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急了,胡鑒悶聲道:“老子就不喝!”


    那悶悶的聲音落在杜鵑耳中就像炸雷一樣。


    她立即渾身繃緊,眼神驟然淩厲。


    忽然對麵門開了,她急忙將門關上,靠在門上靜靜沉思。


    趙晴早跟過來了,連聲問“吵起來了?”


    杜鵑拉著她去桌邊坐下,搖頭道:“不是,是拚酒。來,姐姐問你個事,胡家你知道多少?那個胡鑒你認不認識?”


    趙晴忙道:“胡鑒是胡玉如哥哥。我沒見過他,聽倒是聽說過的。當年昝水煙在蘭桂會上一舉成名後,胡家好像上門求親了,不過昝家沒答應。胡玉如為這事氣得不得了呢。她本來跟昝水煙很好,後來都生分了。宮中胡貴妃是胡鑒姑姑,生了十三皇子秦熠(yi)……”


    杜鵑就笑了,十分開心。


    趙晴覺得她不對,忙問:“郡主姐姐,你喜歡胡鑒?”


    杜鵑居然點頭,道:“喜歡!”


    趙晴張大嘴巴,好一會才道:“那林秀才呢?”


    杜鵑笑道:“喜歡才怪呢。”


    趙晴嗔道:“姐姐逗我呢。”


    杜鵑低聲道:“都說了別叫姐姐,你怎麽老忘記?記好了,要叫少爺。咱們先安心吃,等他們走的時候,咱們跟著那個胡鑒。”


    趙晴激動地問道:“姐姐……不,少爺發現什麽了?”


    杜鵑道:“回頭再告訴你。”


    跟著又問她“十三皇子多大了?”


    趙晴道:“這我不大知道呢。也就十幾歲吧。”


    杜鵑笑道:“十一和十九差別可大了。”


    趙晴道:“晚上回家問父親去。”


    說曹操曹操到,外麵又有聲音了,“喲,十三皇子駕臨!快請進!……”隨著關門,聲音沒了。


    杜鵑對趙晴一笑,津津有味地吃烤羊排。


    趙晴覺得郡主這會兒心情特別好,笑得格外好看,因此撐著手看她,輕聲道:“杜……少爺,你真美!!這還是眉毛畫粗了呢,要是原來的……”


    杜鵑頓住,看著她哭笑不得。


    趙晴也發現說錯話,不好意思地笑了。


    杜鵑沒有等張圭那邊散場,而是提前結賬離開了。


    出來經過隔壁的時候,那門沒有關嚴實,就聽裏麵傳出一個優雅婉轉的聲音:“誰讓人家是皇孫女呢,再粗野,那也是皇孫女。”


    杜鵑腳步一頓,就聽又有人道:


    “靖安郡主從小在山野長大,那性子算好了。”


    “皇上孫女也要看人。像嫣姐姐,往這一坐,什麽都不說,端的有一股子氣度;可是那位……唉!”


    “小王爺剛才說,暫不去鳳尾山呢。”


    “怕是從此就不去了。”


    “我剛讓巧兒過去聽,他們問起靖安郡主,小王爺一個字也不肯‘透露’呢。”


    “瞎說什麽!我哥哥說有事才留京的。你們別亂議論靖安郡主,哥哥說她人好的很,天下無雙!”


    “張妹妹,我們也沒說什麽呀,你急什麽!”


    “是呀,不是世子剛才說不回鳳尾山嗎?”


    ……


    杜鵑聽得心裏直抽,心想愛情這東西最能誘發人心底本性了。正好笑間,忽然瞥見趙晴停下腳步,忙瞪了她一眼。


    趙晴慌忙跟上,又小心兩邊看,幸虧這會子沒人出來。


    她憋著一肚子氣,出了如意樓大門就想開口。


    杜鵑忙低聲道:“什麽也別說,走!”


    遂背著手裝散步,一邊看街景。


    因見前麵有個茶樓,忙就進去了。


    這茶樓和她那天去的德勝路上的茶樓不是一個檔次,那裏是市井百姓聚集的地方,這裏明顯是官宦豪門喝茶議事的地方。


    她要了個臨街的雅間,可以遠遠看見如意樓門口。


    趙晴一坐下來,就忍不住道:“胡玉如……”


    杜鵑忙瞅了她一眼,輕聲道:“我們是出來探人家底的,要是說話不留心,人家要把我們的老底察覺了。”


    趙晴這才醒悟,遂放低聲音告訴杜鵑,剛才經過的雅間裏都有誰,誰說了什麽話等等。那優雅的聲音是胡玉如。


    杜鵑很認真地聽著,還不時詢問。


    約莫傍晚的時候,她們才等到如意樓那邊散場。


    隻見胡鑒和十三皇子一塊坐馬車走了。


    兩人忙結賬出去,遠遠跟著那車。


    馬車在鬧市的一間茶樓門口停下,胡鑒和十三皇子下車進了茶樓。杜鵑止步,沒有跟進去,不然就會被發現了,十三皇子帶了好些隨從呢。


    所幸茶樓斜對麵有間書齋,她便和趙晴走了進去。


    趙晴自覺地在門口守著,一副忠實小廝模樣。


    杜鵑撿了幾本書,走到窗邊,一邊翻書一邊對外看,心想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呢?正想著,忽然看見對麵茶樓裏出來兩個人,她隻覺其中一個背影很熟悉。


    在哪見過呢?


