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4日。


    放學,我以最快的速度打了個車,裝著準備好的圍巾和平安果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禮物,一溜煙的便學校了。


    我明白宋老師定然是不會來迎接我的,但好在懇求再三後,保安偷摸的將我放了進去。


    進門後我匆忙往三樓舞蹈室跑去,據說她們如今都在舞蹈室排練,具體是什麽原因,我不得而知。


    不過不出意料,宋老師閉門不見,緊緊的關著舞蹈室的門。我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聽著門內她與新學生們的歌聲。


    幸好,幸好她們唱的不是當年的曲目,而是換回了《當我們小的時候》,《flyi


    gf


    ee》仍舊是獨屬於我與宋老師的特殊回憶。


    可即使是這樣,我仍舊不知為何,還是很難過。一切都是那麽熟悉,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教室,這個校園的每一寸,都殘留著我與宋老師曾經踏足過的痕跡。


    連校園裏的花都與往年一般開的爭奇鬥豔,可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宋老師身邊的孩子,已不再是我了。物是人非,大致就是如此吧?


    不一會兒,她們的排練結束了,而我站在門口,大批大批的學生一湧而出,她們對著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就好像是一株被蟲子啃咬過的牽牛花,又好像一隻長得異常龐大的過街老鼠,還好像是繁華建築旁邊的,一間殘破不堪的茅草屋。是那麽格格不入,肮髒又另類。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感,這與得知宋老師將我的短信拿去給其他老師,讓她們當做一個笑話般,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看時,一樣的那種羞辱感。


    隻是這次,要更甚。


    可我的腳步寸步未離,我不知我是怎麽了?我明明是自尊心那樣強烈的一個孩子,從小到大不由別人批評半句,更不要說是如此折辱。


    而如今,我顯然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左右了。行為,思想,自尊,心,我的一切,好像都丟失了,再不由自己。


    似乎是被我心中對宋老師的愛所左右了,我無法舍棄這般的根深蒂固。也有可能是被心中的希冀所左右了,我總是覺得:她並不是狠心,她是有原因的,她也是愛我的。


    我也會思考,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感情嗎?一切都是表麵現象逢場作戲嗎?可是假的東西怎麽會讓我感受的那樣真切?而倘若她有過感情,她的感情又怎麽會在頃刻間消失殆盡,化為虛無?任何東西的消失都該有一個過程,感情更是如此。


    片刻,宋老師自門內走出,與此同時,保安也隨之趕到,大概是她在屋內給保安打的電話吧?


    出門後她並不理我,拎著包直直的便往樓下走,一邊走一邊命令保安將我給帶走。


    我有些發瘋似的掙脫了保安,可語氣仍舊卑微著,我諾諾地詢問她:“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突然不理我了,本來不是好好的嗎?”


    宋老師冷漠著回答:“哪好好的了?不是從你初二開始咱倆就結梁子了嗎?你自己幹了什麽事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什麽結梁子?初三我們不是偶爾也好好的嗎?而且當時你說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也快畢業了,剩下的日子我們好好相處,意思不就是你原諒我了嗎?還有,還有你喜歡我的時候,不是說過我做什麽你都可以原諒我的嗎?”委屈的有些哽咽,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搭上了她的手臂。


    然而宋老師異常暴怒,她的臉扭曲猙獰,並無情的甩開了我的手,說:“來你別碰我,還找到我單位來了!”


    “那件事你不是說已經過去了嗎?而且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我怎麽樣?那你到底怎麽樣你才能原諒我?”我一邊哇哇大哭,一邊近乎哀求似地詢問著她。


    “你不需要怎麽做,沒法原諒,以後別再騷擾我行了。”她生硬地衝我嚷道。


    已然走到了心理老師的車前,她準備上車。


    是的,宋老師不會開車,所以大多都搭乘心理老師的車。


    “老師我不想這樣,你能不能聽我說會,就五分鍾…”我拽著她的手,仍舊哀求道。


    “我得回家,你給我滾開來。”她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保安將我拖走,而這次保安用全力了,我再無法掙脫。


    就在此時,江老師從樓內走了出來,大概是因為停車的位置就在教務處的窗戶下,而江老師聽到了些許的爭吵聲吧?


    隻見江老師逐漸走到我們三人麵前,她先看了我一眼,隨後轉頭對著心理老師說道:“你跟我過來一趟,我有個事還得再問問你!”


    說著,江老師帶著心理老師回了教務處,獨留我與宋老師站在原地。


    如今想來,或許江老師是故意出來支走任老師的,這樣我與宋老師便可以有片刻的相處時間了。


    “你說你整天打聽我幹什麽呀?”宋老師傲嬌著問道。


    我努努嘴,將手再次挽起了她的手臂,而這一次,宋老師沒再推開我。我諾諾地回答說:“我真的很想你,我們和好行不行?”


    “你自己幹了什麽事你忘了,你還有臉站在我麵前嗎?”宋老師挑挑眉繼續問道,神情似是有些得意。


    “那件事我已經解釋過了,而且當時你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為什麽還提啊?”我有些撒嬌的說。


    宋老師不再言語。我轉移話題繼續詢問:“聽說你排合唱時經常詢問沈羽希的意見?”


    “是,怎麽了?跟你有什麽關係嗎?怎麽著,就隻能喜歡你?喜歡別人就不行?”宋老師撇撇嘴,又露出了那副傲嬌神態。


    “也不是…”我諾諾地回答。


    “那我不知道。”宋老師好像更更加得意了,略微抖了抖腿。


    我不明白是不是我的錯覺,此刻的宋老師站在我麵前,她的語氣和言語,總會讓我依稀覺得,她是有感情的。


    而她一再強調“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讓我覺得她隻是在生氣,她對於我的行為很傷心。或許隻要我再等等,等她逐漸緩和消氣了,我們就會和好了。


    可是,她剛剛的厭惡和麵目猙獰也是真的,她使我承受羞辱也是真的。


    為什麽一個人會有兩副麵孔?為什麽宋老師會讓我覺得她的厭惡中總是留有一絲溫柔,而溫柔中又會夾雜狠絕呢?


    此刻的我,被這種複雜又矛盾的情感纏繞的無處可逃,無法自拔,並且越捆越緊,越陷越深。


    我很痛苦,也很無助。


    我經常會美好的去幻想:如果我最初沒有來到這所學校,如果我沒有做簽名那件事,如果我沒有喜歡宋老師,或者如果我沒有對她付出全部的情感。今天的我,會不會有所不同呢?


    也許我還是可以那個無欲無求,單純爛漫少女。


    可惜,“如果”是這個世間最無力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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