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掙脫神卵束縛。


    吐出真龍之息,是玄黃二色,如同兩道雲瀑,奔流三百裏。


    一隻龍爪探出,這龍爪上鱗片似滾動的岩層,厚重,古樸,天地間,充斥著土行靈氣。


    土承陰陽變化,龍爪之上,自然也沾染了陰陽。


    這一爪縱橫三四百裏,向徐仲抓來。


    龍爪威勢,令人肝膽俱裂!


    噗通!


    朱軫太子,陵光,遁玄等人,都受不了這股威壓,精神崩潰,眼睛一黑,坐倒在地上。


    徐仲似也無法秉持自身,他感覺好像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身上,壓的他眼冒金星,雙腿打顫。


    然而這個時候,徐仲胸前的一片鱗片自動飛出。


    在他身前,變化成一頭雪色大蛇。


    白昭矩睜開眼睛。


    “這是?”白昭矩見著眼前黃龍,先是一驚。


    她隻是一道分神寄生於鱗片之上,哪能知道徐仲經曆了什麽。


    “你竟惹了這麽大的麻煩?”


    白昭矩微微歎氣。


    伸出一指。


    指下神光湧動,氤氳成一道時間長河。


    這道時間長河浩浩湯湯,橫無邊際,將那龍爪衝刷。


    嘭!


    一聲巨響傳出,那隻龍爪一下爆裂開來,化作玄光二氣,玄者歸天,黃者落地,是一塊塊晶瑩剔透,充斥著戌土之氣的寶玉。


    “滾回去!”白昭矩怒喝一聲。


    她探出手掌,五指如山,五氣氤氳環繞其中,一掌蓋下。


    整個天空都變得黯淡無光,抬頭仰望,能看見白昭矩掌心紋路,是一道道深深的溝壑。


    那頭黃龍飛騰而起,張牙舞爪,龍須飄揚。


    每飛騰一丈,身形就暴漲十丈,轉眼間就變作一頭三四百丈的超大黃龍,轉眼間,又變作一個三四百丈的神人。


    他一手撐住天上巨掌,雙腳穩固自身。


    然而,它又怎麽會是白昭矩的對手。


    先天神祇的一縷分神,遠比外景煉氣士。


    黃龍在對抗著白昭矩的法術。


    腳下金台哢哢作響,一道道微弱的裂縫出現,呼呼大風席卷而起,是黃龍吐出的鼻息,它周遭生出無數火星,最後演變成熊熊烈火,這是白昭矩手掌與空間對撞而產生的火焰。


    黃龍即便心中不甘,也不是白昭矩的對手。


    它的身體越來越小,法力也在不斷消散,到最後,變得隻有三尺大小,而後就被白昭矩塞進了那枚神卵之中。


    做完這一切的白昭矩沒有多說一句話,就消散在空中。


    鱗片落下,卻在空中不斷燃燒,青氣升騰,等落到徐仲手中時,隻剩一縷灰火。


    所有人都被嚇傻了。


    從黃龍蘇醒,到被鎮壓,他們都處在一種絕對的壓製狀態之下。


    “擁有一位先天神祇的分神,他的背景果然隱於水麵之下。”陵光喃喃開口。


    “那位先天神祇,怎麽從未見過?”朱軫太子和遁玄麵麵相覷。


    獬豸多看了徐仲一眼,而後朝著收拾東西,重新回來的白澤開口說道:“白澤,這裏!”


    那頭白澤見了獬豸,於是化為人身,腳踩祥雲向他走來。


    “原來是法章啊。”白澤笑意吟吟:“你尋我何事啊?”


    白澤,沒有名字。


    因為白澤神族所有人,都以白澤為名。


    天知道,他們怎麽分得清楚彼此的。


    “想借你白澤圖一用,為這位道友,拔除心魔。”他指了指徐仲。


    白澤轉過頭來。


    徐仲這才看清清楚他的樣子。


    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額頭生有兩個小角,半隱於青絲之下。


    “無法拔除,隻需要鎮壓即可。”


    “辦不了。”白澤多看了徐仲一眼,而後斬釘截鐵地說著。


    “那,拔除心魔,也是可以的。”徐仲試著說道。


    “也辦不了。”白澤搖搖頭。


    “你那心魔,不在我白澤圖上。”


    自古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都記錄在白澤圖上。


    每一頭白澤,都有一幅白澤圖,可以說出世間生物的前世因,後世果,甚至能借著這一種妙用,辟邪,除魔。


    白澤說完這話,獬豸也有些吃驚,連白澤圖都沒有記載的心魔,到底是什麽來頭。


    “不過,它倒是有些法子。”白澤指著黃龍神卵。


    “黃龍呈天地混沌變化,居於中庭,散於四維,抱一守中,是不變不移的一。”


    “你若能從黃龍身上采到法術,把黃龍煉進魂魄裏,或許就能守住你的一,不至於被心魔吞噬。”


