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爭奪一部上等內力修行秘籍而多人死之事屢見不鮮,衛景那頭有那般喧鬧動靜,一路北上而行的許風好死不死地也遭遇了這等事兒。


    江湖亂鬥的大場麵對衛景而言是個複刻特性,灌入特性海的好時機,但對於不以殺伐手段見長的許風來說,卻是好端端走路踩中狗屎一般,倒了大黴。


    許風前日穿過山林,便與那夥走走停停,見熙攘小鎮,必駐足開箱開戲的戲班分道揚鑣了。


    照著那群跑江湖之人的速度,遊曆江湖追尋木宗蹤跡的許風能慢數倍不止。


    而且與他們一起行走,一路多有不便,還是早些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家得好。


    隻是那群戲班人見識得許風手段後,倒頗為不舍,言語多有挽留之意。一個手段高強且脾性頂好的高手,任哪位江湖人見了,也都舍不得這不要錢的保鏢打手呐!


    許風走時,那戲班眾人一個個長籲短歎,見識了荒郊野外冒出頭的妖精後,都心頭盤算著攢夠錢財還是趁早回家過日子得好。否則哪天死於妖精手下,便成了冤魂厲鬼啊。


    許風獨行官道,來往有駕著驢車騾車拉送一滿當貨物的貨郎,有縱馬疾馳穿著打扮極好的膏腴子弟,有衣著寒磣,草繩作帶以掛刀劍兵刃的落魄遊俠。


    不一而足。


    許風微微揚首,寬敞官道上有兩輛罕見的馬車行駛過來。


    許風眯起雙眸,奇門師對氣機敏銳,他本能地察覺出四周群狼環伺。


    取出羅陽盤,許風運轉內力,羅陽盤中間那根指針飄忽繞轉。


    許風皺緊眉頭,踟躕不前。


    羅陽盤八卦所顯,前方那疾馳馬車實乃下下大凶,周旁歹人擁簇啊。


    許風沒停留,脫開官道,向一側飛奔而去。


    才行數十丈,許風忽聽得一陣爆雷聲刺穿耳膜。


    潛伏於暗處的一人氣機外放,揮斬出一道詭譎的劍氣,而駕駛馬車的那高手聳然躍起,赤手空拳直接往那劍氣之上掄砸!


    影影綽綽又有幾人自躥出。


    那兩輛馬車被勒住馬韁,希律律頓下身形。


    趕車之人摘下鬥笠,露出一張凶悍麵孔,聲若洪鍾道:


    “諸位可知,這批鏢貨乃我龍門鏢局所壓?”


    適才出手那漢哈哈大笑,“我道是誰,原來是龍門鏢局史副鏢主史溥心。


    早聽聞史副鏢主名頭,今日便要我見識見識,是否名副其實!”


    大漢手腕一抖,一朵朵劍花綻放,那劍花美麗,但寒氣逼人。


    史溥心冷笑一聲,“不自量力!”


    史溥心修習橫練金剛術,一身鋼筋鐵骨,與橫練宗門的修習一口‘橫練氣’不同,他修習之橫練,乃江湖上常見手段,沒恁高深。


    兩人招式一觸,史溥心麵色一變,渾身五髒六腑一震,咽喉一甜,一塊血痰噗地吐出,其人自半空跌落,摔於地麵。


    持闊劍的漢子獰笑一聲,雙腳紮根地麵,不給史溥心任何喘息之機,拔地而起,雙手抱大闊劍,悍然劈砍而下!


    正此時,另外一輛馬車中躥出一道人影,速度極快,化作一串殘影,眨眼間,長身立於史溥心身前。


    其人雙手一扯,袖口中鑽出一條猩紅如血的絲線,雙手握住,橫亙舉起。


    闊劍劈中那不足半寸粗細的繩索絲線上,卻如劈山嶽,無法撼動分毫!


    闊劍漢子麵容大變,拽劍回身,一撤數步遠,驚愕道:


    “陸無雙!”


    兀然冒出的人同樣戴著竹黃鬥笠,身軀削瘦,與衛景許風這般的俏郎君有三分似同。


    陸無雙脖頸處蔓延紅絲,一路上行,紅絲掀開鬥笠,勒在陸無雙身後。露出陸無雙那張俊臉。


    棱角分明並不柔美,但極為精致,衛景無法與之媲美。


    陸無雙手端纏繞猩紅絲線,兩根紅絲掠過臉龐,照耀其人更顯妖異,他咧嘴一笑,笑意燦爛道:“是我。”


    天下第五陸無雙修習手段詭譎,乃是不知名紅絲,那絲並非是實物,而是其以氣機凝練出的,極難對付。


    闊劍漢子提劍插地,“寒山觀這趟西行寶物,果然是你押運。”


    陸無雙笑道:“江湖上甚麽魑魅魍魎都在覬覦這玩意兒,我不親自出馬不行啊。


    若是此物在我龍門鏢局手中遭了剪徑劫匪,被搶了去,那我龍門鏢局往後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如何在鏢局這行當中作扛鼎勢力?”


