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睜開眼睛,他淡然的看著眼前一切,沒有恐懼,隻有平靜,圍繞在山頭的劍意都被他吸收回體內,一道道劍意匯聚成一道劍氣長河,帶給陳安行的威懾更加嚴重了。


    “此地不妥,換個地方如何?”


    陳安行一愣,竟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緊接著是更多,更大聲的嘲笑,他掩著麵,沒有餘地的放生大笑,笑聲之中全是嘲諷。


    “哈哈哈哈哈!”


    “你這等天驕臨死之際也會顧及這些凡人螻蟻嗎?簡直貽笑大方!”


    麵對陳安行的嘲諷,楚言不語,他依舊平靜,再度說道:“如何?”


    不等陳安行回答,一柄木頭雕刻而成的木劍從他腳下升起,化為一道劍光攜帶著他離開了此地,陳安行看著底下的凡人,眼神沉思,隻是稍過兩息,腳底的巨蟒便挪動著身子追了過去,一道巨大的痕跡展露在地上,山上的凡人看著巨蟒離去,心中皆是鬆了一口氣。


    唯有老羅頭二人麵色擔憂,他想起楚言之前在洞中與他們說的話。


    “此戰,十死無生,若我死,死前我會在城門處斬開一道口子,你們便在那候著吧。”


    “一定要贏!”


    楚言勝,他們才有活路,楚言死,他們也沒有活路。


    .....


    曾經繁華的街道,如今隻剩下屍山血海,腐爛的屍體在他腳下,血色的紅雲在他頭頂,猩紅的巨蟒在他麵前。


    “你真的很讓我意外,若你是我陳家的人,那該有多好。”


    陳安行惆悵,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像楚言這般的天驕,哪怕是如今的陳英才也不見得能穩壓楚言一頭。


    “不必假惺惺了,今日就讓我看看你這陣法究竟有多強。”


    “出招吧。”


    都到了這種地步,還說這種假情假意的話有什麽用,隻是會引起楚言的奚落罷了。


    “看來,你是迫不及待的想死了。”


    陳安行眯起眼睛,轉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殺意,既然招攬不成,那也就隻能殺了,仇怨都結的這麽深了,今天必須要死一個人才能平息。


    隻是瞬息之間,陣靈大蟒動了,帶起一道道勁風,碩大的尾巴在街道房屋,屍體血漿之上遊走,或是木渣齏粉,或是血沫肉醬,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陣靈大蟒的蟒頭像是一道閃電,陳安行穩穩的站在上麵絲毫沒有想要出手的想法,僅僅是這陣靈,便足以殺死楚言了。


    他隻需要在一旁掠陣補刀,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麵對來勢洶洶的陣靈大蟒,楚言麵不改色,腳下木劍吞吐著絲絲劍氣,劍到高深處,莫說木劍,便是一草一木都能為劍。


    木劍陡然變幻一個角度,從橫浮變為豎直,楚言的雙腿牢牢的綁在上麵,像是一道衝天的劍芒一樣,欲要一劍開天門。


    “有意思。”


    陳安行隻是略微一掐動法印,本來在地麵衝擊著的陣靈大蟒已然一躍而起,碩大的蟒身在空中搖擺,若是舔幾道爪子,一對頂角,一對風須,倒也是有幾番“龍”的影子。


    楚言看了看身後不斷逼近的巨蟒,那一對綠色的豎瞳不斷的搖擺,蛇信子來回吞吐,沒有什麽意外,若是陣法之內,連這點都做不到,那白瞎了陣法之名。


    空氣之中,本來到處都是血腥氣息,但此刻卻是多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


    在陳安行的眼中,一根根手臂粗的冰晶箭刃憑空出現,每一根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都反射出亮眼的白光,是真正的晶瑩剔透,純潔無瑕,隻不過這純潔之中帶有濃重的殺意罷了。


    足足一百根冰晶箭刃宛若真正脫離了弓弦的箭矢一樣,擦起道道勁風,鉚足了勁的射向大蟒,每一根冰晶箭刃都是楚言術法高深的體現,一階上品的冰刃術,眨眼之間就能瞬發而出,隻有真正將這道術法修到大成才能做到的,否則在施法之上就要耗費一些時間,這是給敵人機會。


    陳安行淡笑一聲,與楚言交手過一次,早已知曉他的恐怖天賦,雖然心中還是有些吃驚,但也不會顯露出來。


    將烈火離陽劍平放在身旁,雙手連連打出法印,就在冰晶箭刃即將射過來的瞬間,一道淡色的紅光從他座下升起,將他包圍,形成一個淡紅色的護罩,以此來抵禦冰晶箭刃的襲殺,至於大蟒,這些攻擊不值一提。


    “砰!”


