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快去,趕緊報官。”死了好幾個人絕無息事寧人的可能,掌櫃唯有寄希望於官府,快點把殺人凶手帶走,酒樓的生意經此事後恐會一落千丈,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


    大堂內等著打聽結果的人有不少,看到掌櫃和小二驚慌失措滿麵恐懼未退的神情即好奇又害怕。


    “難道死人了,驚動官府可不是單純的打架鬥毆?”各種猜測層出不窮,安靜片刻的大堂內再起喧囂。


    官差來得很快,上京乃天子腳下拖遝不得,五六名官差到達向掌櫃了解情況。


    ‘大人,樓上死了人。”掌櫃所知不多,還是催促身邊的小二加以補充,大概的事件經過傳入眾人耳朵。


    官差上樓看到一地的屍體,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之態的另一位大活人,顯而意見就是殺人凶手。


    官差亮出佩刀以防其人再開殺戒,一步步逼近帶隊的官差大聲嗬斥,“殺了人,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心情極佳的慕雲飲下最後一盞茶施施然的站起身,這一舉動激起了官差的警覺心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赴歐頑抗者殺無赦。”借此提醒對方乖乖的束手就擒好商量,否則動起手來有得麻煩。


    慕雲朝官差走去,不急不餘雙手自狐裘中露出,似在告訴官差未攜帶兵器,十分樂意配合走一趟府衙。


    慕雲上前官差後退沒有人敢上去給對方帶上鐐銬,麵具雖精致卻泛著令人汗毛直立的幽光,更甚至其人坦然自若的行舉,昭示出某種叫人心驚的氣勢。


    退至樓梯口已無可退之路,總不能一直下到大堂,這麽多官差卻壓不住半大的少年,再厚的臉皮往哪擱。


    慕雲無意反抗,官差退至樓梯口讓出一人可過的空當,從容不迫的走下樓去,麵對大堂內充滿無盡好奇心的客人。


    官差擔心對方逃跑立刻一前一後跟上將其人團團圍住,再度開口,“跟我們到衙門走一趟。”


    “可以。”慕雲給出確切的表態,仍然未能降低官差緊繃的心弦。


    簇擁著殺人凶手離開酒樓,身後的大堂內頓時嘩然聲起,有識得被圍者身份的客官,小聲開口議論,唯恐官差未離將他們這些知情者當成可疑人士帶走。


    衙門哪是那麽好進,百姓大多數談官府色變,究其原因歸咎於大部分告到官府的案子,豎著進橫著出輕者傷筋動骨一百天,重者小命一去不複返。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日積月累形成畏縮勢態,從眾說紛紜中剝離出大致的情景,蘇府那位先嫡子叫人不敢仰視,連殺人都做得出來,不少人心裏打了個突。


    “有背景進了衙門審都未必審,用不了多久即可歸家。”有人開口話音中不難聽出幾分酸楚,自古百姓難做。


    “可不仗著有個右相的親爹,那些大家族中的公子哪一個不把人命當草芥。”憤恨不平聲得到了身邊之人的應和。


    “聽小二描述是那幾個死者先行挑頭,硬是讓蘇大公子讓位,壓根不把先來後到四字放在眼裏,遭此橫禍實屬活該。”話頭轉了個彎分析整件事誰人之過。


    “那也不能殺人,任何事當有商有量。”書生氣性照搬死理,眉頭皺成深川。


    “死了的人什麽身份?”看上去不像好人,一般人誰會身負刀劍一臉凶相。


    “哪家養的打手或者鏢局中人,總不會是土匪下山?”有人逗趣的加以猜測。


    “土匪惡霸令人不恥,殺之是為民除害。”百姓對時常欺壓他們的人沒有好感,苦於反抗無力哪會留著那些毒瘤作威作福。


    “要看官府如何定論。”沒有人認得死者的身份,隻知極不好惹。


    “能有什麽結果,無非搪塞百姓的一種借口,蘇府大公子全須全尾的出來,此事當做罷,可憐酒樓掌櫃。”氣哼哼的語調不乏憐憫。


    “說得也是,酒樓遭逢劫難想開下去都難,轉手更沒人要。”話題緊跟著跑偏,正主即離沒有熱鬧可看的客官陸陸續續離開。


    古人講究血光之災的地方晦氣得很,即便請和尚超度生意也將大不如前,掌櫃愁得頭發都白了。


    押解路途中慕雲突然停下,似有所感抬頭望向左側的一家酒樓,二樓臨窗位置有兩人對坐。


    走得好好的毫無提醒駐足,把官差嚇得夠嗆,還以為對方改主意了,想跑,紛紛側目才發現其人舉動出奇。


    順著對方目光所及之處望去,眉頭微皺,不就是兩名年輕公子,有什麽可看的,難不成與之認識?是為求救還是另有原因?


