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石走出門衛處的時候,心情很沉重。過了好一會,他才重整心情,直奔神婆家而來。神婆家很有錢,這個神婆遠近聞名,來求她指點的人絡繹不絕,收入秒殺白領。所以他家最早蓋起三層小樓。兒子和媳婦什麽都不幹,專職在家協助神婆。


    不過最近他家不太和睦,原因是神婆老了,要死了,一身本事按世代傳承方式——傳女不傳媳的說法,神婆要把本事傳給女兒,女兒也眼饞了很久了,但兒子兒媳從中作梗,就是不讓神婆和女兒見麵。為此女兒和兒子吵了不知多少次了。


    兒子和兒媳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有把本事留下來,畢竟秒殺白領的收入,在這個小鎮上,那可是任誰都要眼紅的。


    神婆說過,這個隻能傳女兒,媳婦想學也是學不成的,但兒子和兒媳伺候了這麽久,自以為把這裏麵的門道都摸清了,要的隻不過是神婆的金字招牌而已。


    神婆見兒子和兒媳吃了秤砣鐵了心,也就不說什麽了。


    厲石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女兒來鬧。


    要是把這本事學到手,就能夠坐在家裏日進鬥金,神婆的女兒怎麽可能不要?並且她還是正宗的傳承人。裏子麵子都在她這邊,那是非要不可的。


    這次還不一樣,平時隻有有繼承權的大女兒一個人來,這次大女兒和兩個妹妹結成同盟,一起來了。


    她們是下午來的,因為上午來求指點的人太多,一直要排號排到三點,來早了不方便,要是引起神婆的反感,就不好了,所以她們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她們來之後,兒子和兒媳還想把他們攔在門外,不讓她們和神婆相見,兩個沒有繼承權的女兒說道:“我們又搶不了你們飯碗,我們來看看媽媽也不讓麽?”


    看熱鬧的也說這兒子兒媳太過分,不講情理,兒子和兒媳不得已才讓他們進屋。但就算進屋,就算見了神婆,隻要話題一談到傳功,兒子就摔杯子,踢板凳,就是不讓談這事。數次驅趕兩個姐姐一個妹妹。但三姐妹明顯也是拚死一搏了,就是不走。


    神婆一直閉目養神,對於兒子和女兒的矛盾,似乎已經達到心如止水的地步了。


    就這樣拖著,一直拖到厲石下了晚自習,他們還在這裏對峙。


    一家人坐在客廳裏,神婆坐在主座上,三個女兒坐左邊,兒子兒媳坐右邊,晚飯都沒做,就在這裏盯著。


    幸虧三姐妹來時帶了糕點水果,不然神婆也要跟著挨餓。


    厲石到的時候,正聽見兒媳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不知道麽?現在我才是這家的人,你們三個是外人。”


    “嫂子,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娘家那樓房是怎麽蓋的?你以為我們都傻?我們不傻,我們是不說罷了。你要說你是這家的人,那為什麽拿錢去娘家幫忙蓋樓房?你要說你是這家的人,那可才是天大的笑話。”


    厲石從窗子看到裏麵的這個架勢,聽到這火藥味十足的話,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他來的好時候,要是這時進去,隻怕要被數落,但人命關天,容不得他退卻。


    厲石敲了敲門,屋裏的五個人都看過來,看到是一個半大小子,不知道厲石為什麽這個時候會來,也不知道厲石的意圖,於是就都停住話。


    厲石推門進入裏麵,說道:“我想找郭奶奶給指點指點。”


    神婆姓郭,外人叫神婆,但本鎮的人能論起來的就根據輩分叫郭嫂子、郭大娘、郭奶奶。


    “你是厲起家的孩子是吧。”神婆的兒子問道。


    “薑大爺,你記性真好,我爸是厲起。”


    “那你不知道?除了那些上午來排號的人,過了午,是不給人看的。走吧。”


    厲石說道:“薑大爺,我這個事情人命關天,耽誤不了。”


    “什麽人命關天,少在這裏胡說八道,快走。”


    “我說他大舅,你不想讓我接咱媽的班,我們也都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如讓他妗子(舅媽)給這孩子看看,看他妗子有沒有做這個的料,怎麽樣啊?”神婆的大女兒說道。


    “對,對。”另外兩個女兒也都支持這個提議。


    兒媳說道:“咱媽不是沒把本事傳給我麽?要是傳給我,我自然會看了。”


    兒媳這個時候不敢亂說了,她雖然從厲石話裏已經聽到不少信息了,但這關乎金子招牌的事情,那是一點差錯也不肯出的。她就這樣賴著,最後這招牌必然留在這裏,而她要是出手被抓到毛病,那可就有丟招牌的危險了。


    等到她繼承了神婆的大名,就算有錯,人們也不會怎麽樣。她就見過神婆給人看錯的情況,不也沒影響神婆的聲望麽?


    “嫂子,你想都別想,這本事自古至今就是母女相傳,你想讓我媽把本事傳你?做夢也不可能。”


    神婆兒子把手裏的杯子“啪”一聲摔地上,碎玻璃亂蹦。指著他說話的妹妹說道:“你嫂子才是我們薑家的人,大姐雖然姓薑,但卻是董家的人,你知道麽?”


    “那姥姥當年怎麽就沒傳給咱大妗子,而是傳給雖然姓郭卻不是郭家人而是薑家人的咱媽呢?”


