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聽人說,郡主姐姐當年死活要嫁黃翰林,為這個要跟林家退親,後來昝水煙私奔去了,才一怒之下離開黃家。今兒黃翰林進宮,她匆匆就去了,女兒擔心……如今她是太子之女,暗地裏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呢。女兒不敢聲張,便悄悄帶弄琴過去。若真有什麽,也能幫著遮掩,順便勸勸她。她無拘無束慣了的,皇宮可不像她那鄉下。誰知如風跑過去了……”


    順郡王聽了秦嫣這番話,麵上喜怒不辨。


    秦嫣說了一長串,有些氣喘,暗自調息。


    停了會,她又道:“郡主姐姐實在太出色了。聽說寶象國的王子想娶她呢,還有別的國家使臣也想為他們的國王求親。真是癡心妄想,皇爺爺和九叔才不舍得呢!”


    正沉吟的順郡王驚醒過來,嗬斥道:“這也是你該管的?還嫌丟人不夠?給我好好養著,出嫁前不許出門!”


    說完轉身大步走出去了。


    到屋外,又嗬斥婆子看住姑娘。


    秦嫣聽了,死死咬住嘴唇,眼中滾下淚來。


    弄琴沒了,加上禁足、丟人,她算是栽了。


    她何曾做了什麽?


    杜鵑要和那個姓林的這樣羞辱她?


    那就別怪她了。


    她一個女兒家,就算有點聰明,也不敢自以為是到父王麵前獻策。


    她那些心思,便是在親生父親麵前也不能袒露。


    所以她很巧妙地用言語提點他,他自然會幫她達成心願。


    她的父王並不像表麵看去那麽一團和氣,他的野心和心計都藏得很深。隻要給他一個線頭,他就能盤成一張網,將太子和他女兒網進去。


    秦嫣昏昏睡去,朦朧中,眼前閃過杜鵑明媚的容顏。


    “再出色,活不長也沒用!”


    她會讓她看清現實,讓她看到她們之間的差距。


    她會讓她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智慧!


    讓她見識自己四兩撥千斤的手段!


    **********************************


    病急亂投醫的龍日王子四處打聽靖安郡主的消息。


    很容易的,他便打聽到了靖安郡主從小到大的生活過往:美貌聰慧勇敢,善廚藝,會吹簫,舞姿極美,武功極高,書畫也一流,通經史文章,還會格物原理。


    最要緊的的是:她婚事懸而未決,皇上並未對此下旨。


    於是,龍日王子當機立斷,上表求親。


    正元帝毫不猶豫地拒絕。


    次日早朝,龍日王子請求麵君,當著朝臣麵又提此事。


    這次,炎威太子嚴厲道:“我大靖從不以公主和親!”


    龍日王子急忙表示,他不是要大靖和親,而是求親,是效仿當年青龍王,要以一國下聘,求娶靖安郡主,從此寶象國就是大靖的屬國,當大靖的女婿。


    對大靖,他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毫無意外的,他依然被拒絕。


    大靖疆域廣闊,才不稀罕一個屬國呢!


    太子說,靖安郡主已經定親,就是東宮林舍人。


    這是正式對朝臣公布靖安郡主的婚事了。


    其他代本國國王或王子求親的使臣也都泄氣。


    龍日王子求親被拒在順郡王意料之中,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才出乎他意料之外,幾乎不用他再作推動,就滑向了預定目標。


    兩日後,龍日王子借宮中演武場宴請大靖君臣。


    宴席間,一套套寶象國熱烈奔放的歌舞上演,看得激動人心;跟著是武士們表演的巨象舞、展示異國武功和劍法。


    演習完畢,龍日王子便提出,要與大靖武士切磋比試,且指名道姓向林春挑戰,說他能被靖安郡主選中,定不同凡響,要見識一番。


    炎威太子聞到陰謀的味道,斷然拒絕。


    他說,林春乃是文臣,王子要比,我大靖多的是武將。


    黃元也站起來,笑道:“王子莫不是說笑吧?我大靖人才濟濟,各安其位。譬如本官,學的乃是治國之策,怎會同你比拳腳功夫?貴國勇士再厲害,可能將水流從低處調往高處?還經年累月不停?這可是林舍人一手造出的。”


    龍日王子聽了埡口無言。


    他已經見識過壓水機的神奇了。


    大靖君臣都笑了起來,很是自豪。


    龍日王子爽朗笑道:“是小王見識淺薄了。林舍人的確世間少見能人,小王欽佩不已。還不是見他得靖安郡主青睞,小王有些不服氣,想試試他是否文武全才,才有剛才提議。既這麽說,還是讓軍中武士比試吧。”


    黃元道:“學海無涯,人力有限,一個人怎能學許多東西呢?若如此,本官和王子比試作詩如何?再不然比作畫?”


    龍日王子聽了怔住。


    大靖君臣也是一愣,跟著轟然大笑起來。


    龍日王子嗬嗬笑道:“黃翰林這是笑話小王了。”


    說著,命身後一武士出來,走入演武場中央。


    另一邊,龍禁衛大將軍也豪邁地揮手,一禁軍隊長走了上去。


    在場的大靖君臣和各國使臣便都停止說話,靜靜觀看。


    雙方交手,大靖龍禁衛隻一招便落敗了。


    龍日王子很意外,問道:“怎不出高手?”


