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造出來,外公餘水國與父親乘勢帶著二叔到許培秀家去給二叔求親。去一頭不理睬。去兩頭進屋子坐了會,就被打發出來。去三頭喝了杯茶一樣被打發回來了。可謂臉麵皆失。去第四頭時,許培秀的父母坐不住了。人家劉備也隻三顧茅廬,父親他們可是四顧許家了。再不搭理是否過意不去?


    許培秀的父母本是焦山河老實本分的農民,見著餘水國來給女兒親自說媒,人家哥哥陳章藍本人三頭兩頭地親自來求親,實在看重抬舉,喜得不得了。


    餘水國大小也是青苔村的一個人物,陳章藍大小也是個人物,還不說自己女兒是給餘水國的女婿做弟媳婦,同著他的女兒餘秋香一個鍋裏吃飯,一個屋簷下做妯娌,伴了娘家的親,有何不好?外有陳章藍那等見過世麵的大人物扛著,有何不好?主要秋香是個好姑娘,能與她做妯娌可是女兒一世的福。再說,三兩雖人有些木納,但不傻不呆,性子溫厚,雖長得不似他大哥玉樹臨風,清秀俊朗,但凡男子要那等玉樹臨風,清秀俊朗幹嗎?農村的,隻要身體結實,有勞力就是了,種田可比不得唱戲,人老實,還由著自個女兒當家作主,有啥不好?


    實說許培秀的父母很中意這樁親。父親乘機當著許培秀父母的麵保證,許培秀若到他家做了他二弟媳婦,決不會受任何欺負,他做大哥的也由不得別人來欺負,飯有他一口吃也有二弟一家一口吃。外麵什麽事兒,他做大哥的都會頂著,絕不會讓二弟受難丁點,許培秀與二弟隻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那一大家子絲毫也不用他們管。一邊說還一邊對在一旁的許培秀說:“俗說,人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三兩是個老實人,你若嫁給他,你們的家就是你的天下,可比你的秋香姐還幸福。”


    如此雲雲。


    許培秀的父母也是比長比短,好說歹說,跟許培秀做了許多工作!許培秀就是一個不答應,弄得大家好不難看。最後,外公與父親、二叔都失去了信心與希望,她卻答應到二叔家去看看後,再議。


    許培秀這一來二叔家看不打緊,一看,正好看見二叔家那一屋子的拖油瓶罐,死不動的陳千歲,嘴不停的友打卦,和那說不出有多別扭而弱不禁風的柴房。心都寒了,腰都冷了半截,死活不肯了。


    許培秀是村裏的婦女主任,見過場麵,處世比較圓潤,頭腦比較機靈,思想比較開放,也沒有母親那樣火熱單純的愛情。看在父親與外公的麵子上,許培秀沒當場硬死的拒絕,而是提了兩個條件,一,去了就要分家,二,分家還得分個土牆房。達到這兩個條件,就嫁過去,否則的話,甭想,免談。


    父親回家來將情況如實一一稟告於祖母。祖母聽了,大發雷霆,我的大兒媳婦餘秋香在柴房過了十年,連分家的話提都沒提過,她還沒過來,有啥資格提?就算這房二媳婦娶不成,這樣的條件也不能答應。再說,哪有錢築土牆房,不是存心不嫁,說的倒光明堂皇……


    實說,祖母不是一般的生氣,是非常生氣!大發其火,發完火,便坐在門口生悶氣,二叔也不敢出聲,感傷地回了他的破房間,躲著不出來。


    連父親也覺得許培秀的條件刁難,父親說:“分家倒也罷,隻是哪來的錢築土牆屋?柴房我們一住就是十年,有錢還不早築土牆屋了?”


    那時築間土牆屋得上七八百塊。築土牆就得蓋紙瓦,土磚倒不貴,自個力氣活,可以做,成本低。可紙瓦挺精細,小又靈巧,挺貴,二角錢一塊!自個還做不出來,一間土牆屋得上幾千片紙瓦,幾百塊錢!不是富貴人家,築不起來土牆房,蓋不起紙瓦。母親住了十年柴房,做夢都沒想過某天能住上土牆屋,許培秀倒好,還沒嫁過來,就要一棟土牆房,簡直開黃口……


