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這話說的在理,真如所說,當年的滲透計劃,真要成功實施,那殺的就不止蘇祁安一人了。


    也不會給蘇哲多出好幾位對手絆腳石,更不可能到如今天下四分的地步。


    但不得不說,蘇哲的滲透計劃,確實很大膽,也很長遠,但實施起來太困難了。


    以蘇哲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當時蘇玄庸的眼皮底下,將暗棋遍布整個大涼。


    能夠活下來的暗棋,像楚青說的,少之又少,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身份,就像當初的西州牧唐豐。


    身為榮國最高級的間諜,一步一步的坐到了一州之牧,要他放棄州牧的身份,權利,去聽從榮國的指示,隻怕腦子進水了,才會做這種傻事。


    所以,這些少之又少能存活下來的暗棋,不是放棄了暗棋的身份,要麽就是被他人收編,或者自立。


    時隔多年,在沒有得到上麵的恩惠,完全是自生自滅的狀態,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怎麽可能會放棄來之不易的一切。


    楚青之言,卻是有道理,蘇祁安微微點頭,又和楚青交流了幾句,而後示意告退。


    楚青抱拳,對著蘇祁安恭敬一拜,轉身離去。


    楚青的暗棋身份,蘇祁安不會告知其他人,會替他隱瞞,權當沒有這件事。


    雖然野狼穀刺殺過他,但不過是例行公事,而且楚青根本沒有刺殺的意思,當日手中,拿得是未開鋒的匕首。


    說是刺殺,不過是走個過場。


    在和蘇祁安共事這麽久,楚青早就被他的為人魅力給征服,隻想一心一意的追隨蘇祁安左右。


    對這樣知錯能改的人,蘇祁安沒有小家子氣,依舊委以重任。


    如果連自己的手下都不信任,時刻提防,蘇祁安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句話,充分在蘇祁安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楚青離開後,蘇祁安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很快召見了王震山、謝蒼二人。


