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留學人員歸國就暫且不提,這邊,一大早,在馬尾人影嘈雜的貨運碼頭。李剛等人早早的站在碼頭上看著外海的方向。旁邊,警衛員早拉起了警戒線。


    今天從美國有一船的馬尾急需的軍工設備要進港,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船上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容閎。


    “大哥,那個容閎真的有你說的那麽重要嗎?”張大山上前問道。


    “中國近代留學第一人,真正懂得強國之道的人,我們見見也好,再說這次在美國置辦機器不是他幫襯著的嗎!”李剛說道。


    張大山點了點頭。


    太陽已躍上了海麵,天氣熱了起來,江麵蒸騰的海水發著一股水腥味。


    “你看,來了來了。”一個眼尖的人高聲叫道。


    隻見江麵上一艘巨大的掛著星條旗的輪船吐著黑煙緩慢地朝著這邊過來,搬運看到船過來紛紛從休息的涼亭處跑了出來。大家又有活幹了。


    美籍“自由號”貨輪上,一個將近40的中年人扶著欄杆眺望遠處的馬尾港,看到整齊修繕一新的馬尾港,不時有各國的蒸汽貨輪與巡邏艇從“自由號”身邊駕駛過。港口高大的機械吊杆樹立著,附近也有幾處吊杆,見多識廣的他一看就知道那裏就是現代船廠。看著這個布局合理,碼頭設備與國外相差不多的港口容閎不由的點了點頭。看來此處的洋務走在了國人前頭。


    他不由想起了去年在上海的那一幕`````````````


    去歲,容閎在上海帶著曾大人所托的3萬兩銀子去美國幫江南製造局采購機器(李剛的出現大大加強了洋務的曆程,本來前世容閎1864年赴美采購機器,現1862就準備出發),一個丁一的人找到了自己,委托自己在美國采購機器的時候幫忙李剛驗收機器,當自己問起對方的采購額時,丁一亮出了一個手指。


    “貴方想購買一萬兩的機器嗎!”容閎客氣地說道,對於那些謀求國家強盛的人,不管出身與地位他都是相當歡迎的,再說李剛隱隱成為漢人洋務第一人,就更能獲得他的好感。對於一個隻有三府地盤的提督,拿出一萬兩銀子購買設備已經不錯了,當官隻為財已經是大清官員的潛規則,就連曾帥也免不了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也深深存在那些官員中,不然憑曾帥,拿出個30萬兩購買機器也不是不可能,可惜隻給自己3萬兩銀子,這些銀子隻能購買比較簡陋的機器。


    “不,容先生,我家大人極力重視格致之物,大人指示在下委托容先生購買不下百萬兩銀子的機器,萬請容先生答應。”丁一拱身客氣地說道。


    “啪。”容閎手中的鵝毛筆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他尷尬的臉紅了一下,然後一笑說道:“丁大人說笑了吧!100萬兩,就連兩江總督曾大人也隻能拿出3萬兩,你等。”在美國生活多年的他多少沾染點美國人的習氣,說話不大饒彎子。


    丁一慢慢地說道“容先生,雖百萬兩也是大數目,但我處習洋務後各處工廠獲利極大,再者,我處與美存在貿易交往,北方政府向我處購買了大量*,本談好是機器與*物物貿易,洋人好利,我處懂西洋機器不多````。“


    “丁大人,我看我們還是白話吧!” 容閎看著眼前這個人痛苦的表情就曉得對方肯定是讀書不多,對官場的場麵話不熟悉,他直白的說道。


    丁一吐了一口氣滿臉笑容地說道:“不怕容顯示您笑話,我隻念過三年私塾,就開始放牛,後來的字還是我家大哥教的,字能認全就不錯了,那些之乎者也實在```嗬嗬,再說在我們那也不興那之乎者也,全是白話,這次我們大哥說您是大秀才,所以要我斯文點,你看我這斯文的難受。”


    容閎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處出產的*、大炮質量高於列強,老美那打仗,看上了我們的*,我們大炮與他們談好物物貿易,我們購買他們的火槍與機器,火槍好說,質量我們把握的準,不容易吃虧,就是那機器,我們懂的人不多,雖也有洋工程師,但總不能老派那些洋工程師常駐驗收機器,上次我們吃了虧,就先停了機器采購,現在光存美花旗銀行的銀子就有十萬兩,所以我們大哥就想到了您,希望您能幫助采購。”丁一一口氣說道,果然比剛才順利的多。


    對於台州軍隊火炮、*優於國外他也有所耳聞,國人有軍火比洋人犀利他也高興過一段時間,現在有人求上門幫助采購機器。他高興地說道:“大家都為富國強兵,這個忙我幫了。”


    丁一一喜說道:“謝謝容先生,我們在美國的采購容先生有決定權,到時有一美國人白齊文配合您,您采購的機器按貨款我們逢百抽一給予辛苦費。”


    容閎臉一沉說道:“丁大人不是打我的臉嗎!把我容某人看成什麽人了,你處能興洋務,發展科技我就欣慰了,這逢百抽一就免了吧!”


