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牆環護,綠柳周垂,赫赫有名的天策府邸今日十分的熱鬧。


    這奢華的府邸西邊有一處十分靜逸的雅閣,日頭當午,雅閣外站著幾個身著戎裝,手持長槍的男子,正巍然不動的佇立在兩旁,而雅閣院裏坐著一位身著紫衫長裙的女子,她散落著長發,頹在那玉質般生寒的石階上,手中拿著一枚瓶青色的玉瓶,反複的搖晃。


    那玉瓶裏裝著一種黑色的液體,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遠遠望去讓人望而生畏,滿目是院落中的花紅柳綠,卻映不出半點顏色來。


    今日已經是被囚在這雅苑的地十一日了,這十一日裏,她除了坐在這台階上擺弄她的毒藥便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做了。


    突然,院落的大門猛然被推開,女子尋聲望去,隻見從門外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兩個身著青衣的侍女,待她們在門旁站定,便又有一侍女推著輪椅緩緩而入,而那輪椅之上,卻端坐著一位梳著高髻,金步搖斜斜而插,滿身都是金尊玉貴模樣的女子。


    “大膽!見了景和公主為何不跪?”為首的侍女怒斥。


    聞言,紫衫女子站起身來來,見她生著一張顧盼生姿的臉,那紫衫素的很,連個繡樣都不曾有,但腰間金牒卻十分華貴,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坐在輪椅上的公主不由得眉頭一蹙,雖是坐在輪椅上,但卻依舊揚著下巴俯視那紫衫女子。


    “你叫青黛?姓什麽?哪裏人士?”景和公主問道。


    被稱之為青黛的女子直直的盯著景和公主,目光中帶著審視和漠然,卻似乎沒有聽到公主的問話,沉默了許久。


    “放肆!公主問話竟敢不回?你是聾了還是啞了?”侍女怒道,作勢便要上前去教訓她。


    景和公主微微抬手阻止了那侍女,又繼續說道:“本宮也並非是什麽專橫之人,倘若你識趣,往後的日子,這天策府自是會給你個位份的。”


    公主說完,給一旁捧著木盒的侍女遞了個眼色,侍女會意,走到青黛麵前打開了木盒,隻見那木盒之中竟放了一雙如手掌般大小的金靴,精雕細刻栩栩如生。


    景和公主接著說道:“這是本宮賞你的,若你肯將這金靴穿上,此生不再脫下,本宮便同意江信庭納你為妾。”


    青黛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金靴,莫說是穿在腳上,那金靴的靴口甚至都塞不進三根手指,若是想穿在腳上,那必然是要剔骨割肉。青黛又瞧了一眼公主的腿,雖然被百鳥羅裙遮住,但一眼便能看得出那雙腿比常人的要細上許多。


    公主被她盯著有些心虛,抬高了語調問道:“你在看什麽?”


    一直不曾說話的青黛歪了歪頭,緩緩走上前來,她盯著那景和公主的腿出神。


    早聽聞朝中的長公主身患腿疾無法行走,可這長公主卻為何千裏迢迢從京都來到這天策府?想到此處,青黛兀自嗤笑,當初江信庭欺她辱她,甚至不惜踏平整個百草穀,殘害她的家人,就是為了那鳳淒草,如今得手,理應是大雍的第一功臣,而朝廷給的賞賜,大概便是這位公主了。


    那江信庭遲遲都沒有殺自己,無非就是想留她一命,看看鳳淒草,為他帶來的是何等尊貴的榮耀罷。


    景和公主被她盯得有些心慌,問道:“你在看什麽?”


    青黛俯下身,對著公主莞爾,開了口:“公主駙馬大婚不是會安居公主府嗎?為什麽你要在天策府給我個位份?皇上沒給你建公主府嗎?還是說你這雙無法站立的雙腿,統管不了全家,日後還是要仰仗江信庭?”


    “大膽!敢對公主不敬!也看看你有幾個腦袋!”侍女三兩步走上前去,揚手便是結結實實的一巴掌落在了青黛蒼白的臉頰上,卻見那白皙的臉上瞬間印出了紅。


    景和公主身子微微前傾,目光淩厲,怒不可遏:“好,你若是對本宮的腿感興趣,那本宮便也賜你一副輪椅,讓你嚐嚐這滋味!”


