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動聽卻深沉,隨風飄至此間...


    皇後對音律的欣賞程度還停留在膚淺的表麵,所以聽不大明白彈琴之人的造詣有所可怕。


    也就和教坊司的彈得差不多,什麽吳大家?!


    皇後生氣。


    主要是她對這個吳穀子不喜歡。


    白風看著母後居然微微嘟著小嘴,一副「老娘很不爽,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樣子,心中不由好笑。


    母後都多大人了...


    「去看看。」皇後終於做出了決斷。


    隻是遠遠聽著,是無法讓對方不彈的。


    蒙住耳朵,也不是個靠譜的辦法。


    吳穀子也不怕她,所以讓宮女去說,吳穀子大概也不會停下,更何況這於禮不合。


    所以,皇後決定帶一群人去盯著他。


    用眼神逼退他。


    「太子,你與本宮一起吧。」


    「母後不是不喜這曲子麽?」


    「本宮是不喜,要不...」皇後眼珠子轉了轉,「太子你去吧。」


    白風:???


    不是...這轉移的也太快了。


    先是皇後去,再是皇後太子一起去,最後...不如太子去。


    「嗯,就太子去吧。


    太子擅長音律,想來會和吳大家有些交流。」


    皇後眼裏有光,做出了決斷。


    她不喜歡這音律,可兒子喜歡啊。


    而且,兒子身為太子,去結識一下這種高人,也是有好處的。


    再說了,兒子隻要去了,吳穀子肯定會停下彈琴。


    一箭三雕,真正的一箭三雕。


    皇後很高興。


    白風:???


    女人的變化何其之快...


    可是,他擅長個屁的音律。


    「太...子...」皇後雙眼汪汪,一副「你不聽本宮話了嘛」的可憐眼神看著他,然後輕輕咳了咳,準備教育太子。


    白風及時中斷了她的施法,「母後,吳穀子之畫險些傷害母後,雖被證實作偽,可兒臣還是不喜。」


    「太子...」皇後聽到了拳拳孝心,頓時感動了。


    「那,我們就在這裏一同聽曲吧。」皇後深吸一口氣,糾結地咬了咬嘴唇。


    「其實仔細聽,挺好聽的。」白風道,「不愧是吳穀子大家。」


    「是啊...本宮也這麽覺得。」皇後歎了口氣。


    她帶著太子來到竹林的涼亭裏,令宮女安排了些香茶,便開始磕叨些事,比如「蛇家那蘭妃失寵了」,比如「傳聞宮裏的老七也磨出了【魔熊嗜】,而陛下竟然讓兵部的那位老將軍去做他老師」,比如「早早讓小織肚子變大」之類的事...


    皇宮裏無聊,皇後又不能輕易出宮,偶爾參加貴婦人們間的茶宴已是不多的交流,所以心底想著如果能多個小孩子陪著,就不會孤獨了。


    母子倆正聊著天,有宮女來報。


    「陛下來了。」


    白風心裏咯噔一跳,但旋即悄悄深吸一口氣,準備迎見。


    不一會兒,那魁梧如小山的男人來到了此處。


    「太子也在啊?」


    「見過父皇。」


    「太子坐,今日這裏沒有皇帝,有的隻是父子,夫妻。」皇帝笑笑,「《春曉圖》之事既是告一段落了,蛇家也受了懲罰而要退離皇都。


    皇後太子也不必再為此事傷神了。


    如今...該傷神的倒是變成朕了。」


    皇後道:「陛下日理萬機,也要注意


    身體呀。」


    皇帝道:「蛇家一走,皇都之中位置空缺了許多,朕欲再招一個世家過來。」


    再找一個世家?


    皇後愣了愣。


    皇帝道:「皇後覺得,朕該招哪個世家?」


    話音落下,白風愣了下。


    這特麽不是送命題麽?


    皇後喜滋滋道:「鹿家,我們貓家和鹿家關係可好了,如果鹿家來了皇都,我們一定能和睦相處。」


    白風:......


    皇後這送命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過,也許是皇帝早了解這位皇後的性格,聞言並未惱怒,而是道:「鹿家坐鎮邊遠,可來不了皇都,這倒是要讓皇後失望了。」


    「欸...」皇後果然歎了口氣。


    皇帝不再理她,而是側頭看向白風,忽道:「太子,朕欲令你學畫於吳穀子,可願意?」


    白風:...


    「不願意?」皇帝微微皺眉,一股壓迫力微微散開。


    「謝父皇,兒臣剛剛隻是太激動了...」


    「那就好,這些日子吳大家會先在皇宮皇都遊曆,以感悟作畫,等七日之後,吳穀子會來延春宮裏教導太子。太子準備一下...不要讓吳大家等。」皇帝起身,「朕先走了。」


    宮女,侍衛紛紛行禮,恭送皇帝。


    白風看著那遠處的車影,若有所思。


    ...


    ...


    三日後...


