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川把兩人請到了屋裏。


    他說西良河實在是太冷了,他便一路要飯來到了這,阿兄也不是他的親阿兄,是因為他去酒肆偷饅頭認識的,當時掌櫃的要把他打死,是阿兄救了他,兩人都沒有親人,從那之後,他就纏上了阿兄。


    鹿勸問他:“你阿兄叫什麽名字?”


    引川撓了撓頭:“我聽村裏的大娘叫他阿義。”


    快到阿義回家的時間,引川坐不住了,他說:“我平時都要去接阿兄的,他會帶著掌櫃的打賞的剩菜回來。”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他的阿兄,提到他,引川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雖然依然是破衣爛衫,但整個人比初見時要幹淨許多,看起來細皮嫩肉的。


    李嘉和和鹿勸跟在他後麵,三人沒走多遠就看見三五個人迎麵走來,引川眼尖,一眼就認出了走在最前麵的那人是他的阿兄。


    “阿兄!”他像一陣風似的衝了過去,撲得男子後退了好幾步。


    原本跟在他身後的那幾人站在原地停步,遠遠看著這邊的動靜。


    李嘉和和鹿勸互相看了一眼,那幾人怎麽看都不是尋常人。


    引川把阿義拉到兩人身前:“阿兄,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貴人姐姐,旁邊的這位漂亮姐姐是貴人姐姐的好友。”


    鹿勸覺得這孩子孺子可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再看阿義,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看了李嘉和一眼,又回頭看了眼身後,道:“不知二位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阿義說:“二位娘子也看到我身後的那幾位官爺了,我如今惹上了官司,恐怕此生出獄無望不能再繼續照顧引川了,我有個不情之請,引川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我倆畢竟相伴一載有餘,還望二位娘子代為看照他,我家中的箱底還有些錢財和值錢的東西,雖然不多,但也足夠撐到他長大成人,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若是不行……唉,那便算了。”


    李嘉和問:“不知你惹上了什麽官司?”


    不遠處那幾個人一直在向這邊張望,像是著急把人捉拿歸案。


    阿義正要繼續說話,其中有個人等不及走過來:“小兄弟,差不多可以了,哥幾個等你半天了,再晚回去,我們也不好交差了。”


    他聞言,臉色黯淡,向引川招了下手,叮囑他:“阿兄要出遠門,不方便帶你,我可能要很久才回來,你乖,知道嗎?”


    引川看起來有些不安:“阿兄是不要我了嗎?”


    “不是,我永遠是你的阿兄。”阿義眼圈發紅,他極快轉過身,聲音有些哽咽:“總之,你要記得你跟阿兄說過的話,報效國家,一言為定。”


    那幾個身著便服的官差把阿義帶走了,引川哭著在後麵追了幾步,被鹿勸拉了回來。


    “你阿兄是去讀書了,等他功成名就,他會回來的。”


    引川哭得涕泗橫流,他年紀不大,經曆過的悲歡離合卻比誰都多,這會兒蹲在地上不肯走,最後李嘉和隻好留在原地陪他,鹿勸去屋裏找錢。


    引川抹著眼淚說:“我阿兄是不是要死了?當初王爺爺也是這樣。”


    李嘉和看他哭得像個淚人似的,不由把人摟進懷裏,卻忽然想起了當初孤身一人在天地間等著故人們複生的懷德,他等了千千萬萬年,每日看著太陽東升西落,那時他也很難過吧。


    眉心忽然發燙,沒一會兒,懷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嗓音帶著疲憊:“怎麽了?”


    李嘉和用思想跟他交流:“沒事。”


    那邊傳來他低沉的笑聲,“你是想……”


    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了引川的哭聲,停了好一會兒,他問:“怎麽有男人的聲音?”


    男人?


    她說:“這孩子才十一歲。”


    懷德:“哪裏來的十一歲的男人?”


    李嘉和:“……”


    算了,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鹿勸元君回來了,我們先回去了。”她有些後悔剛才跟他說話。


    阿義惹的事不小,據說是當街殺了人。


    細一打聽才知道,他原是蘇州人,家中經營布莊,自小有一位青梅竹馬,乃是鎮子上的豆腐西施,兩人原本是郎有情妾有意,後來阿義家布莊生意日漸沒落,為了不讓心上人受苦,他決定考取功名,隻是頭一年的結果並不盡如人意,等他從郡裏回來,看見自家院中擺著之前過給心上人家的彩禮,問了父母才知道,未來的嶽丈嫌貧愛富,趁他不在的這段日子,竟把親生女兒賣給了迎雪州大寧城的一個富商做妾。


