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林大猛的笑容就僵在臉上,林太爺等人都不敢相信地看著任三禾,林大勝憤怒到麵容扭曲,目光好像要殺人。


    林春本來也氣憤的,聽了這話暗自舒爽。


    八斤娘呆了一呆,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道:“沒有的事!這不是冤枉我麽……”


    任三禾輕笑道:“怎沒有?平常你盯著我看的眼光都直了,我都不好意思看你……”


    八斤娘羞愧地捂臉痛哭。


    大猛媳婦憋笑憋到內傷。


    不光是她,福生等小輩也是如此。


    真是怪了,林家的女人被人當麵指責勾引男人,他們不是應該憤怒嗎,怎麽覺得好笑呢?


    因為他們知道任三禾這是故意惡心林大勝兩口子。妙在不是信口開河,是有些“依據”的。當然了,他們之間絕對清白,就算不信八斤娘,任三禾也讓他們相信。


    隻因這山野鄉村,規矩禮法沒那麽嚴苛,男女不見麵更不可能。所以,俊俏的小媳婦招漢子羨慕,來來往往的都會多看幾眼;同樣的,像任三禾、林大猛這樣的漢子也招媳婦們眼饞,走過路過的時候,也會被盯著看,尤以任三禾為最。


    當然,除非特別不知廉恥,很少會演變為事實。


    任三禾恨八斤娘糟蹋杜鵑,他便糟蹋起她來了。


    這下,林太爺父子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不禁又是窘迫又是生氣,還不能發作——誰讓你家媳婦先嘴賤的?


    當著一屋子長輩的麵說這話,就算半真半假地威脅,也夠丟人的了,林大爺惡狠狠地瞪向五兒媳。


    林大猛一把拉住任三禾往外拖。


    拖到院外才低聲道:“祖宗,我算服了你了。有你這麽說話的嗎?你嫂子也看了你呢,回頭你也要說你嫂子勾引你?”


    任三禾冷臉道:“我說的話怎麽了?你聽聽她說的什麽話?大猛兄弟,好好管管令弟媳。再讓我聽見一言半語關於杜鵑的閑話,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林大猛痛苦道:“那不是我媳婦,我怎麽管?”


    真不怪他,這個弟媳,罵也罵不好,訓也訓不乖,也不知是蠢還是倔。真是怪了,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後來一想不對,早就有苗頭了:五弟和五弟媳平常話裏話外都抱怨長輩偏心九兒林春,卻從來不認為自己兒子不是那塊料,不就是跟這次一樣沒有自知之明麽?隻因是一家人,對她寬容,就沒把她往歪處想。


    任三禾哼了一聲道:“嫂子不是厲害的很麽!”


    林大猛:“……”


    屋裏,林太爺看著跪地上的孫媳婦,對大兒子道:“你們這是嫌我活太長了,故意弄出這些事來氣我,想讓我不得善終呢?林家的臉麵都讓你們丟盡了。”


    林大爺慌了,叫道:“爹……”


    林老太太也生氣了,對大兒媳道:“讓老五媳婦去祠堂跪一晚上。你和大猛媳婦好好教教她。”


    林太爺加了一句“再讓我聽見她說杜鵑,休了她!”


    林大娘忙答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五兒媳婦。公公婆婆有多少年都不管事了,沒想到惹出這些麻煩,害他們一百多歲了還跟著操心,又害自己和男人丟臉。


    林大勝兩口子自然不服,想不通任三禾當著林家人麵欺負林家媳婦,為什麽爺爺奶奶還罰他們。可是,他們又不敢多說。


    把這對夫妻弄走後,林大爺吩咐林大猛趕緊出山追九兒,“他就這麽去,沒有村裏作保怎麽行。”


    原來,投軍是要戶籍當地的村鎮出具證明,還要人作保的。


    林大猛已經接替了泉水村的裏正,自然明白這個,趕緊點頭,收拾一番就出山了。


    杜鵑是上午才知道九兒離開的消息,因為桂香找來了。


    小女娃見了杜鵑,劈頭就問“九兒哥哥走的時候告訴你了?給你留信了?”


    杜鵑驚問道:“九兒走了?”然後立即搖頭,“沒告訴我。我不知道這事。”


    桂香相信了。


    她太了解杜鵑了,知道她不會撒謊的。因此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就猛然撲倒在羅漢床上放聲痛哭起來。


    九兒離開對她打擊太大了!


    昨天還聽大舅母說給他們定親,她害羞地不敢跟人說,想著等定了再告訴杜鵑她們。誰知才過了一晚,天就塌了。


    杜鵑望著痛哭的桂香,示意黃鸝出去。


    然後,她坐在床邊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


    這個時候,桂香就好比關在一個封閉的玻璃房子裏,大聲對外求救。外麵的人衝不進去,她也衝不出來。因為這房子就是她的心房,她自己不主動走出來,外人永遠幫不了她。


    她懷疑,這時候勸任何話,桂香究竟能不能聽進去。


    桂香痛哭了大概一個時辰,聲音才低下來。


    杜鵑便開口了。


    一開口就下猛藥。


    “你這麽沒出息,難怪九兒沒選中你。”


    桂香霍然起身,瞪著哭得紅腫的雙眼,怒視杜鵑。


    杜鵑歎了口氣,問道:“你心裏是不是怪我?”