    三人在房間,待了整整一日,就連一日三餐,都是由下屬送進來的。


    召見二人,就是為了商討接下來甘州的整治,不僅是甘州,準確說是甘、西、交三州。


    甘州戰事已經結束,陳兵邊界的榮兵、晉州兵,也各自撤軍了。


    這次的撤軍,是真正意義上的撤軍,在將甘州內部暗棋給一掃而空後,蘇哲在想來一出裏應外合,已經不可能了。


    想要拿下甘州,隻能正麵集結大軍強攻,但經曆了兩次的失敗,晉州的大軍,起碼被滅了一半左右。


    在蘇祁安坐鎮甘州,內部又有東山軍、裂山軍幾支實力強大的軍隊鎮守,再度入侵,隻會付出巨大傷亡。


    這點是蘇哲無法承受的,接連的大戰後,已經不適合在發動新的進攻,隻能停下來休整,包括蒙州的榮兵也是如此。


    蘇祁安已經得到消息,至少三個月內,蘇哲無力再發動大規模的入侵。


    而這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讓蘇祁安重新規劃三州的布局。


    現在的三州,都在休整,看似沒有什麽大問題,但實則卻是各自為政。


    這在未肢解前的大涼,實屬正常,但現在大涼四分而立,蘇祁安坐擁的三州,不可能在效忠蘇哲、蘇泰建立的小朝廷。


    現在蘇祁安要做的,就是打通三州之間壁壘,不僅僅是連接的道路,三州的軍隊、官員,政務,起碼得有一個上報的統一機構。


    這個機構,蘇祁安已經想好了,叫政務司,三州的州牧,皆是政務司高層,可以參與三州政務處理。


    如果有無法解決的,匯報給蘇祁安這裏,由他拍板決定。


    除了政務司,還會建立諜政司、軍機司。


    前者負責三州境內所有情報工作,後者是調動三州境內所有軍隊的最高機構,至於統領人選還在商議中。


    這還隻是一個初級的構想,打通三州的關係,就必須建立起完善的溝通、聯係、政務、軍隊等等問題。


    如果沒有統一的調度,下次再遇到蘇哲的大舉進攻,榮兵的南下入侵,就會上下不通達,會出大麻煩。


    建立統一的三司機構,一直是蘇祁安想做的,早在拿下西、交二州時,就萌生了過這想法。


    至於最終礙於被征調,在大涼各地作戰,便將這事耽誤了。


    而現在,打退了蘇哲和榮兵的進攻,有這麽充足的時間,自然要好好運用起來。


    蘇祁安的三司機構,在外人看來,還不如像蘇哲、蘇泰那般,也自立稱帝,也搞個小朝廷,這樣更能讓手下賣命了。


    如果真有人對蘇祁安提這個說法,隻能說此人目光短淺。


    隻看到自立稱帝的快感,卻看不到隱藏在背後的凶險。


    一旦稱帝,就給了對外一個公開打你的理由,你也是皇帝,他也是皇帝,都說繼承大統。


    大涼百姓都得弄糊塗了,對建立的小朝廷絕對不會百分百盡忠。


    要想徹底收複,就得看誰成為一統大涼之主,目前這種割據一方的小朝廷,隻會更讓涼人百姓看不起。


    而蘇祁安始終打著繼承先皇的意誌,誓要平定大涼的混亂,還大涼一個天下太平。


    首先在輿論上,就已經得到好評,在加上蘇祁安始終效忠的是正統大涼,並非蘇哲、蘇泰的小朝廷,無形中給自己營造一種天命所歸,替天討伐叛逆的樣子。


    雖然目前被蘇哲、蘇泰潑髒水,說他是弑君的亂臣賊子,但時間久了,涼人百姓自然看的清,誰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


    哪怕坐擁三州,也始終以先皇給的王爵身份自名。


    這種情況下,誰又會覺得蘇祁安是亂臣賊子呢。


    正所謂廣積糧,緩稱王,高築牆,這九字真言,蘇祁安比誰都看的懂。


    前世的他,好歹了解一些曆史,在局勢未明朗前,便自立為王,稱帝的,除了名不正言不順,還會遭人記恨,這些人往往沒有好下場。


    蘇祁安要做的,就是默默的積蓄發展自己的力量,等到改革差不多穩定,便是蘇祁安猛虎下山,平叛之時。


    就在蘇祁安和王震山、謝蒼二人準備在甘州,開展試點,如火如荼的進行時。


    回到晉州的蘇哲,坐在上位,雖然臉色平靜,但心裏卻是有幾分怒火。


    這怒火並非源於蘇祁安,而是被蘇祁安釋放的榮國大將軍木也。


    就在剛才,這個木也竟然敢和他爭吵,二人爭吵的原因也簡單。


    木也要求蘇哲迅速再度集結手下軍隊,準備再度兵發甘州。


    哪怕知曉如今十五萬的晉州兵,隻剩下七八萬左右,木也絲毫不在乎,不斷催促著。


    同時也保證,蒙州的榮兵也會配合南下,反正就一句話,不能給蘇祁安喘息時間。


    一旦等他穩固了,在想對他出手,就很麻煩了。


    這道理蘇哲如何不懂,但別忘了,打戰不是光靠一腔熱血,一股腦的不斷將軍隊往上堆。


    每一次的軍隊集結,後麵都伴隨著兩三倍的民夫征調,充當後勤保障。


    打仗燒的不止是錢,還有大量的糧草,民夫。


    之前的兩次進攻,已經耗盡了晉州一年的賦稅,當地的人力已經很疲憊了,在發動第三次,一定會激起民憤。


    蘇哲可不想看著,他苦心經營的大本營,在他手裏出現暴亂。


    行軍打仗這道理,蘇哲都明白,木也身為榮國大將軍,更不可能不明白。


    但此時的他,就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不斷催促著,到後來更是帶著威脅的性質。


    這可讓蘇哲惱火了,他和榮國之間的確達成了合作,但不代表他一點尊嚴沒有。


    之前看來戰事需要木也出力的份上,也就算了,但現在,一個成了蘇祁安俘虜的階下囚,竟敢威脅他,完全不把他這個晉皇放在眼裏。


    蘇哲臉色陰沉,看著木也,而後冷冷道。


    “木也,注意你說話的分寸,別忘了你是在跟誰說話,也別忘了,是誰把你救回來的。”


    這兩句話,多少讓木也清醒一點,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激動。


    短暫沉默一番後,抱拳道,“抱歉,晉皇,是我一時著急,有些衝動了,望晉皇不要怪罪,說到底我也是替晉皇你著想。”


    “你也知道,現在的蘇祁安勢頭太強盛了,如果不阻止,默認他發展,別說拿下他,就連收複甘州也遙遙無期了。”


    “而且據我所知,晉皇之前是想依靠甘州所謂的內應,來個裏應外合對吧,結果卻被內應反水了。”


    “嘖嘖嘖,能在關鍵時刻被自己手下反水,並且捅刀的,晉皇怕是第一人。”


    “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已經告知晉皇陛下了,怎麽做晉皇你自己看著辦,反正等我返回榮國,一定要啟奏我皇,不惜一切代價,出兵剿滅蘇祁安。”


    “等到時候拿下了甘州,我想我皇與晉皇之間關於兩州的協議,是得改一改了。”


    “如果晉皇管不了,那兩州,我們就替晉皇勉為其難的管上了,到時在想反悔,不可能了,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木也轉身,絲毫沒有顧及蘇哲鐵青的臉色,大搖大擺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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