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力殺二虎,引起了哄動。


    抬虎的士兵一時間成了風雲人物,挺胸凸肚,繪聲繪色的給圍觀眾人講述塢主大殺四方,力戰二虎的英雄事跡。


    說到凶險處,仿佛這番搏殺,哥幾個自始至終都吃著瓜,嗑著子圍觀一般,自是聞者驚訝,見者咋舌。


    說書騎兵把林虎和死老虎說的強悍凶惡,張遠如同天神臨凡一般,自然也會有人不信。


    當此之時,騎兵便一臉崇拜的指著老虎和強盜頭子的屍體,讓他自去觀看。


    有好事之徒大著膽子戳戳虎屍,拍手笑道:“嘖嘖,這老虎全身軟塌塌的,肯定是害了軟骨病,某也能打死一隻。”


    騎兵冷哼一聲,說道:“軟骨病?那是你看見老虎時害的,這隻老虎骨頭比你硬多了,挨了塢主一個手刀,脖頸骨打斷了尚且揚頭怒吼三聲,這才咽了氣。你再好好看看,老虎身上還剩幾根完好骨頭?都是被塢主打斷的。”


    好事者果然按遍老虎全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偌大一個老虎,真的沒有幾根完好的骨頭。


    眾人見好事之人的表情,再無疑問,紛紛議論不休。


    “老虎骨頭被打斷了,虎皮怕不剝,可得小心點。”


    “看不出來,小遠這孩子意有伏虎之能。”


    “豈獨伏虎,聽說小遠是從大海另一邊橫渡過來的,分明是一個鬧海蛟龍。”


    “什麽蛟龍敢去鬧海?那叫降龍伏虎。小遠這孩子,老漢早就看他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應驗。”


    話題越扯越遠,及至看了林虎屍體,則又是另一番光景。


    “林虎這個賊首某聽說過,傳聞武藝高強,心狠手辣,曾並了好幾個小山頭,有惡虎之稱,今日死在小遠手上,也算是罪有應得。隻是林虎是女人,這就從沒聽說了……”


    “你瞎呀?林虎一把絡腮胡都看不見,說什麽女人。”


    “滾,胡子可以沾上去,褲襠裏的玩意怎麽沾?來來來,自己看看,林虎學著皇帝穿開襠褲,不小心把真實身份曝露了。”


    “有這事?某來看看。……呀,還真是女人,這是林虎來月事了嗎?”


    “你才月事來了,林虎可是須眉強盜,這是中了塢主的絕招’黯然銷魂腳’。天下最厲害的武藝無過於此,咱們塢中女兵都練過。不信你去招惹咱們塢裏的女兵試試,不踢你個滿天星鬥盡黯然那就是看上你了。要是沒看上你麽,嘿嘿,你也跟林虎差不多了。”騎兵隊官見吃瓜群眾們想抹殺塢主功績,當然不能坐視,便把塢主的絕招抖了出來。


    “女人也能當兵?哪不是亂套了,上了戰場,不成了給敵人送媳婦麽?感激你們救命和信你們吹牛是可以碼事。”村民們一陣議論,女人也當兵打仗,這可聞所未聞了。


    騎兵隊長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想什麽呢?放著咱們這些男兵不死,能讓女兵被抓去?那可是一群女郎中,本事了得,專治跌打損傷,刀劈斧剁中箭等等外創。兼治色性大發流氓病。包你藥到病除,腳到從此無欲無求。”


    這邊說的熱鬧,冒領馬匹功勞的張遠正在忙著勸說任老實夫婦搬去塢中居住。


    “任爺爺,任奶奶,還是隨我搬去塢裏住吧。現在塢裏粗具規模,比鬆樹坪強多了。”


    “不去。”


    “為什麽?”


    “村裏的地扔了可惜。”


    “咱們家不缺吃的,地多,您老想種多少種多少?”


    “小遠,你別勸咱們倆個老不死的了。其實你任爺爺不去,是另有原因。”任老實話不多,任奶奶不想張遠為難,便搶了話頭說道。


    “什麽原因?都一家人了,有什麽為難的事交給我,包您二老滿意。”


    任奶奶道:“咱們原本不是這個村裏的人,九原縣屢遭蠻人劫掠,隻得搬來這裏居住。後來這裏也遭了兵亂,小孫女被衝散了。兒子兒媳又先後染病亡故,留下咱們倆個老不死的活在世上受罪。”


    “這些我都知道,不都過去了嗎?跟搬不搬家沒什麽關係。”


    “小遠,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和親孫子沒什麽兩樣。可是奶奶那可憐的孫女,失蹤時才六歲,要是還活著,回來找不到咱們,那可怎麽辦?”


    張遠無語,這種世道,六歲失蹤的小孩,活著的概率小的可忽略不計。就算活著,能找到回家的路?