    腦中閃過麵具人的影子,恍然大悟。


    原來胡鑒和十三皇子改裝出來了。


    她一麵驚喜,一麵又暗自警惕:自己走路要留心了,最好邁大步像個男人,不然被熟人看見了,恐怕也會認出來。這胡鑒改裝後顯然換了一種姿態和架勢,隻是他再沒想到杜鵑在暗中關注他,她又是跟麵具人打交道最深的,所以不但聽出了他的聲音,還認出了他改裝後的姿態。


    這種對方在明自己在暗的感覺真太好了!


    杜鵑覺得,自從進京後,她就開始時來運轉了!


    當下,她吩咐趙晴會賬買下那兩本書,然後踱著方步出了書齋,漫不經心地跟著前麵兩人繼續逛。


    夜幕降臨,大街上燈火朦朦,行人比白天更多。


    這是蘭桂會、中秋和萬壽節齊至,所以京城宵禁的時辰推遲了,為的是普天同慶、與民同樂,一直要延續到八月十六日止。


    杜鵑和趙晴跟著那兩人穿過好幾條街,最後他們拐進一條幽靜寬敞的巷弄,進了一家宅院。這片街區是那些中等人家聚集地,幹淨又充滿生活氣息。


    杜鵑在巷口瞟了一眼,沒敢跟進去,用心記住位置。


    隨後,她便放鬆和趙晴在附近逛了起來,是真逛街。


    半個時辰後,胡鑒和十三皇子依然出來了,又回到茶樓。然後換回原來的模樣出來,上馬車離開。


    杜鵑心裏就有數了,遠遠跟著他們先去胡府,胡鑒下車,然後馬車送十三皇子回府,方才和趙晴匆匆轉頭。


    兩人逛到宵禁時刻,等街上人散了,方才蒙上麵,小心翼翼翻進那家宅院。誰知進去後發現兩間屋子都亮著燈,還傳出刺耳的男女哄笑聲,仿佛在勸酒。那調笑的味道,聽得杜鵑渾身起雞皮疙瘩,暗想不對啊!


    吵鬧的聲音也給了她們行動掩護,杜鵑很容易就弄清了,這裏果然是間私妓住處,當然是她根據所見猜的了。


    在添破一間屋子的窗戶紙,看見她當日打傷的青年躺在床上、一個女人在旁伺候後,杜鵑什麽都明白了:蒙麵人擄掠她,胡鑒做內應,他們背後的主子竟然是十三皇子!


    這真是收獲太大了!


    果然善良人總是有好報的,當日若是一刀殺了他,今日怎會巧合之下查出他背後主子是十三皇子。


    可憐了順親王,杜鵑也是下午在街上才聽人說這位五伯父已經降為順郡王,世子也被撤了。不過她一點不慚愧,他欠她多著呢!——要不是他,她身份能暴露嗎?哪有後來這些事!


    她強忍激動的心情,拉著趙晴悄悄離去。


    回到趙府,她將事情原委告訴趙晴。


    趙晴聽了熱血沸騰,當即就要去找父親,要拿人。


    杜鵑忙攔住,說等蘭桂會後再說,還要查些事情。


    她要她記住那個地方,等機會合適了就稟告趙禦史,然後帶虎禁衛拿人。是連胡鑒一起拿,還有十三皇子。


    饒是趙晴喜歡刺激,也聽呆了,不敢吭聲。


    十三皇子可不是隨便什麽人就能搬倒的。


    杜鵑並不想搬倒誰,她就是弄不明白:十三皇子擄她來到底有什麽用呢?她才不信靠她能威脅勇親王呢。


    趙晴又問:“那要不要派人盯著那裏?”


    杜鵑搖頭道:“盯著反而打草驚蛇。”


    趙晴這才罷了,又想起第二天就是蘭桂會比試,忙催她早些歇息,養足精神應對。


    八月十二一早,杜鵑和趙晴就裝扮了乘車出門,不是從趙府堂堂正正地出去,而是先去了趙家別院,在那裏改裝後才出發,用的也不是趙家的車,是雇來的車。


    趙禦史並未真的撒手不管,他隻是在暗中布置。


    蘭桂會在鬆山腳下的桂園舉行。


    鬆山位於皇城東,對著皇城東門樓。


    杜鵑來到鬆山西門,那裏早就聚集了不知多少人,今日鬆山遊人入潮。好在有專門的通道給參加比試的閨秀們行車,因此才未堵塞。


    杜鵑憑著牌子進入桂園。


    這裏卻井然有序,不像別處人多。


    原來雖說蘭桂會兩年一次,人卻不會爆滿。


    這其中的緣故有多方麵:


    其一,參加閨秀隻能是十幾歲未嫁的京城官宦女兒。


    第二,參加過一次後,便不許再參加。


    第三,年紀小和學藝不精的,都自覺不會來出醜。蘭桂會傳承了多年,大家心裏都有數了,單項進入前十,方能在會上引人注目;至少進入前二十,才能對選親有所幫助。若是技藝太差,在會上白耽誤工夫,隻會丟人現眼。


    因這幾條,人數就有限了。


    有那自知之明的,自己不參加,便將名額讓給親友。


    這也不算違例,隻要她有真才實學。


    杜鵑便屬這情況了。


    所以,這比試雖說僅限於京城貴女,其實覆蓋麵很廣,奪冠者絕非平庸之輩可以混過去的。


    且說杜鵑和趙晴,一走進桂園比試大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本月還剩兩天了,親們搜搜還有粉紅麽,求粉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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