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有靈,未開化者皆憑借本能行事。


    一眾水族在被金色巨網罩住之後,網內所有生靈亂作一團,足有四五隻凶魚棄了嘴邊美食,開始左衝右突,試圖撞船金網逃出生天。


    反觀原本被捕殺的一眾過江鯽卻沒有絲毫亂象,在紅鱗鯽的帶領下,擰成一股銀色長條奮力衝撞,每次撞擊之下,網上的金色便暗淡幾分。


    隻可惜說話之人本就有備而來,口中厲喝“小小遊魚還不束手就擒,真要本座將你一河子孫滅殺幹淨不成!”


    說話間,又有金光於空中亮起。紀源仰頭一看,皺起眉頭,空中那金光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盤,圓盤之內無數晦澀難懂的符文閃著光芒不停運轉,待轉動停止,其內無數金色小錐慢慢浮現,錐尖正對河麵衝將下來。


    “嗖嗖嗖!”


    伴著金錐破空之聲,無數水族慌亂逃竄,唯獨網中那些實在是無處躲藏,運氣好的勉強避開,運氣不好的直接被金錐紮透身軀命殞當場。


    唯獨那條極為顯眼的血紅小魚,好像早就被可以避開一般,無論身在何處皆不被金錐所傷。


    一時間,樓穿上的人聲與河中的水聲混在一塊,整個荒原河上被獻血染紅大片。


    早有眼尖之人開口罵道“好不知廉恥,紅鱗鯽本就是天賜機緣,誰人運道到了誰便取之,閣下身為山上修士,以術法屠戮生靈禍害一方,就不怕安民司找上門來!”


    沒曾想這話音剛落,無數金錐分出一道,直衝著聲音來源飛速略去,最後落在一個妙齡女子眉心懸停。


    “小姑娘有些眼力,族中亦有修行之人吧。看在你這張漂亮臉蛋的份上且饒你一命,日後再前往你族中與你長輩算賬。”


    說完,妙齡女子眉心的那道金錐憑空消散,而後一道人影憑空而降,懸於河麵之上,伸出一隻手,往金網上頭輕輕一點。


    異象突生,原本足有十數丈方圓的金網急速縮小,不停向紅鱗鯽所在之處靠去。轉眼便隻剩包袱大小,那人伸手一招,將金網喚回手中,那些捕食的凶魚早在金網縮小時的勁力下化為齏粉,而裏麵的紅鱗鯽與剩下的過江鯽依舊不停衝擊。


    那人將臉湊到金網近處,嗬嗬一笑“還有點脾氣,可惜了!”


    又伸手在金網上一拍,其內所有過江鯽瞬間化為血水汨汨流下。


    此舉一處,引起樓船上無數尖叫。


    崔潺與紀源互視一眼,不用絲毫言語,正要動手。卻聽嗡的一聲,腳下一道劍光化作白影直奔金網而去。


    “叮!”


    劍光散落,提著金網的修士回過頭死死盯著樓船。


    “小小凡人武夫,不知天高地厚。”


    話罷,伸手一揮,一道金色匹練直奔樓船而來。


    “不好!”


    “避開!”


    兩個聲音齊齊出口,一道黑衣踏破樓船甲板,騰空而起,又踏破了樓船欄杆,直衝金色光芒。


    “哐當!”


    不知何時,崔潺手中多了一截槍頭,敲在金光之上,金光被一擊撞飛落入河麵,崔潺則借著那股衝勁落回船頭,擰轉著手中槍頭,整條手臂微微發麻。


    而後,崔潺不慌不忙於袖中又取出三截銀色鐵棍,拚接在槍頭之上。槍尖寒光凜凜,槍身銀光幽幽。擺出槍架,直挑夜空。


    “有一個多管閑事的!”


    空中修士將金網係在腰間,雙手掐訣,於口中一點,一道金色箭矢衝出口中,直向崔潺。


    崔潺緩緩開口“來得正好!”


    槍如寒霜,人若遊龍,不退反進,又一次飛躍,於空中挑飛金箭,身形稍稍一頓,翻越而下,落到河麵。而後,腳尖於水麵輕點,蕩出漣漪,槍在前人在後,直指空中之人。


    那人開口嗤笑“有點意思。”


    繼而向著腳下衝來的崔潺緩步走去,靈氣翻湧落在掌心,整條手臂布滿金色,硬生生將崔潺的槍尖捏在掌中。


    “破!”


    本以為凡人武夫的隨身兵刃在其手中可瞬間摧破,沒曾想卻紋絲不動,而那銀槍上衝的勢頭沒有絲毫停頓,直奔麵門而來。


    那人大驚失色,身形化作一道金光扭轉開來,生生避過槍尖,順著槍身落到崔潺跟前。而後麵露邪笑,鬆開抓住槍尖的金色手臂,張開五指抓向崔潺脖頸。


    此時,崔潺踏水騰空之勢已到了盡頭,正是舊力方盡新力未生的關鍵時刻。


    紀源心下一緊,正打算出手。耳邊卻傳來柳青源的聲音。


    “別動手,且看看後天巔峰戰力如何。”


    紀源沉住氣,轉眼便見那隻金色手掌將崔潺脖頸緊緊握住。


    “死來!”