    那富商今年六十有二,孫子都比阿義的心上人大幾歲。


    他說什麽也要把人找回來,但他的父母不同意,由此,他就跟家裏人斷絕了關係,孤身一人從南邊尋來了北邊,隻是人海茫茫,找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漸漸地,他身上的錢財全都花光,無奈隻能找些雜活養活自己,一邊幹活一邊打聽,卻一直沒有消息,直到今日在酒肆跑堂,他毫無預兆看見了他的心上人。


    幾載未見,她形容枯槁,再不見當初的天真爛漫,她跟在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後,那人像對待牲口一樣拉扯著她,口中不幹不淨說著什麽。


    那一瞬間,阿義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無法接受自己一直捧在掌心的寶貝被人摧殘成這樣。


    或許是嫌棄她走得慢了,男人回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她原本就瘦小,又被長時間苛待,人直接被抽得跌倒在地,露出她一身或深或淺的傷痕。


    阿義瘋了似的衝到後廚,拿了一把刀直奔男人而去。


    當時酒肆亂成了一團,男人捂著後腰從樓梯上摔了下去,當場摔斷了脖子。官差來抓人時,阿義正抱著心上人痛哭流涕,他們明明是有情人,竟落得如此的下場。


    見阿義被抓走,姑娘再也受不了刺激,奪過他手中的刀,當場就抹了脖子。


    李嘉和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後深感唏噓,造化弄人不過如此。


    鹿勸比她反應更激烈,“我晚上就放把火燒了那個老頭家。”


    李嘉和:“……”


    咱們的文曲星不愧是風風火火的性子,似乎格外喜歡放火燒人家家。


    此時引川還在哭,鹿勸摸摸他的頭:“喂,小鬼,別哭了,日後姐姐養你,你乖乖聽話,等你長大了,替你阿兄出了這口惡氣。”


    引川是真的傷心,晚飯都沒吃,趴在床上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鹿勸和李嘉和輕手輕腳從房間出去。


    她們今天一天什麽都沒幹成,鹿勸看看天色,提議道:“要不,咱們再去斷魂川轉轉?這個時候那邊應該是安全的。”


    李嘉和今天走路太多,身上正黏膩膩的難受,兩人一拍即合。隻是這次她們都留了個心眼,到了水裏才脫了衣服。


    一下水,李嘉和眉間的水滴型印記就亮了起來,鹿勸發現之後,好奇地圍著她看。


    “這是什麽?”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眉心:“帝君送的法器。”


    雖然位階高的神仙一眼就能看出那滴水滴是什麽,但她還是覺得不能到處亂說,現在懷德元神受創,萬一被有心之人聽到了就不好了。


    “喲喲喲。”鹿勸眉飛色舞,她說:“帝君對你可真好。”


    或許是想到了文盛,她笑意漸漸淡去,嘀咕道:“造物主就是造物主,比冷冰冰的仙善解人意多了。”


    對於兩人的事,李嘉和多多少少了解些,之前在天上文盛和鹿勸是沒有交集的,說得再確切點,文盛是瞧不上鹿勸的,當然,鹿勸那時對於這位冷心冷肺的仙君也沒有什麽好感。


    之前她賣懷德的同人本,內容低俗不堪,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了文盛手裏,他當時就命人把涉及到同人本製作的所有人都抓了起來,沒有處罰,隻是把大家都鎖在一起,讓大家思過。


    鹿勸原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不然也不會跟星瀾成為好姐弟,她陽奉陰違,思過得最為誠懇,自然也是被最早放出去的。


    出去的當天,她立馬去文盛的門前跟守衛聊天,借著說話,把所有想罵文盛的話都罵了出來。文盛雖然在殿中,但是門前的動靜他早就聽見了,他皺眉不語,到底還是沒跟她一般見識,隻是沒一會兒就有人過來把她請去了小黑屋,關了整整三個月才放出來,從那之後,她就老實了很多,至於是因何生的情,李嘉和有些記不太清了。


    她安慰鹿勸:“其實我覺得仙君對你是有感情的。”


    鹿勸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暗淡下去,“你別騙我了,我跟他這一世就是我們在天上的寫照,他生來就是高高在上的,我不過是一介道君,哪有跟仙君結成仙侶的說法。”


    李嘉和這才知道,原來天上的等級也這麽森嚴。


    不等她再安慰,鹿勸自己卻想開了,她說:“其實這樣我已經滿足了,這次回來人間走一趟,我準備再拐個人修回天上,人間男兒也不少,我就不信找不到比仙君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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