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知道有人已經暗自把矛頭對準了自己麾下的安徽省,馬德從大沽口上岸之後,先是去北京向康熙和吏部報備了一下,拿了該拿的東西便急速南下。


    雖然坐騎很高級,可是,由於他在寧古塔耽誤了太長的時間,又轉了一趟遼東,剩下的時間離康熙規定給他的到任期限已經不是很多了,所以,他得趕路。


    不過,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疾馳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把時間追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又把速度放慢下來。而這個時候,他和一幹手下已經到了河南的原陽縣。


    ……


    “大人,咱們住哪兒?要不要本地的官員來迎接一下?”一進縣城,馬德新招的師爺邢名便朝他問道。這個邢名就是原本順天府尹玉恒手下的那個刑名師爺,玉恒這段日子混得風生水起,他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馬德因為外放找不到師爺,便找玉恒借人。玉恒因為欠著馬德一夥人的人情,不好拒絕,而且,馬德又是外放的巡撫,日後肯定前途不小,玉恒也有意巴結一下,所以,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下來。最後,邢名運氣好,開始跟著馬德混了。


    “還是住驛館吧!官場上那一套挺麻煩的,還是不要了……”馬德答道。


    “主子,時間還早,要不要先逛逛?”海六因為對市井間的事情比較了解,也被馬德帶了來。這小子幾十年沒出過北京城,到了地方難免就有些腳底發癢。


    “怎麽,你的屁股不疼了?”聽到海六這麽說,馬德戲謔地說道。海六和邢名兩人因為沒怎麽騎過馬,被這一路疾趕給折騰苦了,海六更是一路上嘴裏不停地得卜得卜,說自己的屁股都被顛成了八片,成為了眾人的笑料。


    “唉喲,主子你不說還好,一說我這屁股又撐不住了,咱們還是快點去驛館吧!……”海六叫道。說完,便打馬前行,搶先開路。當然,羅欣的家教嚴,他是不趕在街道上縱馬疾馳的。


    ……


    一行十幾個人打聽著來到驛館,一個顯得有些上了年紀的驛丞早迎出來了。剛才,先到一步的海六告訴他,說有位京城來的官員帶著隨從要住在這裏。這驛丞可不是通州那樣的大驛館的驛丞,雖然品秩一樣都是九品,可見識就遠遠不及了。一聽說馬德一夥是京裏來的,心裏就想著不論官大官小,都得小心侍候。所以,雖然馬德穿的是便服,他還是一見麵就上前對著拱手行禮:“爺,小的給您請安了。爺來的巧,原先說是今兒個有位大官從這裏過,一大家子呢。所以,縣太爺傳令讓小的把這驛館裏裏外外都打掃淨了。可剛才又聽人來說,那位大官今天來不了了。結果,我這驛館也全都空下了。您老就住上房吧。”


    “好啊,麻煩老哥了!”馬德笑微微地點點頭,走進上房。驛丞跑前跑後,送茶,送水,又擺上了酒席。至於海六和邢名,因為騎馬太累太顛,早就受不了回自己房間去休息了。所以,馬德隻有和護衛頭領那日鬆一起用飯。至於其他的護衛,自然也有驛卒送去飯菜。


    “主子,他們說的那個今天來的大官會不會就是在說你啊……”一邊喝酒吃菜,那日鬆一邊問道。


    “怎麽可能?咱們這一路疾馳,怎麽可能有人知道咱們的行程?再說了,我在關內沒什麽有關係的人,也不會有人專門為我通知驛館準備接待啊!……”馬德搖頭道。


    “那我們下一站走哪裏……”


    “鄭州!陳潢那三個人回河南也有一段日子了,也沒見什麽信兒。鄭州是他們現在呆的地方,正好順路去,說不定,咱們還能見一見那天下聞名的大清官於成龍呢!……”馬德笑道。


    “於成龍?主子,我不喜歡那個於成龍。”那日鬆悶了一口酒,說道。


    “為什麽?人家可是大清官,再說了,你又沒有見過人家……”馬德笑問道。


    “我覺得清官和貪官都討厭!”那日鬆答道。


    “哦?有什麽理由?……”


    “因為貪官和清官都沒主子您五位的本事,既不搜刮手下百姓,還能幫大家過得好……奴才覺得,您和那四位主子才是真正的好官!”那日鬆說道。


    “哈哈哈……你那兩個女主子可不是官!你啊,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馬德大笑,正想接著往下說,忽然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其中還隱隱約約還夾雜著一些低低的嗚咽……


    “主子,我出去看看……”那日鬆看到被人擾了清靜,也不等馬德發話,立即便走了出去。一會兒之後,那個驛丞弓著腰跟在他身後就過來了。


    “爺,實在對不住,剛才有一幫差官押解犯人過來,擾了您老的駕,一會兒就好……”


    “犯人?什麽犯人?”