    深夜。


    白姨沒在。


    屋裏,正盤膝冥思的白風長舒一口氣,然後緩緩睜眼。


    那眸子裏一刹那閃過深邃的光澤,繼而又歸於平靜。


    「七品馭妖術,終於突破了。」


    「道術和武道,果然不同,後者需要勤學苦練,前者更多的卻是壯大精神,冥思念咒,以及勾勒出正確的精神軌跡。」


    「也幸虧是蓮柚在接任務的過程裏,幫我搜到了一瓶七品回神丹,再加其他八品九品壯大精神的丹藥,這才勉強突破。」


    「不過...六品馭妖術,怕是難辦了。」


    白風搖搖頭,緊接著一念入冥思,在那奇異的精神世界裏,四個「妖之空間」正和他聯係在一處。


    白王,蓮柚各占了一個。


    剩下兩個是才開辟出的。


    武道沒突破,反倒是這道法突破的很順利。


    而因為「變異先知」武道珠的存在,《黑月馭妖術》並未能夠凝結出任何的精神武道珠。


    不過,他也不需要受到「武道珠」的限製。


    別人千辛萬苦,磨出「紫色武道珠」才能突破六品,而白風卻因為擁有紅色武道珠的緣故,可以在境界的突破上暢通無阻。


    換句話說,他隻要取得了六品的馭妖道術,然後在修煉之後,就可以突破六品。


    忽地,他想起了數日前皇後說的那句「皇帝安排了兵部的老將軍給老七做老師」。


    他神色微微動了動。


    皇家果然冷漠的很...


    皇帝讓兵部的人給老七做老師,這就是讓兵部去支持老七了,原因是...蛇家右相一走,貓家左相幾乎可以一統朝堂,這文官必然大多是支持他的。


    可同時,皇帝又讓吳穀子教他。


    這是什麽意思?


    製衡...


    養蠱...


    活下來的那個,就是真正的儲君。


    擁有【魔熊嗜】的皇子,是隻有一個能活著的...


    在磨出【魔熊嗜】,擁有了希望


    的同時,卻也已經背負了注定弑親的命運。


    要麽是哥哥殺了弟弟,要麽是弟弟殺了哥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幸好,我是假的...


    這份命運,我可不擔...」


    白風笑了笑。


    ...


    ...


    此時...


    皇都以東,在即將出河東道的一條小路上,諸多馬車正翻倒在地。


    除了馬車,地上還有屍體,血液,殘肢斷臂,求饒聲,哀嚎聲...


    這裏爆發了一場大戰,而大戰已經結束了。


    誰也不會想到曾經的煊赫一時的蛇家,會在短短的時日裏,遭逢巨變,便是連退場都無法全身而退。


    這些馬車行進的目的是越過河東道,河北道,乘船出海,再繞至嶺南道...他們的路線已經足夠隱蔽了,可是...還是沒有能夠躲避截殺。


    事實上,這批蛇家人裏強者極多,甚至還有一位相姓的長老同行,然而卻還是敗亡了。


    此時,那相姓長老坐靠在一輛殘碎的馬車上,他的身體已經被某個尖銳而巨大的獠牙給捅了不少血洞。


    血潺潺的往外留著,這相姓長老已是奄奄一息。


    虛弱的瞳孔,往外張望。


    世界染上了血色...


    那朦朦朧朧的紅裏,是諸多強大而陌生的妖精。


    這麽多妖精,相姓長老已經知道截殺他們的是哪個勢力了。


    「我蛇家這是與虎謀皮啊...」長老心中長歎一聲。


    果然,未幾...


    妖精後走出了二十餘個黑袍人。


    黑袍人周身散發著邪異氣息,好似幽靈飄行。


    「少而精,這批妖精的質量不錯。」


    有笑聲響起。


    「何止不錯,這批裏...有兩個蛇族幻獸種,還是雙胞胎女妖。」有人接話。


    「怎麽分?」又有冷漠的聲音響起。


    「實力強的先選,實力弱的後選。至於能不能馴服,怎麽馴服,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另一邊,淡淡的聲音響起。


    一眾黑袍人並無意見,這本就是宗門的規則。


    想吃到更肥的肉?


    那就變強啊。


    而就在這時,所有黑袍人驟然感到了什麽,往兩旁分開。


    卻見一個裹著白袍的人排眾走出,白袍人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慘烈的場景。


    這批蛇家人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還有孩子...


    而女人裏不乏姿容妖媚地。


    要知道,貓妖化形後,大多會可愛嫵媚。


    而蛇妖化形,卻是嫵媚起步,直至妖豔。


    隻不過,蛇妖多毒,在地下市場上沒多少人敢嚐試。


    可若是馴服了,那還不是隨意?


