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處人居之中走往山原,張放問道:“十六,方才本宗的作為你是怎麽想的?”


    羅十六回道:“舉手之勞而已。”


    “以後若是你單獨碰到你會去做嗎?”


    羅十六答道:“不一定。”


    “為什麽不一定?”


    羅十六目光直視前方,“我也不知道,但若說我一定會這樣做,那是不可能的。”


    張放便也不再多問,隻循著記憶中的影像往前走,很快兩人就走入了一座茂密的山林。


    張放左右環顧,依稀周圍與自己通過銅鏡看到的那妖獸出沒點相似,但並未曾看到妖獸的影子。


    難不成躲起來了?


    張放帶著羅十六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一處雜亂的灌木叢之中似有一個洞穴的跡象。


    就是這兒了,張放心中一動,剛準備走上前去詳細看看,就見羅十六猛然抽出了背後的柴刀,擋在自己身前,冷聲嗬斥道:“誰?”


    附近有人?


    張放稍稍一愣,果然就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一個灰頭土臉拿著一把獵刀背著一把彎弓的年輕男子狼狽從一處灌木中鑽了出來,其衣衫襤褸,身上隱隱有血跡。


    張放不由汗顏。


    好家夥,羅十六這娃是長了一隻狗鼻子麽?自己都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勁,他就已經發現周遭躲著人了。


    分明自己的修為還比羅十六高上幾層,這叫本宗的臉麵往哪裏放?


    張放一臉淡然的微笑看著那獵戶。


    定然不能露餡,否則自己在羅十六麵前怕是就無多少威嚴了。


    羅十六此時擺出了猛虎狩獵的架勢,低著腦袋,眼睛往上盯著那獵戶,“你是何人?”


    獵戶大致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著個頭隻到自己腰間的羅十六,心中竟然隱隱畏懼,忙道:“我是山下的獵戶,來山上是來狩獵的。”


    張放拍拍羅十六的肩膀,示意不用草木皆兵,然後衝那獵戶道:“你叫什麽名字?”


    望著張放,那獵戶老老實實回道:“小人名叫李二蛋。”


    張放聽著這個名字,心中一動,“山下有一處茅草屋,屋內住著一個老阿婆。”


    “正是我老娘!”李二蛋回了一句,末了又緊張道:“大人如何知道此事?”


    “與那阿婆隨口聊了幾句,聽聞她兒子姓李,隨口一問罷了。”


    李二蛋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張放又問道:“你不知道這山上有妖獸麽?怎麽還敢跑到山上來?”


    “聽人說那妖獸隻在晚上出沒,便想著來山上看看前幾日布下的陷阱,看能不能抓一隻野兔改善改善夥食。”


    羅十六冷聲道:“可周遭不像是野兔出沒的地兒。”


    李二蛋心中一緊,“沒兔子麽?我聽人說有的。”


    羅十六盯著對方的手,倒是沒再說話。


    張放道:“如今這山上有妖獸作祟,你身邊那山洞隻怕就是妖獸的洞穴。你且快快離去吧,莫叫你阿婆著急。”


    李二蛋應了一聲好,但遲遲不肯動彈,目光隱隱約約往那洞穴看去。


    張放一挑眉,道:“十六,你去放把火,把裏麵的妖獸給逼出來。”


    “大人萬萬不可。”


    張放好笑道:“為何不可?”


    李二蛋急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這……萬物皆有靈……這妖獸修煉至此也不容易……”


    “可它吃人啊。”


    “吃人……吃人……它隻怕是餓了……”


    正此時,羅十六猛然轉頭往側方望去。


    這又是發現了什麽?


    張放麵不改色,仍舊是一臉笑容看著李二蛋。


    這個時候就要保持淡定,萬不可露餡!


    眨眼的功夫,兩個一身青衣的男子出現在不遠處,一個山羊胡,一個刀疤臉,眼神如炬,氣質內斂,卻又有冷冽之氣,想必也是修行中人。


    “找到了。”


    山羊胡子施展了一個術法,微微眯著眼睛望著那洞穴。


    刀疤臉看了一眼李二蛋,眼神之中煞氣十足,隨後將目光落在了張放與羅十六身上,毫不客氣地上下掃視了兩人一眼,然後對同伴道:“兩個練氣境的小修士。”


    羅十六尤不喜此等眼神,雙目之中滿是冷色。


    山羊胡子看了一眼張放之後又將目光落在了羅十六身上,“煞氣好重的小娃娃,資質平平,倒是一個殺胚,今後怕也是一個禍害人間的妖魔,留你不得。”


    羅十六斂著眼神,如猛虎觀食。


    刀疤臉問道:“你們二人是什麽人?”


    羅十六不吭聲,張放抱拳回道:“附近宗門弟子,敢問二位仙師是在哪座名山靜修?”


