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宋懌揚手示意張姨退去。


    轉過身,似笑非笑的說道:“方小姐琴彈的是真不錯啊。”


    “過獎了,沒什麽事,我便先行告退了。”方小姐拱手說道,準備離開。


    “不著急,我想最後聽一曲《將進酒》,方小姐可會。”


    “會的。”


    ……


    “一刻鍾內,所有人撤出去,不要引起懷疑。”趙集吩咐著下屬的人員道。


    接著扶著折扇,走出賢聖樓,又折回了那道巷子,換回了稍顯樸素的布衣,靜靜守候在了樓前。


    “君不見……”


    宋懌呆坐在房內,聽著曲,兩隻眼睛緊張不安的轉動著,眉頭緊皺,不自覺的要緊嘴唇,兩隻大手不知該放在哪,一會搓手,一會捏緊拳頭,雙腿有些戰栗,不停的顫抖著。


    他現在並不確保自己是否安全,他對胡惟庸案的信息是不太知曉的,至少,自己是已經被盯上了。


    越臨近事實,人總是越害怕麵對。


    “這不是咱宋相公嗎,怎麽那麽緊張,看你那熊樣吧。”


    宋懌抬過頭,看著眼前穿著大青大繝錦織錦蟒袍,腰係大白蠻紋角帶的男子,頓時安了心。


    至於旁邊的白袍男,愛咋咋地。


    “胡惟庸案?”宋懌眉頭一挑,臉上露出發急的神色問道。


    “還有多少時間。”


    “不到一刻鍾。”


    朱椿這才訕笑一聲,陰陽怪氣道:“宋懌,你這也不行呐。”


    “一刻鍾哪夠,要不我讓人把外頭那些家夥一鍋端了。”朱椿打趣道。


    宋懌緊張的情緒倒也漸漸緩和,不客氣的點頭頷首道:“行啊,你去吧。”


    沒等朱椿回答,一旁的沒頭腦急了,搶過話頭道:“不能打草驚蛇啊,殿下。”


    朱椿倒也沒說話了,隻是默默看了一眼沒頭腦,又看了眼宋懌。


    “南雄侯趙庸、滎陽侯鄭遇春、永嘉侯朱亮祖、靖寧侯坐胡惟庸黨死,罪為“交通謀反”,下一位,多半是韓,國公。”朱椿沉吟道,麵容裏滿是沉重。


    “不過,方先生,王翰林,鄭氏尚未遭受牽連,父王對宋師並無怨氣,甚至感覺有愧於宋師。”朱椿柔聲慰問道。


    宋懌若有所思的說道:“所以,盯上我的,都是些意欲貪公的宵小?”


    “大抵是的。”沒頭腦適時的插了一嘴。


    “況且,有我在,一眾宵小怕什麽,我現在就能給他們全滅了,誰敢對你出手,況且你現如今是我大明的秀才。”朱椿朗聲道。


    宋懌聽完,神色未變,還是那麽的平淡,隻有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朱椿不禁發顫,畢竟宋懌這樣笑,一般都沒啥好事。


    “謝了,椿哥兒,那我便走了。”宋懌扶了扶衣袖,轉身便下了樓。


    那方小姐也自覺的琴聲淺若,曲畢而終,拿琴便準備走,但出於人道主義,還是多說了一句:“記得付錢。”


    隻留下朱椿一人在風中淩亂,失了神,好一會才恍惚過來,道:“這狗日的宋懌,盡坑我。”


    一旁沒頭腦屬實沒忍著,笑出了聲,人都說,禍從口出,你小子怎麽管不住嘴。


    朱椿眯著眼縫望向了沒頭腦,眼裏含著一絲隱約的笑意,接著不懷好意的說道:“笑這麽開心,那你買單吧,辛苦了。”


    沒頭腦剛想說話,朱椿便補了一記眼刀,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難不成你要拒絕本王?”


    “或者你對我的提議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


    ……


    “啊,公子,怎麽喝這麽多。”等在門口的趙集連忙湊上前,扶住了“喝多了”的宋懌。


    “慢走啊,公子。”那少婦老鴇揮著手,送別了宋懌。


    宋懌抬過頭,“一臉驚喜”的看著趙集,問道:“你怎麽還在,我不是讓你回去了嗎?”