    父親也左右為難,沒想母親倒一口應承下來。


    母親對父親說:“炳伢,我的夫,成一個是一個,你的這些弟妹們有了家,我們也一日日的好過,你的弟妹們一個不成家,我們也要一個個地照看著,若是他們成家了過得好,也是我們的好,他們若有一個過得不好,我們亦是過不好的,那些錢做得來的,但求弟妹寬限一年,先嫁過來,遲些時間築土牆屋,我們決不食言,我們隻能幫二弟到這裏,以後的事,就全靠二弟自個去爭取。”


    (炳伢,是父親的小名。這是母親第一次喊父親的小名。)


    父親聽罷母親的話,無話可說,萬分感動。


    祖母聽了母親的話,痛哭流涕,用雙手邊哭邊拍心口,直想把心窩子挖出來給母親吃才好。祖母此刻明鏡似的,心疼她的大兒媳婦,這般識大體,這般奉獻精神。對那個未過門的二兒媳婦許培秀,恨得牙癢癢,狗日的婆娘不是個東西,還沒過門就這般刁鑽狠。但世上就是這樣一物降一物,許培秀嫁過來後,祖母是挨她不敢挨,惹她不敢惹,怕得厲害,加以許培秀頭胎生的是個兒子,祖母對她的二兒媳婦許培秀可是恭敬得不得了,皇太後一般地對待。這是後話。


    許培秀料想不到三兩家會答應她的條件。就那時看,那兩個條件完全無理處鬧,擱在誰家都不會答應。那不是在提條件,而是叫你知難而退。可母親到底一口給應承下來,絲毫猶豫的時間都沒有,真是打得個許培秀措手不及,無以反悔。


    二叔也不傻,聽到母親應承了許培秀的兩個條件,立馬從房間跑出來,對著他大嫂眼淚汪汪地發誓,一定不會讓大嫂失望,他這就去許培秀家,日夜加急地綿,盡快把許培秀娶回家來。


    自從許培秀誤打誤撞之後,二叔就三天兩頭地往許家跑,一次帶去些柴筍,二次帶去些冬瓜,三次帶去些葵瓜子,四次挖著些蘆葦根去給她家熬茶喝。連母親做的千層底鞋也帶去作了禮物,家裏老少見人一雙。感動得徐培秀那雙老實的父母不知如何是好。


    但許培秀總是不大理睬二叔。二叔一到她家,她就從家跑出去,從不與二叔說話,也不跟二叔一起玩。年輕人的談情說愛在二叔沒有過。本來二叔話就不多,人又老實,也不知道怎樣去談情說愛。但二叔是男人,也有春心,想娶個老婆回家睡覺生娃好好過日子。無論許培秀怎樣冷淡於他,他卻從不氣惱。


    有次大熱天,二叔幫許培秀在地裏幹活,幹著幹著,拿著個眯壺子喝茶喝茶,咣當一聲連茶壺都摔地上,人也應聲倒地,差點喝到陰間去了。嚇得許培秀是花容失色,失聲尖叫,嚇得許培秀的父母是六神無主,一是卡人中,二是刮痧,三是勸導許培秀,哪裏去找這樣老實肯幹的男人,跟老娘趕緊嫁過去,免得三兩總是這樣跑來跑去,累得像頭牛,要不咋會這般累倒在田地裏?


    一家人在田間折騰了好半天,才將二叔救活。送到醫院一查,二叔並非完全中暑,而是患了腦膜炎!


    無論怎麽說,二叔是在許培秀家犯的病。兩家人一致意見,希望二叔與許培秀早點婚配,結婚衝喜,興許二叔的病就好了呢。許培秀盡管有一百個不情願,也不得不嫁。


    據說二叔得了腦膜炎之後,許培秀的父母請道上人給二叔與許培秀兩掐算下,八字十分般配,宜婚不宜戀愛,否則有凶光災禍如此雲雲。說得許培秀父母二話沒說,立馬就聽從了道上人的建議,訂下吉日,那個是越快辦越好。


    就這樣,我那說話結巴,綽號三兩,二聲啞的二叔陳章鬆,便娶了個貌美如花的老婆。就這樣,當年如花似玉,能說會道的村婦女主任許培秀,就成了我的新二嬸子。母親也有了一個伴,以後不會那樣孤單了吧。


    許培秀的美貌主要表現在高挑的身材,好看東歐式的麵孔,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深似潭水,潭水輻射之下,最為特別的是,那個挺直的高鼻梁,真是世間少有,起碼故河口沒有這般美貌的女子。二叔真是走了狗屎運撿到了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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