    .....


    一百根冰晶箭刃爆射在大蟒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濃鬱的冰晶霧氣將那一塊區域覆蓋住,藍白一片,看不清裏麵的狀況,楚言停下木劍,一道靈光在眼中閃過,剛想查看冰霧內的狀況,一道嘶吼聲衝天而起。


    “嘶!”


    大蟒碩大的蟒頭瞬間衝了出來,一對成年人大小的綠色豎瞳不斷的左右搖擺,肉眼可見的怒氣在其中醞釀。


    劇烈的音波形成一道道浪潮,不斷的拍擊在楚言的身上,似要將他擊落,但僅此而已,怎能讓他屈服,木劍閃過一絲紅光,再次脫離了原地。


    但這次就不會如願了,在千獸殺陣之內,沒有什麽人,能夠在速度上勝過大蟒,若是有,也早就破陣而出了。


    大蟒像是真正的神龍一般,四處遊走,明明感覺它飛行的速度很慢,但不過幾息時間就飛躍到了楚言的麵前,一對豎瞳正對著楚言的眼睛。


    “呼~唳!”


    未等楚言完全反應,一片陰影已是將他覆蓋,眼珠向右轉去,猛烈的氣流打的他睜不開眼睛,但神識卻讓他知曉,這是大蟒的尾巴,像山嶽一般,不可抵抗。


    隻是倉促之間,一連十幾道護盾,各色各樣,有水流流轉其中,有火焰附於其上,有岩土高擋其前,有木藤纏於其身,有金芒護其之外,有冰晶點綴四周,有雷電遊走之間.....


    “嘭!”


    這次比上次還要摧枯拉朽,幹淨利索,即便這些護盾一般的煉氣八九重都不能打碎,大蟒的蟒尾隻是剛一觸碰到最外層的護盾,便宛若濕了的紙張一樣,破碎開來,蟒尾以不可阻擋之勢裹挾著萬鈞之力,將楚言當做炮彈一樣,重重的打擊到另一邊,憑空開出一道雲中之路。


    被一擊打出數裏,楚言氣血有些翻湧,強行壓下心中的不適,穩住身形,他這時才凝重的看著眼前的大蟒,什麽叫一力破十會,他今日算是情真意切的感受到了。


    它可以失誤無數次,但楚言一次都不能失誤。


    “如何?”


    這次輪到陳安行反問了,言語之中沒有嘲笑也沒有奚落,隻是平平淡淡的詢問。


    “不錯,是個好陣法。”


    得到楚言的讚賞,陳安行不由得大笑起來,得到如此天驕的誇讚,他的內心也倏然愉悅開來。


    “雖然有些勝之不武,但這就是自然法則,不會有人給你機會,讓你一步步成長起來再來找我陳家尋仇。”


    陳安行此刻並沒有著急動手,反而是侃侃而談了起來,麵容上有些惋惜。


    “其實你本該知道,紫月靈果幾百年都未曾在此地出現,不隻是我陳家盯上了你,其他的家夥也將目光鎖定在了你身上,隻不過被我陳家隱瞞了你的身份。”


    “拿出紫月靈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的死亡,就算不是我陳家,也會是其他勢力,七煞眾?青禾峰?又或是炎甲門?李氏?亦或是天風閣?”


    “小子,要怪,就隻能怪你太蠢了,你的一切,都將是我陳家的了!”


    最後一句話落下,陳安行臉色凶厲,座下大蟒也發出“嘶嘶”的吼聲,震的楚言心神搖晃,這陣靈,起碼有煉氣十重的水平了。


    陳安行說的一切,楚言又何嚐不知道,但有一點,他是真的不知道,他遠遠低估了紫月靈果的重要性。


    大蟒來的實在是太快了,若是尋常人根本就發現不了它行動路徑,甚至來不及扭頭轉身,就會被咬碎。


    但很可惜,楚言不是尋常人,就在蟒尾襲來的一瞬間,楚言險之又險的側身而躲,麵對蟒身的襲擊,他雙手合攏,十字張開,一柄由靈力形成的光刃赫然出現,緊接著,楚言手握靈力光刃,對著麵前的大蟒,隻是簡單的十字一劃,一道無形的火焰劍氣便殺了過去。


    如今的無色焰再次施展而出,遠不止上次那番威力了,這是質的變化,是量子的躍遷。


    陳安行一直鬆懈著的雙目陡然凝神,他知曉,那股熟悉的感覺又一次來臨,如果說上次那是一隻剛斷奶的老虎,那麽這次就是已經成年的老虎,大蟒的身軀陡然彎曲一個角度,從另一個方向衝向楚言,那股感覺恰好從蟒頭處掠過,陳安行剛好鬆了一口氣,但一聲淒厲的慘叫卻將他拉回了現實。


    “嘶!”