    闊劍漢子一瞥身後,或露麵,或仍潛伏之人,朗聲道:“諸位,我等人多勢眾,無需懼怕陸無雙。


    今個老子來打頭陣,與陸無雙搏上一搏,況且富貴險中求,與此等高手相鬥,裨益無窮!”


    此言一出,登時有人附和,“我等戮力,定殺此獠!”


    潛伏的高手中,亦有人出來,“我助兄台一臂之力!”


    眾人都是眼尖之輩,適才闊劍漢子與陸無雙一招對峙,雖以闊劍漢訝然後撤告終,但其爆發出的氣機比於陸無雙可沒弱幾分。


    有這樣的高手頂在前頭,他們和陸無雙相殺,多了幾分把握不是。


    而且若戰況一麵倒,陸無雙三兩下將人解決殺了,他們還奪甚麽寶,都成了陸無雙閑來的下酒菜了。


    最好兩敗俱傷,他們才好渾水摸魚不是!


    闊劍漢子見短短光景便有這多人來此,信心一漲,手拎闊劍,施展劍招,狂奔殺去!


    陸無雙大笑一聲,紅絲纏繞,與那許多人戰於一處。


    他創立龍門鏢局以來,常坐於鏢局內處理繁瑣事務,許久不曾跑鏢,見眾多高手來殺,他非但沒半點恐懼,反而極為興奮,戰意盎然。


    遠處許風瞧見陸無雙以一敵十,勢均力敵地越戰越遠,視野轉而望向駐足馬車處。


    果然,仍有隱藏暗處的宵小覬覦。


    史溥心以及餘下四名龍門鏢局的鏢師將那輛馬車團團圍住,見又有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輩前來,史溥心冷哼一聲。


    闊劍漢那般的化境高手,他對付不得,難不成這些畏畏縮縮的蠹蟲,他還對付不了?


    史溥心一拳轟飛膽敢靠近的一位武夫,睥睨道:“不想死,就滾!”


    那群江湖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位發了狠,手拎長槍,迅猛前刺,大吼道:“諸位若是欲要此寶,便與我一同殺了龍門鏢局之人!”


    手掣長槍,率先動手之人乃是一位江湖野修,沒甚麽背景靠山,其一身實力皆是全憑著一刀一槍廝殺出來的。


    搶秘籍、奪神兵,如這般的江湖野修,哪一次不是需刀火之間,與千百人廝殺磨礪,才能奪得大門大派弟子唾手可得之物?


    腦袋掛於腰間,生死而已。


    若是懼死,他便不會走出江湖,一搏富貴了!


    興許是拎槍的漢子那股悍不畏死的氣勢,竟而鼓動了周旁眾多野修,一個個紛紛祭出兵刃,廝殺向史溥心在內的龍門鏢局之人。


    此方廝殺時,許風瞧見又有一人鬼鬼祟祟往地朝無人守備的馬車旁靠去。


    那人塊頭碩大,冬日不嫌冷地穿著無袖馬甲,露出臂膀上那頭下山猛虎。


    許風認出了此人,乃是樂南城中故人,黎右。


    從方才雙方對壘,叫上陸無雙名頭,許風便已知曉事情前因後果,寒山觀偶得寶物,委托陸無雙運往西域之事,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身為一名奇門師,至一城一鎮,必向酒肆茶樓這等群英薈萃之地去,探聽消息,許風自是知曉此事。


    隻是不曾想到,恰好給他碰上了!


    江湖人圍追阻截,尚不好尋龍門鏢局押鏢蹤跡,而無心思那寶的許風卻恰好撞上,不知該說是撞上大運,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可惜他沒與衛哥一道,否則憑衛哥手段,那不知何物的寶貝怎麽著也要花落他們家罷?


    許風沉思間,黎右已摸到了馬車旁,隻是還未待他更進一步,便因塊頭忒大被一名龍門鏢局的鏢師瞧見。


    那實力外勁的鏢師爆發勁氣,將與他纏鬥的數名江湖人震開,回身折返,一掌迅猛異常地拍向黎右麵門!


    黎右瞳孔驟縮,滿麵猙獰,青筋鼓脹如盤虯,左腳後拉半步,一拳轟砸而出!


