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迅速翻身,右手一按左手腕上鐲子,就聽悶聲慘哼,那黑影丟下手上東西,一手捂住眼睛,轉身朝窗邊跑去。


    才跑了幾步,梁上飛下一道白光,他便倒下了。


    點上燈後,杜鵑和任三禾看著地上嘴角流黑血的龍禁衛,臉色都很難看——這是死士,一旦事敗就自殺。


    任三禾將屍體扛了出去,花嬤嬤和流風等人才趕來。


    至於弦月,她睡在杜鵑外間,早被迷暈了。


    花嬤嬤看著任三禾夾著的屍體,渾身顫抖。


    任三禾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轉身踏入夜幕中。


    杜鵑見她張嘴想問自己,揮手道:“睡去吧,明天再說。”說完重新上床躺下了,且麵朝裏,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花嬤嬤冷聲對流風和落花道:“你們倆把鋪蓋搬來,就睡這地上;我跟殘雪睡外間。”


    流風二人急忙答應,忙去準備了。


    一陣匆匆忙亂後,大家又睡下了。


    靜夜中,流風等人都大睜著眼睛,心裏也悶悶的,哪裏還能睡得著;而床上卻響起了細細的鼻息聲,她們的郡主睡得沉著呢!


    淩晨,任三禾與展青展紅又來到島上,那時杜鵑剛晨練後洗浴完畢,流風正為她梳頭呢。從窗內見他們來了,忙催流風快些。一時打扮停當,走到堂間,招呼他們幾個坐了,問道:“怎麽樣,可抓到同夥了?”


    任三禾搖頭道:“不確定。左不過那些人。”


    說著將一份名單遞給杜鵑。


    杜鵑一看,張圭的名字霍然排在首位。


    她吃驚道:“張圭?這怎麽可能?”


    任三禾道:“隻是懷疑,沒確定。畢竟隻有他、趙書成和胡鑒知道郡主沒回山上去,更清楚郡主住哪間屋。哦,這些宮女們也知道,但她們從昨晚就在島上,沒去對麵,不方便傳信。”


    杜鵑蹙眉,道:“總覺得他不像。”


    展青道:“屬下已經將死去的龍禁衛姓名傳給王爺了,王爺一查,便知他與何人有牽連。”


    杜鵑哼了一聲道:“要那麽容易弄清,我也不會一再被人害了。我就想不通了,我想過幾天安生日子怎就那麽難呢?還是我根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任三禾等人都說不出話來。


    靜了好一會,花嬤嬤才道:“奴婢請小王爺給皇上皇後上折子,增派人手來護衛郡主。”


    杜鵑好笑地看著她,道:“花嬤嬤,你真糊塗了!你沒見正是龍禁衛想害我嗎?再增派人手來,免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天呢!”


    花嬤嬤啞口無言。


    早飯後,杜鵑隨任三禾撐木筏去對岸。


    花嬤嬤和流風等人在後麵另坐一張筏子。


    在木筏上,展紅對杜鵑道:“郡主,這事絕不是小王爺指使的。無論從郡主父族還是母族來說,玄武王府都跟郡主沾親,不可能害郡主。”


    杜鵑坐在木筏邊緣,一邊用手撩水,一邊隨口道:“連你們兄弟我都懷疑呢,你還幫人家說話?哼,如今這世道,我親叔伯還要害我呢,別說那多少代的親戚情分了。”


    展紅臉色頓時垮了,道:“郡主……”


    展青攔住他,使眼色不命他辯解。


    杜鵑心裏很鬱悶。


    真的,很鬱悶!


    本來在回雁穀這地方,想心情不好都難。早晨一睜眼看見的一切都賞心悅目,叫人忘記煩憂;晚上更是帶著對明天的無限期待甜甜入睡;睡眠質量好得不得了,連夢也難得做一個,仿佛剛躺下又醒過來了,就像沒睡一樣。


    可是,總有人不叫她過好日子!


    她強烈懷疑:她的穿越遭天譴了!


    前幾天林家搬來時,黃雀兒帶了一封信給她,是丁憂回鄉守製的黃元寫的。他讓杜鵑小心那些龍禁衛,說黃老爹不是自殺,是被逼死的。那天她受封賞時,有龍禁衛趁亂告訴黃老爹,說他們此行奉了皇帝口諭賜他死,但因不想讓靖安郡主掃興,要黃老爹自己了斷。黃老爹就悲悲切切地回去上吊了,死前也把緣故告訴了黃大娘,叫黃大娘一塊死了算了,死了就能為黃家免禍。黃大娘獲救後不敢告訴杜鵑實情,等黃元回來才告訴了他。黃元便斷定有人想害杜鵑,因為村裏已經傳言是杜鵑得勢後報複,逼死收養的黃家爺爺奶奶了。


    杜鵑接信後氣得半死。


    這幾天,她和任三禾反複謀劃此事,昨晚故意宿在島上,又特意遣走張圭等人,做了萬全準備,卻隻抓了個死人。


    木筏輕快地飄到湖岸邊,杜鵑向岸上看去。


    張圭帶著趙書成站在碼頭棧道上,等著他們。


    木筏靠岸,杜鵑起身跳上去,張圭忙虛扶了一把。


    待她站定,他立即單膝跪地道:“屬下失職,請郡主責罰。”


    趙書成也急忙跟著跪下。


    杜鵑定定地看了他們好一會,才輕聲問道:“張圭,我能相信你嗎?”