    “誰知道,說是什麽犯官的家屬……”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聽到是押解犯人的,馬德也不想多管閑事,擺擺手讓這個驛丞退了出去。


    ……


    夜裏!


    馬德被一陣陣的嗚咽聲給鬧醒了!


    “真是胡來!”聽著外麵的梆子響了三下,馬德感到一陣氣悶。大半夜的,明天又要趕路,怎麽就不能讓他睡個好覺呢?


    摸摸頭,馬德把被子朝腦袋上一蒙,再睡!


    ……


    一會兒之後,嗚咽聲不見了。


    馬德把被子拿下,躺在床上兩眼放光的看著房頂……人就是這麽怪,睡得好好的,一旦被弄醒,一般情況下很難再睡著。


    ……


    嗚咽聲又起!


    “媽的!”


    話一出口,馬德就是一愣!……“媽的?馬德?……媽的,馬德!!我的天,這都過了半輩子了,怎麽才發現這個名字這麽讓人難受?”哭喪著臉,帶著一絲對自己父母的不爽,馬德裹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


    “主子……”外麵,海六也正好從東廂房走出來。


    “去看看怎麽這麽鬧……”這五月天還是挺涼的,又是夜裏,既然有手下冒出頭來了,馬德便指派海六去看看情況,自己則再躲回屋裏。


    “嗯!……”海六答應一聲,便向後麵的柴房走去!……嗚咽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


    “主子,出事了!”海六的速度並不快。足足過了一刻,他才重新回來,見到馬德劈頭就是這麽一句。


    “怎麽回事兒?”馬德問道。


    “主子,那幫押解犯人的解差正在賣人呢!”海六小聲說道。


    “賣人?”


    “沒錯!主子,那群犯人裏麵有好些女眷,那幫解差賣的就是這些女人……”海六說道。


    “你沒弄錯?”


    “當然不會弄錯!主子,我看那人販子就是個老鴇,正在跟那個解差頭頭砍價呢……”海六答道。


    “把那日鬆和咱們的人都叫起來……”馬德“忽”地起身!


    ……


    “唉喲,劉頭兒,咱們可是老交情了。這個頂多十兩,你看,才多大點兒,等養活到能掙錢,我還不知道得填進去多少呢……”


    由那日鬆等人出手,裝作半夜出恭,輕輕鬆鬆地解決了放哨的解差。接著,就和馬德等人慢慢潛到了這驛館的後院,在氣死風燈昏黃的光照下,恰好,看到了一個臉上塗著起碼一寸厚粉底的半老徐娘拉著一個才五六歲的小女孩兒跟一個解差講著價錢。小女孩兒剛哭出聲,就被那解差煽了一巴掌,隻能捂著挨打的地方嗚咽個不停!而在這個解差和那個半老徐娘的身後,各有一些在低頭嗚咽的女人。而這些女人一旦聲音太大,就會立即遭到那些解差和那個半老徐娘帶來的手下的毆打。


    “陳大姐,您就少來吧!……去年是不是?您一伸手,三十兩銀子就把那柳青雨給買走了,結果,現在那丫頭光是陪客人吃頓鈑就要三十兩吧!……怎麽?您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還想再到我這兒沾便宜不成?”煽完小女孩兒,那解差頭目又譏笑道。


    “那個不一樣!……再說了,我光是請師傅教那青雨丫頭琴棋書畫就花了足足上千兩呢!這些,劉頭兒你總得給我算一算吧……”


    “少來,這個三十兩,少一文錢老子也不賣!……”那解差頭兒伸手就把小女孩兒給拉了過來,由於使力過大,小女孩忍不住呼痛出聲,結果,又被他煽了一巴掌。


    “好好好,三十兩就三十兩,不過,劉頭兒,那個頭牌怎麽也得便宜點兒了吧!……”“陳大姐”一指柴房邊兒上站著的一個大概二十來歲,身穿灰色粗布衣,神色憔悴卻又顯得天生麗質的女人,說道。


    “嘿嘿,好你個陳大姐,眼睛果然毒!居然一下子就看中了咱們這位巡撫夫人!好說好說……一萬五千兩!”


    ……


    “巡撫夫人?……真是新鮮,那不知道在下能不能也出個價兒呀?”聽到這裏,馬德終於帶著人走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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