    言罷,三個侍女一擁而上,將青黛按倒在地上脫下了她的鞋子,青黛手中的玉瓶脫手,滾在了地上,裏麵的液體流了出來,散發出十分刺鼻的氣息。而那幾個侍女也顧不得難聞,隻想要將那雙金靴硬生生的套在她的腳上。


    青黛拚了命的掙紮,她隱隱看見侍女從袖口拿出一把匕首,用鋒利的刀尖在她光潔的腳背上輕輕摩擦,匕首陰冷的白光映在她的臉上,卻不見有半分求饒之意。


    可卻不知為何,青黛越是堅硬,公主心中便越沒有底氣,頤指氣使道:“愣著幹嘛!還不快動手!”


    “是!”侍女應聲,那匕首便緩緩地割破了她的血肉,鑽心的疼從腳上蔓延至全身,青黛的嘴唇沒了血色,額頭上冒出密集的汗珠,可此刻的疼,卻尤不及當年江信庭鐵蹄踏平百草穀時的半分,她咬緊牙關,拚命地掙紮著,卻始終被那三個侍女按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住手!”


    正當青黛以為自己要被剔骨削肉之際,這院落外響起一聲幾分低沉喑啞的男人的聲音,侍女紛紛停下了手。


    話音落,隻見一身著玄服錦冠,長身玉立,修眉俊眼的男子闖了進來,男子看了看被按在地上脫了鞋子的青黛,又看了一眼侍女手中的金靴和匕首,便也七七八八猜到了些什麽,他轉過頭看向景和公主,問道:“公主這是在做什麽?”


    聞言,景和公主卻不敢抬頭看那來人,隻是隱忍著望向青黛,說道:“怎麽?區區一個丫頭,本公主還動不得?”


    侍女在一旁附和道:“這丫頭以下犯上,冒犯公主腿疾,奴婢們隻是教訓教訓她而已。”


    男子一言不發的走到青黛身邊,俯下身來,伸手想要去觸碰她受傷流血的腳,卻被她縮了回來,頭也不曾抬,倔強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便要回到房間。


    公主怒不可遏,對侍女們吼道:“你們都是木頭嗎!給本宮抓回來!今日這金靴,你穿也得穿,不穿,本宮幫你穿!”


    “是!”侍女應聲,上前要抓回青黛。


    “誰敢?”男子陰著臉,低沉著聲音,侍女們見狀,卻也不敢上前,紛紛相視,為難在了原地。


    男子三兩步追上了青黛,低頭瞧她腳上的傷,抬頭卻又見她臉上的堅毅,便將她橫抱了起來。


    景和公主怒斥:“江信庭!你膽敢忤逆本宮?你就不怕本宮上書給父皇,讓他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嗎?到時你覺得這丫頭還有命可活嗎?你別忘了,你我,可是有婚約在身的。”


    江信庭抬眼瞧她,風輕雲淡道:“公主若是想念陛下,末將這就遣人去備馬車,公主隻管回去一五一十的告知陛下,末將行武出身,不懂禮數,本不該配公主,是陛下抬愛了,婚書而已,到時陛下再下一道旨,撤了這樁婚便是。”


    說完,江信庭轉身便要抱著青黛進房間。


    “你!”公主氣結,語塞了許久,她清楚江信庭不過便是吃準了她並不得父皇寵愛她,才敢如此忤逆,想到此處,公主身子又微微後仰,長舒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你別忘了如今這天策府又是一幅什麽景象,如何能消朝廷忌憚?為今之計,恐怕隻有與皇室結親,可放眼我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又有哪個願意下嫁到你天策府呢?將軍,切莫為了一個女人,斷送了你的前程。”


    聞言,江信庭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一臉笑意的看著公主臉上那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娓娓道:“公主大抵是還沒打清楚算盤,天策府效忠的是大雍子民,而非皇室,更無需以聯姻來平步青雲,無論婚書在與否,末將都會出兵與北國相抗,也無論婚書在與否,末將,也都沒打算做這個駙馬爺,公主,末將還想再叮囑你一句,若說這天底下還能有一人醫好公主腿疾,隻怕是如今,她也不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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