    張圭沉聲道:“郡主要相信自己。”


    這時,展青抱著一個老黃色的木箱跳上岸,杜鵑指木箱對張圭道:“這是我送給林春的東西,交給你了。你別在裏麵下毒藥才好。”


    張圭一震,道:“屬下萬萬不敢。”


    杜鵑便對展青道:“給他!”


    展青就將箱子放在張圭麵前。


    張圭並不起身,繼續道:“郡主貼身護衛暫交給兩位展大哥,屬下將對剩餘龍禁衛嚴加查問和關注。還有,今後郡主若是無事請少下山來。”


    杜鵑聽後沉吟,半響才道:“知道了。”


    見花嬤嬤等人也上來了,便轉身走了。


    任三禾一直在旁看著張圭,張圭發覺,坦然回望他。


    任三禾便走了,展青和展紅對張圭點點頭,也跟上去。


    張圭看著他們背影,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當天他便寫了幾封信函,連同杜鵑交給他的箱子,派人送回京城。做完這些,他就盯住龍禁衛,對每一個人都仔細觀察,並加強穀中防守。


    杜鵑並沒有躲回山上去,郡主府工程浩大,短期內不能完成,她便帶人去查看開荒的情況,又或者和二妮桂香等人說說笑笑,仿佛什麽事都沒有一樣,不過晚上她是一定會上山去的。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好像之前的事不過是個意外。


    杜鵑也漸漸心安了,心想無非是她的叔伯們想給八伯父找些麻煩,欺負她一下。其實自從正元帝封賞她後,她在立儲中的作用已經不大了,所以他們未必肯在她身上花大力氣。


    然京城接連傳來消息,讓她心裏梗得連飯也吃不香。


    首先就是那批賣給世家子弟們的茶葉,被正元帝沒收了,說鳳尾茶從今後列為貢茶,專供皇宮。說是貢茶,卻沒定價格。


    杜鵑聽了傻眼:難道她要退款?


    那可不成!


    她苦想了一天,命於叔去山陽縣,以靖安郡主的名義將回雁穀附近的山買了一大片,把兩萬多兩銀子全花個精光。然後,她在任三禾指點下擬了個折子,老老實實告訴皇帝爺爺:她種茶第一回賺錢,錢到手了是不會吐出來的,所以她買地了,貢茶從明年開始……


    才把這件事解決了,張圭的隨從也從京城回來了。


    杜鵑就叫了他去觀雁閣問林春近況,張圭也在旁。


    觀雁閣建在鳳尾山的一個緩坡上,距離回雁穀穀底百來丈高,可俯瞰穀中全景。樓閣三開間,兩層高,背靠巍峨的山壁,有粗大的梁柱支撐,飛簷鬥拱,瑞獸壓頂,氣勢十分雄渾。樓閣外牆壁全是用附近的山石粗粗切割後壘砌起來的,石塊縫隙處則用糯米漿伴石灰和粘土填合,閣內間隔牆壁和樓板則全是以上等杉木製成。


    此時,杜鵑坐在觀雁閣二樓窗下的一張貴妃椅上,向跪在麵前的十六七歲的青衣少年問話,“起來說話。東西你親自交給林秀才了?”


    小六是張圭八個親隨中最不起眼的一員。


    就因為他的不起眼,所以這次另辟蹊徑,為世子爺安全把信和東西送到了京城,其他幾路人都是惑人眼目的。


    他謝過郡主,起身回道:“是,箱子小人親自送去勇親王府,當著勇親王的麵交給林秀才的。”


    杜鵑聽了忙又問:“勇親王也在?他說什麽了?”


    小六眼神就有些閃爍了,道:“勇親王說……說小的傳話不清,郡主做的烤魚肯定是送給王爺的,林秀才又不是沒吃過郡主烤的魚……所以就……就裝了一盤給林秀才,剩下的都……”


    他說不下去了,總不好說王爺貪了那些魚片吧。


    他也懷疑地看著杜鵑,別是交代錯了吧?怎麽說郡主都應該送魚幹給勇親王,怎麽能提都沒提,隻送給林秀才呢?


    杜鵑聽了很無語:這個八伯父!


    她不是送茶葉給他了嗎?


    魚幹那東西,應該不是他那樣尊貴的人嗜好的東西吧!


    張圭忙道:“王爺想是覺得郡主做的魚幹好吃,所以才稀罕。原該分著吃才香的。”


    杜鵑懶得再糾結這話,繼續問小六:“你走的時候林秀才沒來見你,就托王爺轉交了這封信?”


    林春在信裏沒有寫太多話,隻問候她,這不像他行事。


    小六見她不追問了,鬆了口氣,笑嘻嘻道:“沒來。林秀才想是忙得脫不開身,他要娶親了呢,所以托王爺交給小的帶兩封書信回來。一封給林家的,一封給郡主的……”


    杜鵑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麽了,滿耳轟鳴:


    娶親!!!


    她沒聽錯嗎?


    ******


    二更求粉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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