    “要的要的,要不抽零點五,在外總要花消的,容先生。”丁一客氣地說道。


    容閎一想也是答應了下來了。帶著隨員與李剛處跟著學習的5人去了美國。


    一到美國,容閎就利用自己在美國的關係采購機器,那些美國人能糊弄其他清國的人卻糊弄不了這個椰魯大學的高才生,為了那100萬的定單與取得長期供應商資格,個個也拿出了看家寶。


    容閎也秉承李剛所托,嚴格把關,隻要價格合適質量可靠,各型車床、銑床、磨床、鍛床、衝床、刨床、鋸床、膛床、工業動力蒸汽機、船用蒸汽機、紡織機、印花機、發電機、計量具、實驗儀器統統拿下。前前後後,隨著*與大炮的提供,半年時間,容閎幫李剛在美國撒了150萬兩銀子,至於曾帥所托的3萬兩定單,那些工廠主為討好容閎送了價值2萬兩機器,容閎畢竟是曾國藩的人也欣然接受。半年後,李剛過來的人熟悉分辨機器,成立了一個商務辦事處,場麵能應付下來了。


    容閎等也好回國複命,容閎想出了要去李剛處看看,一個土匪出身的軍閥是如何搞洋務的。他讓隨員押機器去上海,自己坐著“自由號”押送著李剛的機器來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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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在駁船的幫助下靠上碼頭。舷梯放下去了,容閎隨著從美國過來淘金的商人、破產工人下船,剛站上碼頭。


    一個高大的穿著洋式襯衫、西褲的年輕人笑容滿麵的走了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用英語說道:“您的容閎先生。”


    容閎一楞看了看那年輕人身邊有過一麵之緣的丁一他明白了,他微笑著用英語說道:“我就是,先生就是李剛吧!”


    “是的,歡迎容先生到福州。”李剛說道。


    容閎有點頭暈,一個土匪能說英語?雖發音不標準,但是交流是沒問題。他驚異地問道:“李大人,敢問您是否留過洋,學的什麽專業。”


    “容先生,說笑了,我一土匪那留過什麽洋啊!法律專業的!”李剛笑著順口說道,一想不對,我呸!說漏嘴了,還學法律的,要是他認真問起在那個大學難不成說自己的穿越的?


    “法律````。”


    “自學,自學,跟著洋人工程師學的,還有這英語。”李剛搪塞道,“容先生,一路勞頓,先到城裏歇息。”


    “大人,在下有個不請之請,能否讓再下參觀一下您的機器製造局?”容閎誠懇地說道。


    李剛一楞,看了看眼前這個中年人。


    “要是大人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容閎失望地說道。


    “歡迎,歡迎,怎麽能不歡迎。”李剛笑著說道,此次來接本就有招攬之意,怎麽能讓他跑了。


    容閎在李剛等人的陪同下進入製造局,一個工廠一個工廠參觀下去,由從實驗室裏趕出來的華衡芳擔任解說,華與容也是熟人,兩者寒暄一番就開始考察了。


    容閎看著工廠裏井然有序的生產線,工人在白人工程師的指導下緊張的生產著,組裝車間裏的傳送帶上,一條條線上步槍、子彈流出來,然後裝箱,聽著華衡芳的介紹,一個500人的步槍工廠,一天步槍產量是120支,子彈2萬發,此效率是江南製造局的十倍,外國軍工廠的兩倍,他更是驚訝。剛聽到此生產線是由李剛設計他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經過機器製造廠,工廠裏白人工人與中國工人正在組裝機、銑床、蒸汽機,他更加佩服福州這幫人。他不時上前詢問,工人熟練的告訴他們一些參數。


    300畝的廠房還是比較大的,再加上容閎邊走邊看,一天就這樣的過了。晚上,李剛也在製造局宴請了容閎,眾人閑聊了一會,容閎介紹了西方的情況讓眾人大開眼界,眾人也把福建的情況講了講,眾人交換了寫情況,然後散了。


    李剛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經是晚上8點了,盛夏的福建還有些亮光,李剛與容閎並排的坐在麵對閩江的一個平台上,徐徐江風吹來趕走了一些夏意,江上不時傳來輪船的汽笛聲,江中草霞州燈塔上傳出的燈光照在江麵上,江邊,幾個工人子弟光著身子的江水中打鬧,李剛聽著汽笛與工廠機器的轟鳴聲滿足的閉著眼靠在騰椅上。警衛員們站在四周也享受著涼風,看著江上的美景。


    “容先生請喝茶。”李剛睜開眼看著也在欣賞江景的容閎一指兩人中間的茶幾上的功夫茶具說道。


    “謝謝。”容閎現在有點喜歡眼前這個西化的年輕巡撫,一個沒讀過書的出身與草莽的人竟然走在洋務前列,那些飽讀經書的士大夫````。


    “李大人,你真乃工廠管理大家啊!工廠此等布置,工廠專司一道工序,工廠效率大大提高,再著,標準化生產,質量也較之國外的產品有保證,此外,工作還有一套質量管理體係,此等我在國外前所謂聞,大人真是天才。”容閎真誠地說道。