    “不該問的莫要問。”山羊胡子冷冷道。


    張放聳聳肩,退了兩步。


    “站住!”


    張放道:“這件事可與我二人無關。”


    “有關無關,事後自然知曉。”


    刀疤臉給了山羊胡子一個眼神,山羊胡子看張放二人一眼,微不可察點點頭,隨即將目光落在了那處洞穴之中,“出來吧,還要逃麽?”


    張放興致勃勃看著那個洞穴,早就覺得這李二蛋古怪,果然這洞穴裏麵藏了一個人。


    李二蛋半是惶恐,半是焦急,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張放二人身上,病急亂投醫之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衝著張放道:“二位仙師救命!這兩人乃是披著人皮的惡鬼,殺人無數,請仙師明察!”


    “找死!”


    刀疤臉怒喝一句,李二蛋雙眼翻白,很快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此事與他們無關,也與那個凡人無關,你們放了他們,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


    一個婉轉如鈴的聲音從洞穴深處傳來,山羊胡與刀疤臉盯著那洞穴,不多時,就見一個麵容蒼白的年輕女子踉蹌撥開洞口的枯枝亂葉走了出來。


    秀麗相貌,身上大片血漬,嘴角依稀掛著未幹涸的血痕,怕是收了重傷。


    她衝張放與羅十六道:“兩位道友快快離去吧,這是我宗內之事。”


    刀疤臉卻一聲喝道:“等等!”


    末了他轉頭看向那年輕女子,“東西呢?”


    年輕女子道:“我並未曾拿那件東西。”


    山羊胡子隻施展了一個術法,一道光在年輕女子身上映照片刻,隨即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刀疤臉勃然大怒,喝道:“東西呢?”


    那年輕女子道:“那物件已經遺失,並未在我身上。”


    山羊胡子目光便落在了張放身上,眼神之中威脅之色十足,“道友莫要自誤,若是得到了什麽不該得到的東西,便隻管交出。留在身上,怕是禍患。”


    羅十六道:“我並未拿你們什麽東西。”


    “有還是沒有,讓我等一查自然是曉得。”


    女子大聲道:“何故要為難這二人?此事與他們無關!”


    末了她衝張放道:“你們還不快快離去!”


    張放沉著臉。


    “站住!”刀疤臉看了羅十六一眼,緩緩朝張放走來,掃了一眼張放腰間的儲物袋,伸手就要去拿。


    張放笑道:“這個你怕是拿不起來。”


    刀疤臉臉色冰冷,“區區練氣修士,找死?”


    話音剛落,他忽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臉色驟然煞白,雙目驚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前輩饒命!前輩饒命!”


    山羊胡子一愣,轉頭看來,卻隻覺自己雙眼灼痛,跟著撲通一聲跪地,低著腦袋,大汗如珠。


    而女子麵色震驚看著張放二人,腳步踉蹌退後一步之後呆楞原地,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猛然跪地,不敢抬頭。


    “那頭妖獸怕是死了吧?”


    “回前輩……死……死了……”女子小心翼翼回答道。


    哦。


    可惜了,原本還想給羅十六當作磨刀石,卻死了。


    這自己同羅十六二人豈不是白跑一趟?


    張放心中一動,忽然將目光放在了山羊胡子與刀疤臉身上。


    山羊胡子身體顫抖,“在下有眼無珠,若知曉前輩法力高強,必不敢冒犯……”


    張放道:“將修為壓在練氣三層吧,同本宗子弟過過招。你們二人若是能殺死他,就放了你們。要是留手,就別回去了。”


    末了他看向羅十六,“怕麽?”


    羅十六戰意十足,緊緊握住柴刀,“不怕!”


    山羊胡子與刀疤臉對視一眼,緩緩站起身來,“多謝前輩饒命。”


    “打吧。”


    張放從儲物袋子裏頭拿出一張椅子躺坐下。


    山羊胡子與刀疤臉擺好了架勢,山羊胡子掏出了一把青鋒,二刀疤臉則是拿著一把大刀,兩人一左一右盯著羅十六,互相隱晦交換著眼神。


    張放掃了一眼,忽然又幽幽道:“本宗對他給予厚望,該不會真的被你們二人殺了吧?那本宗可真是看錯人了。”


    山羊胡子與刀疤臉身體一顫,又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自己二人到底是殺不殺?


    要是不殺,該怎麽打?


    “打吧打吧,莫管本宗,就當本宗不存在便是。”


    張放端著一杯茶水,望著頭頂穿林陽光,微微眯眼。


    …………


    …………


    此時張放沉下心神,在心中大聲叫喊。


    多謝魔尊大人!多謝魔尊大人!魔尊大人果然靠譜,沒有叫本宗主在別宗麵前丟了臉。


    金鈴兒隻回了一聲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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