    慕雲的視線與紫衣公子相交,麵具下的神情滿是嘲諷,三皇子殷承易,玩得一手下三爛的招數,平白玷汙了皇子的名頭。


    收回視線繼續向前,慕雲一點都不生怒,隻因對方在他眼裏遲早是個必死之人,對麵的另一人不用猜即可知。


    “他發現我了!”蘇明傑沒等高興多久的心情因對方的眼神變得大為緊張。


    “那又如何,沒有證據證明事情是我做的,大街上來往路人眾多,不僅是我在關注。”殷承易一點不擔心事情扯到他的頭上,閑適的品茗。


    “就這樣結束?”蘇明傑有皇子作擋箭牌,慌亂過後難掩欣喜。


    “你待如何?”殷承易是什麽人,蘇明傑那點不入流的小心思逃不出他的法眼。


    “至少讓他在大牢裏蹲個十天半月。”讓其人嚐嚐被人輕賤的滋味,說不定經此一事嚇破了膽變得老實起來,蘇明傑覺得機會不用太浪費。


    “這我可管不著,他可是你父親的嫡長子,蘇府的臉麵丟不起。”殷承易也隻能做到此種地步,餘下的渾水就看蘇明傑想不想蹚。


    嫡子之間的爭鬥衍生到蘇府內部的矛盾,按說此為家務事殷承易身為皇子一旦插手,等待他的將會是朝堂上言官口誅筆伐。


    還未封封出宮建府,殷承易再傻也知現階段低調做人比較穩妥,蘇明傑想借他之手整治蘇家大公子,實乃異想天開。


    皇子有心算無意的幾句撩撥之詞,蘇明傑心底湧動著除之而後快的妄想,雖有父親擋著也不是不可以做點什麽。


    匆匆告別皇子蘇明傑回家去,一為報信二為向母親商討怎樣才能在父親出手前廢掉絆腳石。


    “殿下該回宮了。”角落裏充當隱形人的侍衛開口。


    “走吧。”殷承易靜候蘇明傑的表現,隻盼不要讓人太失望。


    這次出宮意外與蘇明傑相遇,殷承易正好有計劃的對蘇家大公子下手,邀其對飲隻等好消息傳來。


    相較於蘇明傑的愚蠢,殷承易對那位至今未得其名的蘇大公子更感興趣。殺一人可以視之為僥幸,連殺四人最終無一活口,侍衛來亶嚇出一身冷汗。


    再多的巧合幸運難以掩蓋對方深藏不露,大意也好小瞧也罷人死了結局擺在麵前,殷承易不去多思也難。


    蘇相的本意是真打算養廢對方,還是為了避免繼室坑害嫡長子,所做出的無奈退讓?


    自幼放養於鄉下雖說江南好風光又是魚米之鄉富裕二字不提,鄉下總歸不比城裏,殷承易越來越看不清迷霧中的真相。


    虧得蘇相之位不可承繼,若像其他公候世家,這個家主之位便可叫府中子嗣爭得頭破血流。


    不過片刻蘇相之子因殺人被捕,送入府衙等待候審,消息一經傳出人盡皆知,各種猜測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


    慕雲進入衙門押到牢房,陰暗潮濕的環境加上牢中關押的疑犯,令人作嘔的氣味,雜亂的聲響混為一處,靜如止水的瞳仁中終於有了可見光彩。


    牢頭打開一間較為幹淨的牢房示意進去,然後上了把大鎖徑自離開,心底納悶蘇相之子殺人這案子可不好審。


    可不,聽過官差詳述的順天府尹愁得想上吊,那可是右相官位之高人脈之廣,動了對方的嫡長子還要不要活了!


    鬧事的這位雖然比不上自小養在身邊另一位嫡子,但是沒人敢輕視其嫡長子的身份,豈敢拿對庶子的做派處理這件駭人聽聞的大案。


    做不了主的順天府尹派人去給蘇相報信,總要先表個態放人肯定不可取,禦史言官那幫子鹹吃蘿卜淡操心的人兩隻眼睛盯著京中官員,一有錯漏就參,參倒一個算一個從不懂得什麽叫顧全大局。


    想來想去人關著好吃好喝奉上,等蘇相來了再議,派人去先把屍體運回來查明死者身份,心裏有底總比沒有強。


    牢房中很冷,慕雲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耳畔未歇周遭的汙言穢語引來牢房差役大罵,還能聽到鞭子揮舞的破空聲。


    地上的幹草叢中可見蟲子到處亂鑽,還有時不時竄出的老鼠,有點後悔衝動行事,慕雲找了塊還算幹淨的地方呆。


    離開的時間不會太久,要看蘇啟的反應以及府中宋氏母子的做派,不喜被人算計卻不得已反過來算計他人。


    蘇明傑回到府上直奔母親的院落,喜形於色的大聲說道:“母親鬆濤苑那位被捉進牢房,接下來是不是該抓住動手的時機?”