    “容先生過獎了,隻是我平時的一些見解。”李剛說道,自己作為豐田式管理企業的生產經理,對於生產這些還比不過150年前的人,那生產經理白做了。


    “李大人客氣了,大人此等才幹,怪不得能短短三年升到巡撫。”容閎點頭笑著說道。


    “容先生,此等與國外相外還是很有差距,我大清壓製自然學科隻重科舉,洋務人才實在難以尋找,再者,工業缺少一個體係也要多多依靠國外列強,我們還是擺脫不了洋人的控製。”李剛歎著氣說道。


    “大人所言極是,國外現科技發展一日千裏,我大清卻是固步自封,坐井觀天,抱著天朝上國這個死麵子不放,那些搞洋務的大人也是抱著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難保成為第二個印度。”容閎也歎了口氣皺著眉說道,然後拿寫茶幾上的鐵觀音喝了一口。


    “不知容先生有何良策。”李剛說道。


    容閎一楞說道:“大人就不怕我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影響大人的心情?”


    “嗬嗬!我李某人所做隻是為謀強國之路而不是為某個朝廷,就如西方,國家是國家,政府是政府。”李剛輕描淡寫地說道。


    容閎遊曆西方多年早對滿清無認同感,要不他也不會跑到太平軍那獻策。他正色地說道:“一是,廣開西式教育,隻有廣開西式學堂,學習西方自然科學、哲學、政治,培養我們自己的人才。二是,大辦工廠,我國地大物博,不缺資源,幾千年積累,民間財富也是極豐富,不缺資金,如現在大興工廠,建立工業體係,成為工業強國,物資豐富才能提高百姓生活水平;三是,編練西式軍隊,設立海軍,有工業支持建立西式火器軍隊才能抵抗那些列強;四是改革吏治,裁減官員,大力提拔懂得格致之物的人,改革科舉,那些四書五經培養的人隻懂之乎者也,那些西方的治世之理一概聽不進。四條互相支撐,工廠富國,軍隊強國,教育開化百姓,官員掌控,四者相輔相成才好談國家富強,少一者就如地基缺少一角。


    李剛聽完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這四條,朝廷做不到,太平軍也做不到。光第一開西式教育,朝廷死報程朱理學不放,視西方文化教育如洪水猛獸,那些士大夫怎能接受?第二,大辦工廠,朝廷現在捐稅沉重,如無根無基之人開設工廠無不受官員、衙役勒索,往往是工廠開設時日不長就破產。第三,編練軍隊,滿人八旗早已爛的不成樣子,剿滅太平軍、撚軍全靠湘、淮、蒙八旗,朝廷現曆來軍權不敢授於漢人,此次是被迫無奈,義軍一滅,朝廷就要收回軍權,就更別說讓漢人編練西式軍隊,第四,大清官場暮氣沉沉,不是下猛藥就能改變的,就如興洋務的其他製造局,軍火價格遠遠高於我處,恐怕也不是我處生產先進能解釋的吧?”


    容閎聽後沉重的點了點頭,十幾年在大清行走尋求支持強國富民之人,處處碰壁,就連在曾處也是處處受人阻撓。


    “我大言不慚的說一句,中華能做到此四條的隻有一個地方````。”


    “就是你這裏。”容閎搶話說道。


    “容先生,你說的四條我這裏都開始實施,我們前後向美、英、普外派了上千名留學生,當然全是偷渡出去的。自己還建立了西式學堂,就像你今天看到的船政學堂,台州的永寧學堂等,我等招募了大量的外籍教師前來任教。工廠,我處現主打產品煙、紡織、軍火、玻璃、火柴等行銷全國,一省三府前後投資了近2000萬兩開設新式工廠,當然我處也不存在著敲詐工廠,這也是能做大的原因。軍隊,我也不大多說,容先生,今天看到我的軍隊,優劣一目了然。至於吏,我處大多是年輕人,思想開放,容易接受西方思想,況且很多人不是科舉出身,學的是上不了士大夫台麵的奇淫技巧之學。”李剛一口氣說道,說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容閎點頭稱是。


    “容先生,是否有興趣到這裏一起共創大業?”李剛說了這麽多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容閎對李剛所說的他也比較清楚,在上海的時候李剛地盤上的事茶餘飯後最好的談資,他也有些心動,這裏才是自己想要來的地方。


    “大人,能否讓我考慮一下。”容閎矜持地說道,“我現為曾大人幕僚,總不能不辭而別吧!”


    李剛一聽曉得容閎有意過來,至於曾那邊如果不肯就自己運動一二吧!盡管兩人也搞來搞去,不是今天你陰我一把,明天我黑你一下,但是政治人物利益第一位,隻要利到位,什麽都好說話!曾現在不也是李剛軍火等物資的大主顧嗎!前世的村官工作李剛學了一些,活學活用不比那些老油條差!


    “容顯示,不如與我談談西方事物,我也好好學學。”李剛微笑稍起身說道。


    “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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