    桂香不發一言。


    她自然是怪杜鵑的,卻又沒有一點底氣。因為杜鵑沒有錯,她沒有任何理由怪她。索性像小芳和小蓮那樣的,甚至槐花,她都能挑她們的錯;可是杜鵑,她挑不出她的錯,這使得她更加絕望和茫然。


    所以說人與人區別很大:像二舅母母女,大舅母母女,或多或少都將自己的不如意遷怒到別人頭上;然桂香雖然嘴巴不饒人,內心卻極純善,雖嫉妒杜鵑,卻怪不起杜鵑,因為她過不了自己心理那一關,她很清楚杜鵑沒錯。


    杜鵑看著桂香認真道:“你跟九兒的事,根源在你自己身上,誰也幫不了你!別說我了,就算幹娘和你娘幫你們定了親,要是九兒心裏沒有你,日子一樣過得沒味。”


    桂香萬般酸楚一齊翻滾,哭叫道:“我拿什麽比你!”


    杜鵑嘴抽了抽,努力克製無奈,耐心道:“你為什麽要比我?從前我跟你說過:聰明的女人不會去對付女人,會努力提高自己吸引男人。你有自己可愛的地方,為什麽學我?學別人學得再像,那也是‘東施效顰’,不如發揮自己的本色……”


    桂香低頭捂臉,悲傷道:“我怎麽做他都看不上……”


    杜鵑搖頭,抽了條帕子遞給她,語重心長地勸道:“瞎說!九兒不知多疼你。就是他沒分清這感情,一直當你妹妹一樣待。可他那麽多堂妹表妹,卻最喜歡你,不也正說明你討人喜歡嗎!你要有耐心堅持。所謂‘患難見真情’,還有‘金城所致,金石為開’,你隻要用心堅持,讓九兒看到你的真心,他未必不會動心。”


    桂香聽了這話,迅速抬頭,急促地問:“真的?”


    杜鵑用力點頭道:“嗯。首先你要振作起來。你想,九兒那性子,會喜歡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女孩子嗎?”


    桂香急忙點頭,九兒哥哥最討厭忸怩軟弱的女娃了。


    杜鵑見她聽進去了,便又組織了一番言語,針對她的心結耐心勸慰、鼓勵,激起她的鬥誌。


    桂香一邊聽一邊點頭,漸漸忘了哭。


    在杜鵑又總結了第N遍,強調了不知多少次後,她抽噎了一下,帶著濃濃的鼻音問道:“杜鵑,我隻要用心學好,等九兒哥哥回來,真能喜歡我麽?”


    杜鵑看著她哭花的小臉,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心狠狠抽了下,嘴上卻堅定地答道:“你的努力一定不會白費的!”


    九兒會不會回心轉意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桂香隻要按自己說的頑強堅持,日久天長,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會提高,到時候就算結果不利,她也能承受了。其次,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她的感情也會慢慢消耗釋放。若是九兒回來後還不動心,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傷心,說不定一怒之下丟棄他。


    當然,最好的結局莫過於九兒回來後被桂香感動。


    這才是喜劇的結局。


    為了這個結局,她也要幫桂香。


    杜鵑和桂香說話的時候,院外又來了槐花,卻被黃鸝擋住了,“我姐在有事,今天沒空跟你說話。”


    槐花尷尬又傷心地問:“黃鸝,你還當是我害你姐的?”


    黃鸝撇嘴道:“我沒這麽說。這兩天人多事多,我們一家人都煩死了,我們想清靜幾天。你要沒什麽事就不留你了。我二姐還說了,女娃兒多了,湊一塊容易吵架,往後沒事少來往些。還有啊,大家都忙的很,地裏活計也上來了。我家不像你家,我家勞力少,我們姊妹都要下地幹活的。”


    槐花平靜下來,點點頭道:“我曉得了。跟你二姐說一聲,等她有空了我再來找她。”


    黃鸝沒有再說話,看著她走了,這才關上院門。


    她沒有騙槐花,這些話的確是杜鵑教她的。


    杜鵑覺得,小女娃們大了,尤其是各有心思,桂香喜歡九兒,槐花喜歡林春,都很明顯。原先她沒覺得什麽,然出了小蓮的事,使她警覺到還是避開些好,若是她們心想事不成,會怪到自己身上。


    這一點,前世她有經曆的。很老套:朋友喜歡一個男孩,大家都認識的,也都樂於幫忙。結果沒成功,然後怨她不幫忙。


    ***


    四更了,大家搜搜粉紅吧。還有一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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