    “你說什麽!”乍聽內容宋氏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確定的發問,“因何事被抓?”


    “殺人!”蘇明傑眼中冒著狠意,“母親放心此事與兒子無關,是別人所為,大概看其不順眼抬手收拾一頓,沒想到結局出乎意料。”


    “那就好。”宋氏信兒子的話,問明過程秀眉一擰隻道,“這件事不好辦。”


    “殺了人可借機挫挫對方的銳氣,名聲不也跟著臭掉,母親擔心什麽?”蘇明傑再不懂事也知蘇府顏麵的重要性,不會亂來。


    “你父親那邊不好糊弄。”宋氏不是不心動,同兒子一樣做掉無人幫襯的賤種非常合算,但有些事得提前考慮充足。


    “推波助瀾而已,母親盡管放心有得是辦法磋磨。”蘇明傑兩眼放光這事得好好同母親合計合計。


    “叫人去送飯。”裏麵加點料,宋氏開口母子二人心照不宣露出笑容。


    “最好多關幾日,不吃送去的飯菜牢房中提供的東西比豬食都不如,不信吃得下去。”蘇明傑有自信,看似簡單的計劃一定能夠成功。


    蘇啟得知消息遭到同僚憐憫的戲謔目光,心頭頓時火起,大步流星回到府上,宋氏派人來請。


    “老爺大公子的事可有耳聞?”宋氏一臉慌張與焦慮結合,顯出她在為此憂心忡忡,慈母之態油然而生。


    “順天府尹找到我說明因由。”蘇啟氣那人盡給府中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飲了一盞茶也未能平息忽生的心火。


    “妾身已經讓明傑去打聽,順便往牢裏送去吃用,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真有個閃失無以向老爺交待。”宋氏紅了眼眶好似比親生兒子入獄更為心疼。


    宋氏的話提醒了疏忽大意的蘇啟,那人真在牢裏出了事皇上那邊該怎樣自圓其說?


    “你做得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蘇啟心思急轉沒說兩句出府入宮,他得去宮中謝罪,事情無論因何而起,該表態不可或缺。


    宮中殷邵第一時間得知兒子入獄頃刻摔了茶盞,怒火難熄命姚章前去接親子出來,跟在兒子身邊的兩名暗衛失職失察受鞭刑。


    正趕上蘇啟入宮覲見,要不是薛景在一旁規勸,殷邵遷怒於照顧不利的蘇府,右相的位置怕是難以維係。


    “皇上要為殿下著想,蘇相精明狡詐讓其察覺到不對勁,日後對殿下隻有壞處無半點益處。”為了保護殿下,羽翼未豐之前低調論處之為宜。


    “你說的對。”殷邵調整好外露的情緒,這才讓等在殿外半晌的蘇啟進來。


    “臣有罪,請皇上懲處。”蘇啟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認罪,以退為進希望皇上小懲大誡就此揭過。


    殷邵不冷不熱嗯了一聲,一邊批奏折一邊考慮彌補親子所遭的罪,晾著蘇啟最終沒有示下,打發人出宮。


    牢中蘇明傑遞給牢頭一個荷包,讓其通融一二,順便帶著東西進入探視,心裏樂開了花,這樣的醃渣之地非常適合那人。


    “大哥,我奉父母之命前來看望。”蘇明傑沒能見到心目中對方狼狽膽小畏縮的一麵,目之所及隻叫人心思翻騰。


    “這是府裏準備的,大哥還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蘇明傑在外從來都是另一副好人嘴臉,得到不少人的誇讚。


    “大哥趁熱用,不知大哥喜好下次定能讓大哥滿意。”蘇明傑是在告訴對方想出去時機不允許。


    打開食盒香噴噴的飯菜勾人食欲大漲,隻可惜都是毒入愁腸之物,蘇明傑不確定對方是否會用,出於試探也為達成目的,殷切萬分的張羅。


    “大哥若不用小弟回去沒法向父母交待。”蘇明傑硬是將筷子塞到對方手中,“牢中簡陋且先忍忍,父親會想辦法救大哥出去。”


    瞥了眼手中的竹筷,視線落到小廝手中拎著的食盒上,一雙幽深人瞳仁看不出喜怒,扔掉手中的筷子平靜的語意透出點點寒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大哥怎能誤解家中長輩一番好意。”蘇明傑沒有不悅,已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著急慢慢來。


    “滾出去。”慕雲不需要任何人救,見不得蘇明傑假惺惺,趕走惱人的蒼蠅。


    “大哥不識好歹有得受。”蘇明傑露出本來麵目,丟下食盒大步離開,這種地方臭氣熏天誰願意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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