大兒子心性堅韌,好多村裏都出過這檔子事,唉家裏多是男主外女主內,再調和有什麽用。”


    “世家中為了地位不擇手段整死先夫人之子的事不計其數。”


    慕雲在家中迎來新進暗衛,取名銀無,隻因對方的一隻眼睛瞳仁泛白,初見還以為是眼有惡疾。


    不意外銀無來時表了忠心認慕雲為主,具體是否依舊存在兩麵派尚且需要進一步觀察。


    “府裏的下人自外采買一批,不用多。”慕雲住了一晚空曠的宅子幹什麽都不方便,動起買人的念頭。


    銀無辦事效率極高,上午去辦下午有了結果,帶回六人兩名丫環兩名小廝兩名仆婦。


    吃食方麵銀無建議院中即配備小廚房,找齊人手自可開火,不用每日去大廚房拿菜,中途可減少一些意外。


    慕雲生來就是個甩手掌櫃,有人用著任何事全丟給銀無去辦,所需花費自然要從蘇府公賬上出。


    宋氏打算重新安插一批人手沒來得及,花出去的銀子如流水心疼得牙根直癢癢,鬆濤苑有臉找上她索要銀兩,開口便是一百兩銀子,分明是在故意剜她的心肝。


    宋氏拒絕不了,鬧到老爺那裏挨罵不說反而沒理,家中子嗣日常每月由公中出一份月銀。


    忍字頭上一把刀宋氏現在方知難字的真意,吳媽總說來日方長,她卻覺得沒那麽容易。


    年節將至多餘的心思拋諸腦後,宋氏身為當家主母該做的事還有很多,祭祀祖先這一塊十分重要,今年又添一人,所需花費隻曾不減。


    宮中飲宴四品以上官員可攜有品級的夫人前往,蘇啟帶上宋氏盛裝出行留下穩重心細的吳媽照管府內。


    過不過節慕雲的鬆濤苑照樣冷清,感覺不到一絲喜氣,新來的下人放輕手腳不敢驚擾到主子。


    整個鬆濤苑猶如與世隔絕,高掛的紅燈籠照不出丁點暖意,院外鞭炮聲不絕於耳,喜慶的氛圍無以侵染,這個年過得很安靜。


    過年時節大相國寺隻有幾日清靜,待到正月十五鬧花燈又將熱鬧非凡。了空在同了塵細算寺中花銷,元宵佳節寺中準備素湯圓,上山的香客皆有份,用量上就得仔細斟酌。


    冷不丁門自外推開,寒氣入室吹得燈燭搖曳,進來的人解下狐裘遞給身後之人。


    “可曾掛懷於我。”慕雲見到了空和了塵臉上有了笑容,陪伴最多的就屬兩人。


    “要長住?”了空掃了眼未曾見過的小廝心下有譜。


    “當然,住慣了寺中哪方麵都比蘇府強。”這可不是慕雲故意吹捧。


    大年裏了塵想問鬧得沸沸揚揚的案子,沒好意思開口,由著師兄問了些瑣事。


    “素湯圓不是黑芝麻就是紅豆,可還有新鮮花樣?”慕雲聽到了空和了塵在商討正事插了句嘴。


    “想吃什麽讓明淨去做,別搗亂。”了空正算著賬,錯了還得從頭再來。


    成為礙眼人的慕雲老老實實坐著,手指無聊的繞著劍穗,無事可做發呆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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