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外,好多老百姓在默默乞求上天保護太子妃,不要讓太子妃有事。後來聽說太子妃小產了,他們又是難過又是不安,太子妃懷的可是皇嗣啊。但到底,隻要太子妃還活著,就好,就是他們最大的安慰。


    然而,此刻的蘇詞萱,什麽也吃不進,妗玉剛喂她喝藥,不一會兒便全部吐出來,剛吃一點兒粥,妗玉想著謝天謝地太子妃總算吃進去了,可她還沒謝完,蘇詞萱突然一陣劇烈的反胃,又全部吐出來了。如此反反複複。不止妗玉和霜月著急,陵王妃和陳淑婷也急得不行,蘇弛瑾更是紅著眼一步不離地守在蒹葭閣裏。


    不是詞萱不想吃,而是吃進去後,強烈反胃著,盡數吐出來。她是,吃不下!


    反反複複折騰了一天,傍晚時,捷報傳來,月羅軍被打得節節敗退,現在已經快退到邊境了。而且,那些被敵軍攻陷的城鎮大多都收回來了。蘇詞萱虛弱的點點頭。


    妗玉和霜月想著,有好消息傳來,也許太子妃可以吃下一些東西了。隻是她們萬萬沒想到,詞萱苦苦支撐到現在,便是因為心裏深深牽掛著戰事,如今捷報傳來,支撐她的那根弦鬆了,她疲倦地閉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昏迷。


    妗玉霜月大驚,急忙叫大夫。


    李大夫來看了之後,麵色凝重,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這次的昏迷固然是因為蘇詞萱身體太虛弱的原因,但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蘇詞萱的求生意誌。


    李大夫讓妗玉、霜月等人用人參丸給她續命,然後日夜給她喂藥喂粥米喂水,不論她吐出多少,總還能有一些進入身體維持性命。


    妗玉聞言,心裏慌得六神無主,眼淚一個勁地流。霜月告誡她,不許哭,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挺過來的。


    第三天的時候,敵軍徹底投降,張斌內女幹被敵軍交出來,而中毒昏迷的烈洪行在戰亂中敵軍將士看顧不力,被寧軍士兵趁機一劍刺死。


    月羅十六萬多的大軍,最後隻剩兩萬不到,如過街老鼠般退回了月羅國。西境援軍整頓休息後,便回了西境。而梁***,由寧軍好好招待了一番後,也退回梁國境內。當然,趙元帥定然是要將梁軍增援一事上報京城的,屆時,朝廷自會傳國書向梁國致謝。


    其實,鍾黎是想在回梁國之前見一見蘇詞萱的,但是聽說蘇詞萱至今昏迷不醒,便也隻得作罷。但是蘇詞萱在陵州的事情他也聽說了七七八八,幾乎全陵州城的百姓都在進行口耳相傳,西南境的百姓們也都知道了,這一次能獲勝,最大的功勞在太子妃。鍾黎也不由得對這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太子妃肅然起敬。他家王爺癡情於這樣一個女子,確實不是沒有道理,隻是,她再好,也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而且,還是寧國太子的妻子!.


    六天之後,在妗玉的聲聲呼喚裏,蘇詞萱終於睜開眼睛了。妗玉喜得忘乎所以,李大夫曾說過,如果太子妃能醒過來,便不會有事了。


    蘇弛瑾也高興得連忙派人去告知母親。蘇詞萱昏迷其間,陵王妃來守過她幾回,見她了無聲息地躺在床上,總是忍不住心酸。但是,府裏還有蘇弛峻也還在養傷中,她心裏牽掛,忍不住時不時要去看。


    經過這一次死裏逃生,蘇弛峻似乎成長了許多,代價是一身的傷和兩條腿,也許,他以後都隻能用拐杖才能走路。


    聽說蘇詞萱小產昏迷數日,他第一次真正對詞萱產生那種作為兄長的擔憂,倒是很想來看看,卻有心無力,便隻能常常催陳淑婷來探望。


    在詞萱醒來的第二天,終於聽到了關於京城的消息。卻是平定叛亂那一天,皇上駕崩了。


    蘇詞萱聽說,愣住了好久。她來陵州也才兩個月不到,卻恍惚感覺世事已過了創海桑田!叛亂平定了,但父皇也駕崩了,他應該還好吧,蘇詞萱在心底默默


    想著。


    皇上駕崩,她作為兒媳,自該要回去盡孝。可是她身體不允許她回去,況且,她的父親的喪事也還沒有完成啊!


    他會派人來接她回去嗎?