    黎右混跡江湖這些時日,並非虛度,看其拳架,已有三分蔚然大觀氣象,按武夫所言,已通曉粗淺功夫。


    但黎右沒內力作為支撐,鏢師一掌拍下,內力一蕩,黎右頓時跪倒在地。


    其間差距,不言而喻。


    鏢師瞧黎右這無內力之人在接下自己一掌後,竟仍能晃晃悠悠掙紮站起,不禁錯愕。


    適才黎右一拳,倒提倒掛而來,確實有一膀子常人難以匹敵的巨力。


    鏢師攤開掌,內力運轉,其掌心肉眼可見有一個氣漩浮現。


    鏢師雙目瞪大如銅鈴,朝黎右森然一笑,正要再一掌以致命一擊時,身後數名江湖野修撲殺過來!


    雙方再次戰作一團。


    黎右強撐著移形錯骨的壯軀,趁此時機,走至車廂前,使出餘下那點滴氣力,雙手將麵前那如同棺槨的長條木箱箱門搬開。


    距離最近的那位鏢師見黎右打開木箱,暴嗬一聲,“爾敢!”


    手中九節鞭被他卸下兩塊,以暗器手法暴射扔向黎右。


    哢——


    噗嗤。


    箱門洞開,隻有石塊填充。


    黎右腹部洞穿,鮮血噴湧,撲倒在地。


    眾多野修瞧見所運送之物,目光呆滯。


    龍門鏢局的鏢師表情大抵不差。


    他們為了一路運送往西域的鏢物,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襲殺,中途有幾位朝夕相處的同伴身亡,結果卻才知所運送之物隻一堆無用的石頭?


    打鬥中的眾人頓下動作,相顧無言。


    一位不信邪的野修掠向木箱處,接連劈砍數刀,將那石塊連帶木箱劈成數塊,發現其中並無玄機後,失落而去。


    諸龍門鏢局的鏢師怔怔望著那人,也不出手阻攔。


    諸野修見得爭奪之物不過一堆石頭,一個個無聲離去。


    一陣轟然打鬥聲愈發靠近,陸無雙與那群江湖客遊鬥回來。


    闊劍漢子為首的江湖客臉色蒼白,或其中有人身上帶血痕,多多少少有些傷勢。


    反觀陸無雙,雙手遊走,猩紅絲線遊蕩收割,遊刃有餘,從容不迫。


    高下立判。


    闊劍漢子盯著陸無雙,一抹去臉角不小心擦過絲線留下的淺淺血痕,“不愧是江湖第五陸無雙。”


    闊劍漢子身後一位江湖野修貼近來,朝馬車處指了指。


    闊劍漢子隨即見被大卸八塊的木箱和那堆石塊,麵容一變。


    史溥心麵色難看對陸無雙道:“鏢主,我等押送之物並非甚麽寶貝,木箱中隻有石塊!”


    陸無雙眉頭微凝,端詳半響木箱,一言不發,而是瞥向那群江湖客,“諸位,我龍門鏢局也不知寒山觀委托我龍門押送之物乃是區區一堆石塊。


    既然沒了寶物,咱們雙方人馬便沒了爭執的必要。


    諸位好漢若是還要打,陸某奉陪,若不願再打,便各自散去罷。”


    闊劍大漢望見遠處的江湖客,亦沒多言甚麽,拱手告辭,“陸大俠,此次多謝指教,我等收獲頗豐。


    往後若是再有機會,還望不吝賜教。”


    陸無雙拱手,“好說,好說。”


    適才打生打死的雙方人馬,此刻言談異常和諧。


    江湖中人,誰都不願無端多出仇怨。


    兩方人馬相互示好,各自坦白,言外之意,往後來往無仇怨。


    陸無雙若因這堆人搶奪自家鏢物,而除惡務盡,睚眥必報,焉知待他百年之後,有無此撥江湖客的後人來向他後輩不削子孫尋仇?


    如今雙方各無損失,何必平白結下一份無形梁子?


    史溥心猶豫半響問道:“鏢主,如今咱們是打道回府,還是繼續西行,將此番貨物押送至西域?”


    陸無雙回轉過頭,麵色陰沉,“當年我曾受寒山觀之恩,答應為其做三件力所能及之事。


    護送此物,乃是我龍門鏢局欠寒山觀最後一件事。


    既然已至奉遠郡,便將此貨物送至西域。


    往後咱們龍門鏢局與寒山觀再無瓜葛!”


    陸無雙絲線牽引鬥笠,戴在頭上,“寒山觀給咱們鏢錢,咱們押送貨物,買賣兩清。


    管他讓咱們送得甚麽東西。”


    史溥心歎口氣道:“話是這麽說,可寒山觀托付咱們假貨,想必真貨委托了他人。


    此番是對咱鏢局不信任,敗壞咱龍門鏢局在江湖上的名聲!


    殊為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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