    “書童便是要陪著公子,哪敢擅自回去。”趙集乖巧的應道。


    宋懌輕輕拍了拍趙集的肩膀,支吾道:“剛剛真不好意思,趙集,謝謝你。”


    “沒事的,我應該做的。”趙集笑了笑,回應道。


    宋懌見此,急忙又從懷裏摸出十五兩銀子,訕笑道:“其實剛剛那家夥賠了了五十兩,這你也收著。”


    趙集見此摸了摸腦袋,憨笑著接過了。


    真一副和睦的主仆情誼啊,屬實感動。


    宋懌心裏默默吐槽,真特麽會演啊,可惜這明朝沒奧斯卡。


    趙集心裏隻是思索著,這宋懌大抵是被他拿捏了。


    這哪還是我的公子,這簡直是我趙集的至愛親朋,手足兄弟。


    上頭,得加錢呐。


    ……


    翌日清晨。


    “趙集啊,你說上學有什麽好的。”宋懌走在去往學堂的路上,別過頭問道。


    “讀書能當官,能賺錢,讓俺娘不被欺負,讓俺娘過好日子。”趙集正色道。


    宋懌拱了拱手,稍顯無奈的說道:“你小子還真直接。”


    有一茬沒一茬的聊著,沒一會便到了學堂。


    宋懌長舒一口氣,隻能說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呐。


    “我可想死這學堂了。”宋懌高聲喊道。


    “真想?是賢聖樓的小姐姐不好玩了嗎?”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犯賤聲。


    不出意外的話,隻有劉大同了。


    劉大同順勢便摟住了宋懌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道:“年輕人,要節製啊。”


    沒等回話,大同兄就一溜煙跑了。


    留的宋懌一個人看著背影一臉懵逼,緩過神,打量起周圍,有點奇怪,眾人一個個都繞著自己走。


    邊繞,嘴邊還嘟囔著什麽。


    “啊不是,大同這家夥怎麽知道我昨天去賢聖樓了,不對勁呐。”宋懌撓著頭,屬實想不明白。


    到底哪個崽種告的密,總不可能是我親愛的書童吧?


    “行了行了,你自個玩去吧。”宋懌拿過了笈囊,打發走了趙集。


    獨自頂著異樣的眼光,走進了學堂,張先生今天倒是在了。


    不過張先生遞過來那束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宋懌無力吐槽。


    老張,你那眼神咋回事,別盯著人下半身看呐,不合適吧。


    待到晨讀開始,宋懌才感覺到一絲清淨,那幾十道目光總算是從自己身上移開了。


    “宋懌,宋懌!”


    一時間太清淨,宋懌沒忍住就打瞌睡起來了。


    宋懌神色不悅的抬起頭,哪個崽種打擾自己念書的。


    噢,是親愛的院長大人,那沒事了。


    “院…院長,早上好。”宋懌結結巴巴的應道。


    院長鐵青著臉,冷冰的說道:“下了晨讀來文淵閣。”


    ……


    砰砰砰


    “進來。”


    “院長好,吃了沒您。”宋懌嘴裏說著,邊遞上了剛買好的小籠包。


    院長看著宋懌的動作,也沒製止,關切問道:“昨日沒休息好?”


    “昨日學的忘了時間,不小心就三更天了。”宋懌打著哈哈說道,給台階自然就往下爬。


    “學,可是在賢聖樓學的呢?”院長似笑非笑的冷聲道。


    沒等宋懌回話,院長便陰陽怪氣了起來:“我可是聽聞您宋公子昨夜在賢聖樓,那叫一個氣派呢。”


    “哪能啊,院長,我什麽人您是知道的,我宋懌怎麽回去那般地界。”宋懌猛的起身,激動的掩飾道,“什麽文人雅士留戀之地,狗屁不是,正經人誰去那啊,你可千萬別聽什麽風言風語的。”


    院長聽著臉黑了半截,宋懌更是學著陰陽怪氣起來:“不會吧不會吧,難道院長您去過嗎?”


    “你…你莫要胡攪蠻纏。”院長猛的拍案,怒聲嗬斥道。


    宋懌見況往後退了幾步,還是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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