    無名修士大喝一聲,手中全力一握。


    “……”


    空氣凝固一般,四下靜得可怕。


    “怎麽……會這樣?”


    那修士大驚失色,原本以近身搏殺聞名山上的他,正喜於抓住了崔潺的要害,哪曾想不論如何用力,竟然無法撼動半點。


    說時遲那時快,一擊不成心下生出退意,手掌改握為推,打算抽身而退。


    下一秒,一直枯瘦的手我在金色手腕之上,近在咫尺的老人麵龐慢慢泛出笑意


    “老夫生平最恨兩種人,恃強淩弱的,濫殺無辜的,很不巧,你兩樣皆占了!”


    無名修士大驚,奮力抽手,手中卻傳來一陣劇痛,伴著哢嚓一聲,小臂應聲而斷。


    那人顧不得手中劇痛,另一手掐訣,口中吐出一道劍光,直奔崔潺麵門。如此近的距離避無可避,崔潺卻全然不顧,任那道金光刺在臉上,哐當一聲,金光炸飛。


    無名修士顧不得查看結果,抬腿淩空一跺,金光消散,身形憑空消失。再次出現,已是十丈開外的更高處。


    喘著粗氣眯著雙眼死死盯著同樣懸浮於空的崔潺,心氣早已落到穀底。修行之人禦風飛行乃家常便飯,何曾見過一位凡人武夫僅憑一口純粹真氣將身軀懸浮在空中的,實在令人又驚又俱。


    二人對視,無名修士見眼前的武夫戰力之強絲毫不輸山上修士,自己今日所要之物已然得手,不如就此離開,反正也知道對方跟腳,這筆賬來日再算不遲。


    心中計定,正要施展遁術離開,冥冥中好似有一股極強的精神力量籠罩在自己身上。


    放眼望去,正是崔潺如炬的雙目。


    崔潺嘿嘿一笑“別動,會死的,不如放手與我打上一場。”


    無名修士哪管得了這些,暗念“雖能憑空懸立,還能若修士一般禦風飛行不成。”


    思慮間,人早在百丈之外。然而怕什麽便來什麽,下一秒,金色身影出現的地方,一道更為快速的黑影帶著一身渾厚真氣憑空而來。


    這一幕,即便是紀源亦為之咋舌。


    崔潺的身形之快,堪比開天筆的瞬移之術,而且並非瞬移,空中從崔潺原本所立之處到現在所在的地方,一連串殘影餘留!


    砰的一聲,兩道身影瞬間分開,金的退出數十丈,踉踉蹌蹌勉強穩住身形,黑的卻不動如山。


    無名修士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一個拳印凹陷進去,伸手一摸,從衣內扯出一間碎裂的鐵甲,拋入河中。極力隱藏,嘴角的血跡還是噴了出來。


    再抬頭看時,目眥欲裂。


    接下來,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金色身影極力施展遁術,無頭蒼蠅一般四處逃竄。崔潺如影隨形,每次追上皆是一拳遞出,拳拳到肉。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無名修士已被打得沒了人形,隨身攜帶的諸多寶物在崔潺的拳頭下沒有一件能撐過一個回合。


    在崔潺最後一拳遞出之後,再也無力施展遁術,搖搖晃晃落入河中。


    勉強撐起最後一口氣,將腰間的金網擲向樓船,口中大喊“師尊,紅鱗鯽我不要了,救我!”


    崔潺哪管其人口中的師尊是不是唬人的幌子,真氣湧動之下,一腳踏在空中激起圈圈空氣漣漪,身形又化作無數殘影直奔無名修士。


    “阿彌陀佛,得饒人處且饒人,施主殺心過重,小徒罪不至死,到了這般境地,何須再下死手!”


    佛號響時,樓船上空早有一個巨大的金色佛像出現,足有數十丈高,一手抓向無名修士,一手張開試圖將紅鱗鯽握住。


    與此同時,崔潺身影已至無名修士身側,又是一拳,哐當一聲,如撞在金鐵之上,生生被震退十丈。


    另一邊,一個黑色身影陡然出現在金網邊上,提起金網後抬頭一看,金佛巨手已然罩在周身,五指合攏,眼見就要被困,又一個閃動,憑空消失。


    “咦?今日這荒原河上還真熱鬧,不僅有武道登頂的絕世武夫,還有同道修士在場。”


    話音落下,巨大的金色佛像消失。空中,無名修士身邊,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僧,一手豎著單掌禮,一手拎著無名修士。眯著雙眼,先是看了一眼空中的崔潺,又轉頭看了一眼樓船五層的紀源。此時,紀源手中正提著那金網,饒有興致地與其對視。


    “二位施主,此魚於貧僧有大用,還望割愛相讓,必有厚報!”


    紀源不與作答,看了看崔潺。


    崔潺站直身軀,拱手笑道“也不是不可以,打贏了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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