    “咱姥姥怎麽想的我管不著,我也不想管。”


    “一點都不講理。”


    厲石目瞪口呆,沒想到親兄妹竟然鬧成這樣。他想:算了,還是想別的辦法吧,在這裏站一會都難受。這那裏是家?這那裏是親兄妹?


    厲石往後退,這時神婆終於睜開眼了,神婆說道:“玲玲,你說這孩子來是想求什麽的?”


    神婆的兒媳叫董玲玲,神婆平時就叫她玲玲。兒媳看了看厲石,回頭看了看神婆。神婆看著她。


    神婆說話分量可不一樣,要是神婆不開心,不給人看事了,那一天損失可就大了。所以兒子和兒媳在除去傳功這事情上,從來都是依著神婆的。


    並且神婆說話的口氣,有點指導的意思。兒子和兒媳同時心想,莫非這是個考核?如果過了,就會鬆口傳功給她?


    兩人對視一眼,夫妻心有靈犀,知道想到一起去了。兒子對媳婦點了點頭,董玲玲讓厲石坐,厲石見有轉機了,就把一個椅子上的碎玻璃掃掉,坐下。


    董玲玲學著神婆的程序,問道:“你遇到什麽事情了?”


    厲石心想:我是要求神婆指點怎麽破替死鬼之法的,你會麽?


    心裏雖然有疑問,但神婆也在現場,這人不會,神婆應該也會指點。厲石想到這,說道:“這幾天我眼睛老是出問題,今天好了,卻開始看到一個女人,這女人穿一身五六十年前的衣服,紮著兩個麻花辮。我看到好幾次,我問看校門的丁大爺,他說他小時候,有個女的在我們學校上吊自殺了。我看到的就是這個自殺的人,我是不是遇邪了?”


    厲石沒提沐婉如,也是為了她的名聲著想,這裏四個女人,要是把這事知道了,用不了一天,肯定傳三個鎮。所以他就把沐婉如的事情給隱瞞了。反正隻要知道了怎麽收拾吊死鬼,就相當於解決了沐婉如的危險。


    董玲玲說道:“你這是幻覺,學習累了,出現的幻覺。這樣吧,我這裏有一道符,你把這符貼身放,回去注意休息,就沒事了,別聽那些神啊鬼的,別瞎想。”


    厲石以為聽錯了,怎麽會這樣?神婆勸別人不要信鬼神?還有這操作?


    那三姐妹也是一陣冷笑。


    這怪不得董玲玲,因為厲石這個歲數的人來看神婆的本來就極少,每次神婆都這樣說,董玲玲總結經驗,認為這個年紀的來,就用這樣的話應對就萬無一失了。


    這就和不會醫術的人學個皮毛就給人看病一樣,不懂辯證。見過十個普通感冒,第十一個禽流感仍當普通感冒治。


    董玲玲說完,看著神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也看著神婆,等著神婆評分。


    三個女兒心想:這說的是什麽啊?簡直可笑,這小孩聽完那吃驚的表情,差點沒把我憋死。


    神婆說道:“說的很好,我也是這麽看的。”


    三個女兒和厲石大跌眼鏡,兒子和兒媳高興不已,兒媳對於自己總結的經驗,更是深信不疑了。


    神婆說道:“我累了,你們都出去吧,這孩子,你過來,我還有個事情問問你。”


    兒子兒媳和三個女兒疑惑中出來客廳。


    等這五個人走遠了,神婆說道:“你這眼叫陰陽眼,過來讓我看看。”


    厲石走近,蹲在神婆麵前,神婆近距離看了看厲石的眼睛,說道:“左文右武,單目成陰陽,你這還不是簡單的陰陽眼,而是雙陰陽,陰陽眼裏最頂級的了。”


    厲石吃驚地問道:“什麽雙陰陽?”


    神婆說道:“一般的陰陽眼,都是左眼看陽,右眼看陰,合起來叫陰陽眼,而你每隻眼睛都可看陰陽,所以叫雙陰陽。這種陰陽眼有個名字,叫文武炙。”


    神婆越說越邪乎,厲石問道:“那您說,我看到的那個吊死鬼是真的?”


    神婆點了點頭。


    厲石又問道:“那我怎麽有時能看到她,有時她又突然消失了?”


    神婆笑道:“你這文武炙剛開,能看到她已經很不錯了。”


    厲石一直蹲著,問道:“這個吊死鬼想找我的一個同學做替身,我應該怎麽救我同學?”


    “這個鬼是個老鬼,我的辦法是治不了的,你要是想救你同學,隻能靠你自己。”


    “可是我什麽都不會啊,我的眼睛就能製住她麽?”


    “將來你眼睛開發的好,用眼睛很容易製服她,但現在你的陰陽眼還沒那個能力。我這裏有幾句口訣,你記住了,根據我的口訣來,就能夠找到治那吊死鬼的方法。”


    厲石連忙拿起本子和筆,要記下了,神婆卻說:“不要記在紙上,記在心裏。”


    神婆把十六句口訣教給厲石,又把口訣裏晦澀難明的地方解釋了一遍。厲石按自己的理解試了試,第一次就發現這口訣能用,心裏十分高興。


    當他運用口訣,就感覺掌心有個小旋渦,涼涼的,很舒服。


    神婆看厲石一次成功,心裏感慨不已:不愧是上使看中的人,果然不是自己這種小雜魚可以比的。


    厲石把口訣散了,問道:“郭奶奶,這口訣是啥?”


    神婆說道:“這個你以後會知道,趕緊去看看你的同學去吧,今天晚上十二點,那鬼還會去找你同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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