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哭得紅紅的鼻子,忍淚低聲道:“我有這個鐲子就夠了。剩下的留給水秀姐姐和舅母吧。還有別的人呢。”


    九兒見她總算開口了,忙道:“水秀姐姐有,還有一箱子。”


    又對她賠笑道:“桂香妹妹,你別哭了。要是眼睛哭腫了,明天怎麽見人呢?明天我空閑,後天大後天也都空閑。我就專門陪你和娘逛京城。這麽的,你先去試衣裳首飾,戴出來我們看看好不好。”


    因為他忽然想起今天在禦花園見了那麽多公主貴女,都打扮得光彩照人,因此心裏一動,也要桂香裝扮起來給他看。


    在他心裏,除了杜鵑,桂香是不比那些人差的。


    若是以往,桂香定會含羞嬌嗔,巴不得就去裝扮了,再反複問他好不好、好在哪等,不回答周全了不放過他。


    可她現在哪有心思穿戴!


    來京的渴盼心情化為一腔悲苦。


    這時大猛媳婦上前,把箱子盒子全蓋上。


    又對九兒嗔道:“你就隻認桂香?家裏還有那麽多姐姐妹妹呢。要是一人一箱,你有那麽多家私分嗎?”


    林大奎笑道:“九兒你要敢不送我家青荷,她跟你拚命!”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


    大猛媳婦笑道:“老四你別借著青荷說話。響鼓不用重敲,大嫂還不知道你心思?你放心,嫂子這就去分派,一家一份,家家都有。”


    林大奎嘿嘿笑了。


    大猛媳婦就招呼桂香,將箱子等搬進裏屋去了。


    林大猛才沉聲問九兒:“九兒,這些都是哪來的?”


    九兒不悅道:“還能是我偷來的?當然是賞的!我在邊關殺敵剿匪,每次都繳獲許多東西。我立了功,還不能分一點兒?爹幹嘛擺出這副生怕你兒子貪汙的模樣?”


    林大猛氣道:“爹還不是怕你不知好歹,回頭出岔子。”


    九兒端起茶杯,仰頭灌個幹淨,道:“沒有的事!”


    林春這時疑惑問道:“怎麽你說明天空閑?”


    九兒含糊道:“皇上……讓我在家歇幾天,養養神。”


    他不敢告訴家人今天的事,怕嚇著他們。


    林春心想他剛回來,暫時沒有職缺,這也有可能。


    大家都不在意,問起他在邊關殺敵情形,九兒就眉飛色舞說了起來。等夏生和黃雀兒回來,又是一番熱鬧。


    入夜,等兄弟倆回房,九兒才告訴林春今天的事。


    林春聽說扯出如風,大驚道:“這不是要攀扯杜鵑?”


    九兒忙道:“杜鵑沒事。皇上不信呢,五皇子討了個沒趣。”


    遂將他和左大人被處罰的事說了。


    林春一方麵鬆了口氣,一方麵又麵色古怪地看著他,“小王爺沒說錯,你還真是得了便宜賣乖。上上策……你是怎麽想起來的?”


    他滿臉不可思議,簡直不知如何說才好。


    九兒聽他和張圭一個聲氣,惱羞成怒地質問道:“要是你怎麽辦?”


    林春認真想了想,道:“當然救!已經救了一次,多一次又怎樣!”


    見九兒瞪他,冷笑道:“救一個是救,救一群也是救。加上安定伯的侄孫女,我連那些宮嬤和宮女都收了,叫她們做姐妹,看誰丟臉!”


    九兒愣了一會,拍床大笑不已。


    笑了一會,又仔細告訴他黃元今兒的表現。


    “你說,他怎麽這樣好心幫我說話?”


    林春沉默了一會,幽幽道:“他是個君子!”


    撇開他們幾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不說,黃元當得起君子。


    無論是在當初槐花事件上,還是昝虛妄帶人去抓杜鵑的時候,黃元都曾傾力維護杜鵑和他,沒有趁機利用外因離間他們;上次邱公公去林家傳旨讓他娶安定伯侄孫女,黃元更是攔阻林大猛接旨,令他十分意外。


    九兒聽了詫異道:“這麽說,他還有個男兒樣!”


    林春苦笑,黃元豈止是有男兒樣,還是很出色的男兒。


    他每日都發奮努力,生恐自己差他太遠。


    靜了會,他勸九兒別為停職失落,趁機好好歇歇。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林春就匆匆進宮。


    在東宮門口,他遇見一群太監宮女簇擁著華麗車駕,領頭的龍禁衛是展青展紅,正是杜鵑要出宮。


    聽見他和展紅打招呼,杜鵑忙命啟開車簾。


    “幹娘和大姐可去王府了?”她問。


    “稟郡主,都已經去了。”林春躬身回道。


    悄悄抬眼,看見她鮮豔如花的臉龐,心情極好。


    杜鵑也覺得他今日氣色很不一樣,眼神都亮了幾分。


    她想,他這是看見親人了,所以心裏有些依靠了。


    唉,前幾年他吃了不少苦。


    到底還小,擱在她前世,他這個年紀還在上大學呢。


    現在他不僅做官,還要應付這麽複雜的人事局麵。


    想著,她不禁又問:“幹娘帶了什麽?”