    蘇詞萱身體一天天恢複,精神也一天好似一天。等她能坐起來,能走動,蘇詞萱便開始讓妗玉鋪紙研磨,寫西南境這些天來發生的一切事情。因為精力有限,一天就隻能寫一點兒。


    就在她這陳奏書快完成時,那天詞萱午睡醒來,妗玉便歡天喜地地帶了一封信進來。


    是京城裏送來的信。


    詞萱接過信,心砰砰而跳,這還是這麽多天來,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跳動。


    撕開信封,裏邊卻又分成兩封。


    蘇詞萱忍不住疑惑,打開其中一封,看到字,眉頭先是一凝,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最後變成一片煞白。妗玉和霜月不明所以,臉上期待的笑容也隱下,麵麵相覷。


    「太子妃,發生什麽了?」妗玉關切地問道。


    蘇詞萱不言,她手裏打開的這封,確切地說,不是信,而是一道聖旨,一道抄錄下來的聖旨。聖旨是先皇寫給羅涇辰的,內容是皇上駕崩後,羅涇辰繼位時,定不能立她為後。理由是她不安守本分、恐是引爭端之禍水,而非母儀天下之賢後。若立她為後,將來必給寧國招致禍害。隨後,皇上聖旨中說李大將軍之女李婧容賢淑惠靜,是福貴齊天之相,可立之為後。若羅涇辰不遵遺旨,皇上將死不瞑目。


    蘇詞萱隻覺得腦中嗡嗡一片,她打開另外一封信,還是一樣的字跡字體,她先看了落款,是李婧容寫來的。


    蘇詞萱忍著心髒劇烈的刺疼,一字一句將內容看完。信裏,李婧容表達了她的愧疚之情,繼而便說太子殿下如今很是為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太子對她暗生情愫,加之皇上留下的遺旨,太子殿下有心立她為後,但又覺得對不起詞萱,會讓詞萱太難堪。可若不遵照遺旨,又無法讓先皇安息。因此,李婧容希望詞萱能主動讓位,看在與太子殿下夫妻一場的情分下,不要讓太子殿下為難。李婧容還說本來這封信太子殿下想親自寫的,又覺得不忍心,因此便隻好讓她來寫。她希望詞萱能遵照遺旨,並替她勸說太子。如此,大家都可以兩全。


    蘇詞萱怔怔看了好久,信中的內容,她半信半不信,但她知道,聖旨一定是真的!


    「太子妃,這絕對不可能,太子殿下對您的心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定是李小姐胡編亂造隔應您的。」妗玉先按耐不住,迫切辯駁道。


    「太子妃,奴婢也相信,太子殿下不會如此對您。是真是假,我們回了京城,便全部可知。太子妃,我們回京吧。」霜月亦是很著急。


    蘇詞萱沒有說話,妗玉和霜月的話她似聽進去了,又仿佛全然沒有聽到。她神色恍惚,眸光渙散,呆呆傻傻。


    妗玉見她這模樣,心裏發慌,忍不住輕搖她的身子。


    詞萱終於逐漸從恍惚中清醒,她看著眼前慌亂得不知所措的妗玉霜月,一時間萬千苦澀從四麵八方向她襲來,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妗玉、霜月,我想一個人呆一下,你們先出去吧。」她看起來平靜無比,但這平靜更讓人無端生出無盡的慌張。


    兩人一步三回頭地出去後,蘇詞萱緊緊捏著信,終於苦澀的淚再也止不住。她很想號啕大哭,可卻隻能無聲哭泣。窗外有風吹過,發出簌簌的聲音,似乎也在陪她哭泣。


    苦累了,蘇詞萱便呆呆坐著,屋裏一片死寂,更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悲涼!


    她何嚐不知道李婧容這信的半真半假,可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不想再去爭了!想想她這一生,竟沒有什麽值得。當初收到讓她來陵州的信,她以為是父親想


    念她,豈知隻因她太子妃的身份,父親不過想親自獲得她保證保護蘇家而已;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母親那天噬骨的怨恨的眼神,耳邊是母親一聲聲一句句控訴她是克父克母兄長的災星的話語,母親恨她克死了父親怪她克得兄長被敵軍弄得半死不活。


    蘇詞萱用雙手捂住耳朵,她這一生更像是一個錯誤!


    在這道不盡委屈難熬的日子裏,羅涇辰是她最後的救贖!


    可是,她現在好累,那種深深的疲倦感鋪天蓋地襲來,她不想再抓著他了。


    蘇詞萱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她與他最後的聯結也沒有了,也許早就告訴她,他們緣分盡了吧!也許他現在對她依然有幾分真情,年長日久後總會消失殆盡的。想著以後將相看兩厭,不如趁現在還有幾分真情放手,便當做人生的念想吧!


    蘇詞萱閉上眼睛,這世間,好像再也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她好想若是可以一覺睡下去,再也沒有醒來,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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