    土曜密藏在五曜之中,是最接近“一”的。


    陰陽基於它而變化,五行以它為中心而有生克之道。


    若真把魂魄煉成黃龍,就能保證他的魂魄不變不移。


    徐仲心動了。


    於是跟著白澤來到黃龍神卵旁。


    這頭黃龍見徐仲到來,又驚又怒。


    隻是它已傷本源,卻無法再度複生出來。


    徐仲盤膝坐下,近距離感受黃龍神卵。


    朱軫太子等人也在他身邊有了一席之地,得以近距離觀相黃龍。


    畢竟,一般能靠這麽近的,需要極大的本事。


    而剛剛,徐仲以一片鱗片證明了他的本事,其他人對比也就默許了。


    徐仲靠的最近。


    近到可以感受黃龍的吐息,土行靈氣的升騰變化。


    黃龍吐息,呈玄黃二色。


    玄,是天空的顏色,是青色。


    這抹青色升騰向上。


    而黃色則淤結向下。


    向上者清而陽衝合天地,向下者濁而陰聚生萬物。


    是戊土和己土的變化。


    這變化,映照了天地的某種循環輪回。


    所以才會有土虛則崩的說法。


    “土如乾坤一媒妁,於四行無處不在,更能化生陰陽變化。”徐仲近距離感受之後,心有感悟。


    他內視自身。


    一瞬間,五曜變化。


    這五間宮殿之中,隱隱有戊土之氣流淌。


    “戊土是陽土,升騰在天,是雨露之相,衝合天地。”


    “那麽,我的體內,應該也會有己土的變化才對。”


    “己土是陰土,下沉在地,聚生萬物。”


    徐仲隱隱感覺到人體之中另有奧秘。


    “我修錯了。”他驚覺自己的功法存有漏洞。


    或許不是他的功法存有漏洞,而是雷祖衍化的天地存有漏洞。


    “五行,都有兩相,對應陰陽。”


    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


    “那麽,五曜也應該有兩相才對。”徐仲陷入沉思:“那麽剩下的那一相在哪兒呢?”


    突然,他靈機一動,隻覺眼中有一層迷霧被撥開:“肉身為陽,魂魄為陰,剩下的的那一相,就在魂魄之中。”


    泥丸中的人魂突然動彈了一下。


    人魂之中,突然顯化出五曜來。


    一時間,他的人魂五曜中的四曜也被洞開。


    一時間,人魂具備著極強的靈性,能夠看見天魂,地魂,感知七魄,甚至能夠吞吐靈光,化作神識。


    “雷祖死了,他的兩相也就缺了一相,魂魄是陰相,但孤陰不存,所以需要以陽相來衝合。”徐仲覺得毛骨悚然:“洞天是雷祖的內景,內景中的靈氣,也都是雷祖的靈氣。”


    “我們從未真正的修行過?”徐仲心頭一跳,他的想法很可怕。


    他們一直都在修雷祖的靈氣。


    “我們,每修一個境界,反饋給他的陽相就越多,這就是他能夠在神戰之後,依舊強大的原因。”


    黑山把黑山老妖們當做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而徐仲他們對於雷祖而言,也是韭菜。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雷祖的陽相?”徐仲泥丸震動。


    他眼前,好似又一次出現了古越天道被吞噬的畫麵。


    “吞噬古越的,不是天道,而是雷祖。”


    泥丸中的震動越來越強烈,這說明他心中的震撼越來越重。


    “那麽,寄生在我體內的,根本就不是天道,而是雷祖。”


    下一刻,心魔顯化。


    是易玄機的樣子。


    “你現在,才明白這一點嗎?”易玄機哈哈一笑:“龍都,古越,薑玄一,他們都傻的太過單純了,以為隻需要煉假成真,再創天地,就能從我的控製之下跳脫出來。”


    “這很愚蠢,真的很愚蠢。”


    易玄機伸手向徐仲抓來。


    “抱一守中!”


    徐仲輕聲念著。


    他的人魂突然睜開眼睛,變化成一頭黃龍。


    黃龍坐鎮泥丸。


    “我已經修出了陰相。”徐仲看向易玄機:“守住了魂魄的“一”,除非是奪舍,否則你搶不了我的身體。”


    易玄機看著徐仲:“我總會有機會的,機會很多,你可千萬不要鬆懈,不要被我抓到機會。”


    他的身影一點一點得消散。


    消散的並非是心魔。


    而是易玄機的陰相,是雷祖的陰相。


    徐仲緩緩睜開眼睛。


    他看向了白澤。


    白澤神經緊繃,但麵色不改。


    “怎麽樣,你可曾從黃龍身上采到法術?”


    徐仲點點頭。


    “抱一守中。”


    白澤聽到這話,就鬆了一口氣。


    “你竟然真的成功了。”白澤臉上一喜:“也不枉我的指點。”


    “其實,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你的魂魄,缺少了陰相,現在,你自己補齊了。”


    白澤,不虧是能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的神獸。


    徐仲點點頭:“多虧了白澤道友的指點,否則我這一身修為,隻怕也隻為他人做嫁衣。”


    “那也是你夠聰明。”白澤揮揮手,又說:“我想,我想,我這白澤圖上,又可以新增一圖,不知道徐仲道友,可否幫我。”


    他取出一卷玉書來。


    那玉書上承天道,下接幽冥,藏無盡變化。


    徐仲看了看其他人,他們還坐在原地采黃龍身上的道韻煉作自己的法術。


    於是徐仲點點頭向著白澤走去。


    白澤推開玉書,露出第一幅畫來。


    那副畫上,畫的是黑山老妖。


    徐仲心頭一跳,強行壓住看向白澤的念頭,順著他的玉書向下看去。


    他,是在指我身上的黑山老妖的烙印。


    白澤翻至最後一頁,那上邊,也繪製了一頭神獸的模樣。


    然後遞出了一隻筆來。


    徐仲接過筆,看著末尾的畫。


    那是一頭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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