    林春含笑道:“好些東西呢。還有進貢給皇上太子的土產。臣本想帶進來的,又想宮內規矩嚴,不如等郡主親自去看了,再帶回來更合適。”


    杜鵑又問道:“你那邊壓水機做好了?”


    林春道:“都做好了,這一兩天就全部安裝。”


    忽然杜鵑又想起一事,問“九兒哥哥沒事吧?”


    林春搖頭,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崔嬤嬤見兩人隻管聊,提醒道:“郡主,該出發了。晚膳前就要回來的。”


    杜鵑這才和林春道別,去了青龍王府。


    與大猛媳婦、黃雀兒、桂香等人見,自然又是一番悲喜交集。


    可是杜鵑如今身份擺在那,又有崔嬤嬤等人在一旁盯著,眾人便都按規矩拜見,然後才敘前事、看禮物。


    杜鵑盤桓到下午,方才帶著幾車東西回宮。


    當晚,禦膳房用她帶去的醬料和各種菌類做了菜,正元帝和太子吃了都讚好,禦廚喜不自勝,要求把這些列為貢品。


    杜鵑聽了不喜反驚。


    連這個都要作為貢品?


    原來,那回雁穀的水質好,鳳尾山上的泉水更好。


    馮明英她們便發現:用山上或穀中種出來的黃豆加山泉水曬醬,再添加那兒產的紅辣椒、回雁湖中的大蝦和螃蟹、山上野筍和野菌,那醬的味兒便鮮美無比,無論是單吃還是用來燜肉燒魚,都給菜增味增鮮。


    連辣椒醬、醃黃瓜、醃豆角、酸筍等菜都是如此。


    那些禦廚舌頭有多靈,見了這個還能放過?


    杜鵑也無法拒絕,因為絲毫取巧的機會都沒有,便是把黃豆運到京城來,沒有鳳尾山的泉水、回雁穀出產的蝦蟹、鳳尾山上的菌子,也做不出那個味兒來。


    她心想,但願這項任務不會成為回雁穀一大負擔。


    坤寧宮,正元帝和皇後賞玩林家送來的禮物。


    除了一些難得的山珍外,還有就是各種木製品、木雕石雕,無不是精工細作、珍稀獨特,比皇宮珍藏也毫不遜色,並不辱沒皇家。


    皇後手裏拿著一個壽星老兒的根雕,讚不絕口。


    正元帝發現:他雖是皇帝,對著靖安郡主卻端不起架子。


    這個孫女,從小在山野長大,沒沾過皇家富貴,這是一;二就是她孝敬的東西不說多貴重,隻親手種植這一條,便沒有一個皇子皇孫能比得上;好容易等他封賞了她,她卻輕飄飄地將從親娘那繼承來的巨額財富轉手讓給國家了。這麽一來,他還倒欠了她的。


    雖說他想拿這筆財富不是沒手段,總比不上這樣名正言順。


    他想起白日幾個國家使臣都提出結親意願,微微皺眉。


    一家養女百家求,這些人不是想和親,而是指名求娶靖安郡主,不是隨便哪一位公主,其中尤以寶象國的龍日王子最堅持。


    可是,他這次很幹脆,直接拒絕,說靖安郡主已經定親了。


    他舍不得,也不敢答應——


    真要是答應了,這孫女還不知做出什麽事來呢。


    當然,這隻是他猜想,因為大靖根本不需要和親。


    即便明白這點,當時炎威太子也大大鬆了口氣。


    所以皇帝又想,他真要起了這個心思,不但孫女拚命,連太子也要拚命了,恐怕立即就要逼宮上位了。


    皇帝隻以為各國使臣是看中了他孫女優秀,卻不知還有人在背後推動此事,且求親不成,又生出別的招數。


    這要從昨天的事說起。


    昨晚龍影衛頭領來回稟正元帝,說看見順郡王府八姑娘隱在山石後好長時候,後來如風去了,才將她驚落紫月湖。


    正元帝見他吞吞吐吐的,沉聲喝問:“她幹什麽?”


    龍影衛不敢抬頭,低聲道:“當時黃翰林在對麵林中歇息。後來臣打聽了,是展護衛送他去禦花園,抄的近路。”


    正元帝聽了驚怒不已,自認為明白了真相。


    他卻不知,秦嫣是在偷看黃元,卻不是因為愛慕他。


    他也不追究了,黃元受傷的事他也聽太子說了,不覺得展紅帶他抄近路,並在林中歇息有什麽不對。他當即去長春宮命令黃貴妃娘娘,叫老五媳婦好好教導秦嫣。


    那時秦嫣已經被送出宮了,順郡王不顧她病,嚴厲逼問她為何獨自亂跑,以至於被如風驚落水中。


    秦嫣不敢瞞,也不想瞞,將真情和盤托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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