    “孫女今年也該有十四歲了,奶奶總覺得她還活著。就是有這個念想,咱們兩個老不死的才苟且偷生的活著,直到你任爺爺和楊兄弟把你帶回來,這個家才有了生氣。奶奶知道,咱們兩個老不死的拖累了你。你就不用管咱們了,自己想怎麽活就怎麽活。”


    “說什麽拖累,沒有的事。您二老的孫女肯定能找到。”張遠連忙寬慰二老。


    “不用寬慰我們了,你又不會算命。”任奶奶搖頭歎息。


    “確實不會,師父沒有教過。天佑善人,這是老祖宗說的,錯不了。”


    二老還以為張遠有什麽高見呢,聽起來也不過是聽天由命。


    任奶奶歎了口氣,說道:“都八年了,也該死心了。”


    “您二老可不能死心,找都沒找就要放棄,這怎麽可以。”


    任老實道:“怎麽找?”


    “任爺爺,任奶奶,這事簡單,咱們回家後弄點錢,攢足了路費,買上幾匹快馬,然後去找您孫女,到時候印上幾大摞尋人啟事,滿世界張貼,有您二老孫女消息的也好告訴咱們。”張遠哪有什麽主意,隻得說了個連自己都不相信會有效果的辦法。


    “什麽是尋人啟事?印東西很貴的,咱們可印不起,紙也很貴,哪裏去弄這麽多錢?”任老實當了真,話多起來。


    “尋人啟事就是找人的告示,印上失蹤人的畫像,年齡,特征等信息,有消息的告訴咱們,咱們給錢。也就是出錢請大家一起找人的意思,錢交給我去弄。”


    “那怕是不行,需要的錢是無底洞,咱們負擔不起。”


    “這個您老別管,交給我來辦,對了,您老的孫女叫什麽名字?將來我好去找。”


    “交給你辦?你一個人能幹什麽?人小口氣倒大的沒邊。算了,你也是好心,告訴你,小老兒那孫女隻有小名,叫紅昌。”


    “紅昌,嗯,我記住了,任爺爺您姓任?”


    “廢話,你都叫老漢任爺爺了,不姓任姓什麽?”


    “這倒也是,不姓任咱也不好叫您任爺爺,您老除了姓任也不好姓別的。嗯,姓任呀,紅昌,任紅昌,怎麽叫著這麽順口,好像在哪裏聽過,嗯,很熟悉的感覺……”


    “什麽,你在哪裏聽說的?快,快告訴我,小老兒給你磕頭了。”


    任老實如遭了雷擊般跳了起來,動作麻溜無比,跳起跪下一氣嗬成。


    張遠慌得一批,急忙一把將任老實拉起。


    任老實一把年紀了,前世今生都能當他爺爺,敢受老人家跪拜,那是出門要被雷劈的。


    “任爺爺,這可使不得,你老這不是坑我被雷劈麽。”


    “別拉我,快點告訴我在哪裏聽說的?不然小老兒還給你下跪。”


    “行,行,容我想想,就是覺得紅昌妹妹這名字耳熟,還沒想起來,說不定是另一個相近的名字,我也不是本地人,聽到的不一定是紅昌妹妹。”


    “老頭子,你別再逼小遠,都失蹤這麽久了……”


    “你別說話,一邊待著去,老漢把他撿回來,不逼他逼誰?老爺們的事,你少摻合。”任老實毫不退讓,霸氣的說道。


    張遠一時想不起來,隻得打著哈哈說道:“您老別急,好幾年都過來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


    “別想糊弄小老兒,你是妖怪大仙,有什麽不知道的?趕緊說,回去給你弄個豬頭供上,虧待不了你。”


    “豬頭……哎呀,不是說您,您別動手呀。您老咋又提妖怪大仙這茬了,都說了不是妖怪,是人,人,活生生的人。不信你摸摸我的手……算了,這招被師父破了,反正是人就對了,不是別的東西……,我都被您老弄糊塗了。咱們先回塢裏,我墊高了枕頭想,行不?”


    “老漢死盯著你,敢不放在心上,讓你師父打斷你的骨頭,讓你和那隻老虎一樣。快走,去塢裏。”任老實急不可奈的說道。


    張遠吐了吐舌頭,說道:“不敢,不敢,您老吩咐,怎麽敢不盡力。不過……,您老看我手下這些孬兵,才行軍幾天,打了個小仗,就累的東倒西歪,咱們又心軟,不好不讓他們吃個飯再走。”


    “老頭子,皇帝不差餓兵,你就是再急也得容他們喘口氣。”任奶奶心裏也著急,不過看到鄉親、戰士疲憊的身影,還是忍不住勸了任老實一句。


    “對,對,穿開襠褲的皇帝都沒有差餓兵,咱們是成年人,更不能差餓兵。總不能連穿開襠褲的都不如吧。”


    “那,那好吧,別人老漢不管,小遠你敢不好好想,一定打斷你的腿,兩條都打斷。”


    “是,是,一定好好想,要打斷腿的,我敢不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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