    然而,白袍人並沒有在這些女妖身上停駐太久,而是用平靜的聲音道:


    「兩個幻獸種我取走。


    蛇家長老,奴兒,你拿著。」


    白袍人見旁邊沒動靜,問:「嗯?你在猶豫什麽?」


    黑天奴也不隱藏,摘開帽兜上前,嘶啞著聲音道:「奴兒擔心,這蛇家一走,皇都就不亂了......皇都不亂,我們後續的妖精就難抓了。


    而且...真等大元視線盯過來了,我擔心影響道主的大計。


    除此之外,此番《春曉圖》明顯有人在後設計,否則原本該離開皇都的該是貓家才對。


    可是貓家和皇室之間淵源更深,若是貓家被連根拔起,


    這可拔不幹淨,後續的衝突隻會加劇,而不會如蛇家這般一了百了。」


    白袍人淡淡問:「你已經有辦法了,是麽?」


    黑天奴微微皺眉,附耳輕聲說了幾句。


    白袍人微微閉目,道:「我們宗門裏,但凡會「能者得之」那術法的,都沒對太子用過。


    不過...那三品妖精突然被掠奪的事,確實頗有古怪,回宗後我會再調查一下,看看是誰在私自行動。」


    黑天奴眉宇舒展,點點頭道,「當初太子提出這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自己人做的,所以什麽都沒說。


    現在既然不是我們道宗自己人做的,那我這計劃就可以實行了...」


    說罷,他又附耳繼續說著。


    白袍人聽罷,思索片刻,頷首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帶走一個幻獸種,然後去做吧。」


    「是,奴兒知道。」黑天奴恭敬地應了聲,然後往蛇家營地走去。


    走到半路,忽地有一個少年撲了出來,直接抱住了黑天奴的腳。


    黑天奴低頭一看,笑道:「伯常公子,真巧,你也在這裏?」


    那曾經河東道大將軍家的少年,曾經雲上山莊的主人,此時滿臉謙卑,哀求道:「黑叔,黑叔!!我有辦法,我能幫你亂了皇都,我有辦法...」


    黑天奴道:「可是,伯常公子,你太弱了。大勢在那裏,陰謀詭計能起的作用很有限......而且,你說我們誰會聽你指揮呢?」


    「太子...太子...」


    「太子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伯常公子啊,人各有命,有命就得認。」


    黑天奴一腳踢開,將少年直接踢飛了出去,然後微笑著道:「珍重。」


    「黑叔!黑叔!!」伯常落地後,不顧傷痛,急忙爬起,哀求著,「我知道蛇家路線,所有路線,我...」


    話音還未徹底落下,他已被身側的一名蛇家大漢一巴掌扇了出去。


    伯常臉直接腫了,可還在說:「我知道路線,我能幫你們...」


    他紅著眼,瞳孔裏閃著無盡的謙卑,這些謙卑密密麻麻,以至於把所有的仇恨都壓在了最深處。


    「有趣。」


    遠處傳來聲音。


    黑天奴側頭,卻見是白袍人開口了。


    於是他不再管了。


    而伯常卻是連連爬著,如同一隻狗般爬到了那白袍人麵前,匍匐在地,搖尾乞憐。


    黑天奴自顧自地走到蛇家族人中間。


    那裏,有兩個小女孩正瑟瑟發抖地互相抱著。


    小女孩的相貌極其相似,隻不過一個是藍色短發,一個是紅色短發。


    「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黑天奴饒有興趣地問。


    「抓我吧!!」藍色短發的小女孩張開雙臂,攔在紅色短發的小女孩麵前。


    黑天奴看向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有力量的眼睛,相比於她,紅發小女孩卻是怯懦躲避。


    「就是你了。」


    黑天奴伸展手臂,一把揪出紅發小女孩,口中念念有詞。


    紅發小女孩身形變化,頓時成了一條紅色的小蛇,黑天奴隨手收入一個藏妖籠裏,然後拎著這籠子便轉身離去。


    ...


    ...


    兩日後。


    烏角巷。


    這是曾經太子和黑月馭妖宗約見的秘密地點,聯係人就是太子府裏的一個仆人,隻不過這仆人已被白風掌握在了手中。


    巷子逼仄,而在某一家的老屋裏,窗戶正緊閉著。


    木桌兩側各坐一人


    ,分別是少年和個皮膚微黑、神色陰沉的男子。


    這正是「太子」白風和黑天奴。


    「世事無常...」白風神色裏透著遺憾。


    「是無常...」黑天奴道,「不過我們之間的關係似乎還未變化。」


    見到少年沉默,黑天奴那陰沉的臉如枯皺地團兒舒展開,他笑著道:「我的太子爺,你可別擔心。


    你瞧,蛇家至始至終也都沒把你會黑月馭妖術的事抖出來,不是麽?


    他們還盼著你給他們報仇呢。


    貓家永遠不知道家族裏藏了你這麽號人物。


    原本那巨貓家的三品武王還是個麻煩,但看起來太子你似乎已經贏得了信任。


    有本事,有本事啊。」


    「你到底想說什麽?」白風仿著太子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黑天奴道:「送禮。」


    「送禮?」


    「在雲上山莊我答應過你,要給你個極品妖精,今天就不...就帶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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