    扭頭望去,大蟒的蟒身七寸之處,赫然出現一道十字劃痕,皮開肉綻,鮮血從高空之上不斷流淌到地麵,宛若一道血柱。


    這哪裏是陣靈,簡直比真的大蟒還要真。


    雖然受傷,但大蟒沒有絲毫的停頓,蟒頭已經越到了楚言的頭頂,張開血盆大口,一排排的毒牙,一大股粘液落下,似要將楚言徹底吞殺。


    此時,一股股無形更似有形的劍氣從楚言體內出現,大蟒綠色的豎瞳明顯的轉了轉,但還是將楚言吞入了口中,蛇口一閉,徹底無息。


    但緊接著,蟒頭前方陡然出現兩道白色的光芒,又是一個十字血痕出現,由內而外,一道十字劍氣從大蟒口中向外散發,一道身影從豁口處一躍而出,衣袍破爛不堪,有些地方甚至出現了鮮血,在不斷的冒著血泡。


    楚言扭頭瞥了瞥身上的傷口,蹙了蹙眉頭,一把靈力小光刃從劍指處升起,手起刀落,一塊塊血肉應聲而落,但隨即一陣熒光閃過,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萌生,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沒想到,毒液竟然如此的強。”


    方才他不過是在大蟒口中待了不過一息的時間,全身血肉竟被腐蝕的如此厲害,若是多堅持幾息,恐怕危在旦夕。


    再次抬眼看向大蟒,以及大蟒身上的陳安行之時,楚言滿目的震驚。


    “怎麽可能!”


    陳安行似乎早已料到楚言的這番反應,他淡淡一笑,胡須跟著肌肉搖動,言語之中滿是自傲。


    “你不可能勝的,你的死,早已經注定。”


    原先已經重傷的陣靈如今卻是完好如初,沒有一點傷痕,甚至氣勢比之前還要強盛,綠色的豎瞳極為冷厲。


    楚言明明在陣靈身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十字傷口,鮮血直流不止,現在那兩道十字傷痕竟然恍然消失不見,震驚了他。


    “在這千獸殺陣之中,陣靈不死不滅,你最終也隻是會淪落到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陳安行的解釋讓楚言心中不平淡了,若是不死不滅,那還打什麽,怎麽可能有著這樣的寶物,決然不可能。


    “不死不滅,口氣還真大。”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不死不滅。”


    世間萬物發展都有規律,有缺口就有補充,陣靈平白無故的恢複傷勢定然是耗費了某種能量,隻要這種能量耗盡,陣靈自然就會堅持不住。


    靈力光刃被他握在手中,身體內各處劍脈中蘊養著的劍意都散發出來,劍氣縱橫四方,陳安行隔著老遠都能感受的到眼睛的刺痛。


    “此子,果真強悍,到底是哪裏的人,今日定要將其斬於刀下!”


    不由得驚疑一聲,楚言的攻擊已經到了眼前,竟是轉守為攻,明明自己處於劣勢仍然鬥誌昂揚,陳安行顧不得猜想,控製著陣靈大蟒對著楚言就衝了過去。


    這條陣靈大蟒,可是二階妖獸,腐毒狂蟒的一整條妖靈,結合它妖丹與諸多寶物,由好幾位築基修士共同出手煉製而成,自陳家立族隻是便流轉下來,除了在正氣門手中敗過一次,幾百年下來,未嚐一敗。


    煉成陣靈之後,腐毒狂蟒的實力相對來說,不減反增,若是將陣法開啟到最大程度,足以爆發出二階妖獸的實力,也就是修士中的築基境,如今麵對楚言的來勢洶洶,自然是不虛的。


    楚言手持靈力光刃,腳踩木劍,意誌堅定,他如今最拿得出手的也就隻有白焰劍法了,無色焰他早已練的爐火純青,但焰劍卻是始終不得入門,至於識海中的魂劍,那是最後的殺招,隻能對陳安行使用,他隻有一次機會,使用完了就需要時間重新凝聚。


    現在稍微有頭腦的人也能發現,破局關鍵在於陳安行,而非眼前這條陣靈,將殺招用在它身上,那是抽刀斷水,無用之功。


    “劍法:無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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