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魏東明在昨晚聽說母親去世後就傷心大哭。


    如今的他已經今非昔比了:跟母親和弟弟斷絕關係遭到全村人孤立。媳婦看他像一堆臭狗屎般嫌棄。大兒子如今又被媳婦攆出去,蓋好的新屋子空著,兒子跟兒媳租住在外麵……


    他心裏苦哇!


    母親突然去世,他才明白:母親才是最疼他的那個人……


    他在昨天夜裏就想去母親住處大哭一場,可蘇麗珍堅決不肯,說他都是被趕出來的兒子了,憑啥再去守孝呀。再說了,你這一回去哭孝,那不還得攤喪葬費嗎。


    媳婦不準,他哪敢出門,隻能偷著在家哭。


    早上,聽到外麵的嘈雜人聲,一會又響起的嗩呐聲,他心如刀割。


    “爸!”一道聲音把他驚了一下。


    是大兒子回來了。


    蘇麗珍見到兒子又恨又沒臉,迅速躲到了臥室。


    魏東明看見大兒子仿佛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抓住兒子的手哇哇大哭。


    魏青軍說:“爸,我知道你心裏難受,走吧,去我奶奶靈堂前哭一場吧,二叔二嬸大度,隻要你去了啥也不說,咱們就跟二叔一起操辦奶奶的喪事。這事過去了,你跟二叔的過節就也就過去了,以後好好相處。”


    魏東明哭哭啼啼地說:“小兒呀,你爸後悔了,後悔當初對你奶奶不孝、跟你二叔打架,如今又讓你上不上下不下的,爸爸這輩子活得窩囊呀嗚嗚嗚……”@


    魏青軍心說:你活得是夠窩囊。


    他搖搖頭,表示不說這個,架起父親說:“這話不提,你知道自己錯了就好,走吧,跟我走。”


    魏東明哪敢走,他用眼神示意一下兒子,兒子懂了。


    魏青軍走到裏屋,用平靜的語氣說:“媽,我奶奶去世了,爸是長子你是長媳,今天出殯,你們必須得到場。”


    蘇麗珍陰著臉說:“你奶奶已經跟你爸斷絕關係了,贍養費都一次性付給她了,斷利索了。嗬嗬,這下好了,錢你二叔拿去蓋新屋子了,快入住了你奶奶死了,可便宜你二叔一家了……”


    “媽,你說這些有用嗎?我是讓你跟我爸去我奶奶靈堂前哭喪,你別廢話!”張青軍怒了。


    蘇麗珍見兒子怒了,心裏的憋屈也爆發出來,指著兒子罵:“你個吃裏扒外的兔娃子,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聽爹娘的話了,我的話在你跟前連個屁都不如……明知道如今咱們兩家已經斷絕關係了,你還整天二叔二嬸的,還事事聽他們的,你眼裏有你的爸媽嗎!”


    魏青軍怒喝:“我不是瞎子,我親眼看著你跟我爸做的事就是走絕路,我不能順著你們走絕路,我現在這麽做也是替你們留條路,不然你們以後哭都沒地哭,你們在王祥寨混得不如狗!”


    這番話像當頭一棒砸在蘇麗珍頭上,她僵在了地上。


    魏青軍抹一把順額而下的汗水,冷笑著吐出一口氣,說:“反正我該說的話都說了,你看著辦吧。”


    說罷呼呼走了出去。


    農村人最注重葬禮,雖然這時候還很窮,照樣得把葬禮辦得一絲不漏。葬禮最重要一個環節就是哭靈了。


    葬禮對哭靈要求非常嚴苛,而哭喪主要集中在女孝子身上。兒媳婦,閨女是主角,其次是孫媳婦,孫女。


    每當誰家辦葬禮,不光同村的,附近村子都有人跑過來看哭靈。


    哭喪由兒媳婦帶頭跪在棺材一側,從葬禮開始就哭,哭到人下葬才能停。


    其間兒媳婦得給來吊唁的人跪下謝唁,掃棺材上的糧食,跑到墳地上抓土跑回家撒院子裏,這一套程序下來,兒媳婦能脫層皮。


    長媳不出靈,自然這個重任落到張玉英身上了,她可是大著肚子呀,跪一天根本受不了,跪著哭一天等於要她半天命。


    還有,唯一的孫媳婦虹霞


    也是孕婦,她還在妊娠期。


    魏東海心疼媳婦顧及侄媳婦,萬一出點事……他都不敢想。


    他頂著不孝跟村裏負責操辦喪事的,紅白理事老會長商議,是不是不讓媳婦跟侄媳婦哭靈,讓妹妹跟閨女帶頭哭。


    老會長堅決不通融,說死者為大,人都死了,讓你們送她最後一程還推三阻四的?真是不孝。


    這喪葬禮儀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確實不能到他這裏改了。魏東海實在沒辦法了。


    張玉英體諒丈夫的苦楚,也深知自己的責任重大,就溫柔地說:“東海,沒事的,我身體很好,哭幾聲還能累著呀。一會我跟老會長說一聲,我就盤著腿坐下哭行不,老會長會體諒我這個大肚子的。至於虹霞嘛,反正她是孫媳婦,不用哭那麽痛,親戚沒來的時候讓她坐一邊歇歇。”


    魏東海無奈地說:“也隻能這樣了。”


    來吊唁的親戚快來了,他們這些孝子得預備好哭靈。


    這邊剛魏東海剛把媳婦從臥室凳子上拉起來去靈堂,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是老會長憤怒的嗬斥聲。


    魏東海扶著媳婦趕緊出來,看見是閨女青草跟老會長再爭執。


    魏青草很是痛恨這迂腐守舊的葬禮。她跟老會長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對孕婦網開一麵?死人重要還是活人重要?


    老會長主持葬禮幾十年了,被一個小丫頭子教育,權威被質疑,尊嚴被踐踏,他就暴跳如雷起來。


    魏東海跟張玉英嚇壞了,跑過來就往外推閨女,並且點頭哈腰地跟老會長道歉,說閨女不懂事,他大人有大量,別跟孩子計較。


    魏青草才不認錯,她理直氣壯地跟老會長說:“爺,您別生這麽大氣,我又不是難為您老人家,隻是跟您說實事,我說死人沒活人重要對不對?我媽身子都這麽笨了,讓她跪著哭一天她能受得了嗎?萬一有什麽事誰承擔得起!”


    老會長黑著臉叫:“我是按世世代代的流傳下來的規矩辦喪事,別的我不管!”


    魏青草說:“爺,老話說得,禮有經亦有權,規矩是人定的,人也能改。”


    老會長忍無可忍,把手裏的賬本一摔,說:“我是規矩的執行者,沒權利改,我也沒那個膽子改,你要是不服,這個葬禮我不主持了!”


    說罷就要拂袖走人。


    魏東海撲通跪在了老會長腳下擋住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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