    正元帝麵不改色,命龍禁衛大將軍從此次回來換防的西部禁軍中挑選勇猛者上場。他想著原來那批人在京城待久了,都懶怠了,剛從戰場回來的想必會好些。


    龍禁衛大將軍心中一沉,急忙安排去了。


    誰知一連上去五六個,都重傷落敗。


    什麽指揮使副將軍,聽著名號響亮,都被摔得軟趴趴的。


    反觀那寶象國,一名勇士出戰,根本沒換過人。


    原來,大靖自英武盛世後,已逐漸腐朽墮落而不自知。


    譬如每三年一次的邊疆禁軍和京城龍虎禁衛軍換防,再不像以前一樣挑能力卓著者,凡是跟皇子王孫、王公貴族家沾一點親的,都削尖了腦袋進入軍中,先在邊疆混幾年,然後回京,在皇宮內院、天子駕前謀個好職位!


    軍中如此,六部官員也是如此。


    多年下來,積攢了一批屍位素餐的無能者。


    勾心鬥角、相互傾軋的本領無人能及。


    賢臣良將卻越來越少。


    或者說,是能人不得進升之途。


    因此,這一比試就露了老底了。


    接連敗落讓大靖君臣悚然而驚,再不敢當這是宴席助興。


    正元帝麵沉如水,把目光投向老白虎王。


    老白虎王冷汗涔涔而下,滿心苦澀。


    朝廷大勢如此,他有什麽辦法?


    哪一家權貴身後不是盤根錯節,他們幾家異性郡王都如履薄冰,怎敢硬撼!玄武王不是在京中賦閑好多年麽!


    他兒子用人還算公正,將林陽生提拔重用,又選了回來;換上那些奸詐無能的,西部禁軍還不知變成個什麽樣子呢。


    隻是這話眼下跟誰分辨去?


    好在這時有個小個子龍禁衛,叫戴向前的主動上場了,終於打敗了那寶象國的勇士,令大靖君臣都鬆了口氣。


    湊巧的很,這個戴向前正是九兒手下。


    他很有些本事,卻在軍中受那些官家子弟欺辱,差點連命都丟了。是九兒救了他,攏在手下,這次又隨同回京。


    剛才,那些好高騖遠的權貴生恐功勞被別人搶了,都往上衝。直到連敗了五六個,小命都不保,才明白自己平日的趾高氣昂有多可笑。


    戴向前見沒人敢向前了,他才出頭了。


    好容易打敗一個,寶象國又上來一個更魁偉的。


    這個竟似練了一身金剛罩的工夫,無隙可乘。


    雙方纏鬥半天,戴向前展現了比之前龍禁衛截然不同的狠辣氣勢:虛晃一招後,直取對方雙眼,生生將他一雙眼珠摳了出來!


    當然,對方絕不是善茬,他自己雙臂也被廢。


    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戴向前知道拖久了一定會敗,所以采取這不得已手段,隻是不想墮了大靖的威風!


    麵對如此慘烈景象,現場鴉雀無聲。


    好一會,炎威太子才命人將二人抬下去,宣太醫好生診治。


    龍日王子鼓掌大笑,說大靖果然能人輩出。


    接著,他要求兩國的貴族子弟互相比試。


    於是,張圭上場了。


    主辱臣死,身為玄武王世子,這時候他別無選擇!


    好在他沒有令人失望,同寶象國大將軍之子鬥得旗鼓相當,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十分精彩。


    龍禁衛們呼聲如潮,拚命為世子助威。


    正元帝父子也微微頷首,覺得玄武王府後繼有人。


    龍日王子也讚道:“玄武王世子真少年英雄!”


    最終這一局沒有見血,以和局收場。


    正元帝總算開了笑臉。


    炎威太子看向任三禾,見他垂眸,心下隱隱憂慮。


    白虎王世子鄭溯源見祖父麵色不好,心想張圭身手他是知道的,既然他能應付,自己為何不能?於是也請求出戰,要為父親爭回一口氣。


    正元帝見他主動請戰,高興地允許了。


    鄭世子沒想到的是,張圭已經不是以前的張圭了:他去鳳尾山護衛杜鵑,剛到那裏就被杜鵑給殺了個下馬威,因此在山中發狠苦練數月,又有任三禾指點;這次杜鵑被擄,他精神受挫,回京後更是臥薪嚐膽,豈是整天耽於俗務應酬的他能比的?


    因此,就在所有人都對他殷殷期盼的時候,他卻兩招喪命,被寶象國勇士打得鮮血狂噴,跟斷線風箏一樣飛落好遠。


    對方似乎沒料到他這麽不經打,贏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知道這不是一般人,乃是白虎王世子。


    正元帝霍然站起,臉色鐵青。


    老白虎王悲痛欲絕、老淚縱橫——


    鄭家,終於要敗落了嗎?


    ******


    二更求粉紅。(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田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鄉村原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鄉村原野並收藏田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