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樹坪和李家村的村民們仍然不願追隨張遠去塢堡,不過幫忙運輸他們眼中的毒物還是沒問題的。


    張遠支付了村民的錢糧,雖然他已經支付過了,現在這批是從強盜手中奪來的,名譽上成了張遠的繳獲。


    糜陽掌櫃拿著張遠的欠條,笑眯眯的走了,那表情十足有九個尾巴的老狐狸。


    出人出力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該欠的錢還是一文不少的欠了,雖然糜陽沒收利錢多少算點安慰,張遠還是有些鬱悶的回到塢堡,繼續築牆積糧。


    “小子,你在什麽地方聽說了紅昌的名字?想起來了嗎?”回到塢裏不過三天,任老實和楊英輪番追問了不下二十次,張遠一聽這句話就頭疼的厲害。


    張遠愁眉苦臉的說道:“師父,您們三老追著問了幾十次,徒兒這腦袋都兩個大了,哪裏還能想出來。”


    楊英正色說道:“任老哥救過咱師徒倆的命,你沒聽過他孫女的名字也就罷了,但你明顯在哪裏聽說過,這是唯一證實紅昌還活著的線索,容不得你小子偷懶。”


    “徒兒又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哪敢偷懶,這幾天一直在苦思,確實在哪裏聽過紅昌這個名字,一時又想不起來。您們三老容我好好想想,一天不知來問了多次,光顧著回答您們,這能想起來嗎?”


    楊英怒道:“這麽說,你小子想不起來,是咱們的錯了?容你多想也行,把腿伸過來,老夫一棍打斷了,你去躺著想。”


    “師父,您老先把棍子放下,連催帶嚇的,我能想出來都見鬼了。”


    楊英也覺張遠說的有道理,尷尬的放下棍子,說道:“老夫不是真嚇你,看你頭頂有張蜘蛛網,想用棍子把網絞下來,順便催催你。你看老夫對你多好。”


    張遠仿佛沒有聽到般,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回答。


    “小子,老夫跟你說話呢,敢端架子,反了你了。”楊英怒道。


    “小遠怎麽一付愛答不理的樣子,這是嫌咱們煩嗎?”任奶奶剛進門便說道。


    張遠回過神來,見任老實夫婦也等不及,又來追問。


    “等等,我想到點什麽了,您們先別催。”張遠急忙阻止三老一齊發難。


    三老一聽,馬上把張開的嘴閉的緊緊的,喘氣都不敢大聲。


    張遠轉了幾圈,靈感又不見了,皺著眉頭問道:“師父,您剛才說了什麽?咱們再來一遍。”


    楊英焦急了半天,等來這麽一句話,怒道:“老夫大氣都沒敢喘一口,說過什麽了?臭小子想栽贓嫁禍不成?”


    任老實夫婦一臉嗔怪的看著楊英,明顯是怪他剛才咽口水的聲音大了點。


    張遠一愣,說道:“您老今日是怎麽了?都發怒好幾次了,徒兒不就是請您……,也怪徒幾沒說清楚,從您要打斷徒兒的腿開始,後麵您又說了什麽,徒兒沒聽全。”


    “咋的?你還記上仇了,要不要把老夫另一條腿打瘸?來,棍子給你,絞蜘蛛網浪費了,用來打師父的腿正合適。”楊英怒容更盛,把棍子朝張遠遞去。


    “楊兄弟,小遠不是……”任老實夫婦大驚,不知道這倆師徒發生了什麽。眼看場麵快要僵住,急忙出言勸阻。


    “耶!”


    不待任老實夫婦說完,張遠一聲歡呼,喜道:“等的就是這句話,師父我愛你,哈哈……”


    “臭小子還真想欺師滅祖?老夫打……放開老夫,你這臭小子什麽毛病?”


    張遠瘋了似的把楊英遞過來的棍子扔的遠遠的,拉著師父的袖子傻樂。楊英連甩幾下都沒甩開,他也看出來了,這小子不是想打師父,便接著說道:“都快娶媳婦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放開老夫的袖子,好好說話。”


    張遠笑道:“不放!師父您太厲害了,一句話讓徒兒全想起來了。哈哈……”


    三老驚喜交加,異口同聲說道:“真的?快說快說。”


    “我在網上聽說過紅昌的,有事找度娘,萬事她知……知……知……”張遠不加思索的答了一句,後麵就“知”不下去了。


    任奶奶急道:“你別結巴呀!快把舌頭捋捋再說,急死人了。網上是什麽地方?度娘又是誰?”


    “這個……這個……”張遠張口結舌,傻了眼。網上聽說過是沒錯,可這要怎麽解釋?


    ’我是在網上百度過貂蟬,她有另一個名字不響亮,叫任紅昌,以至於我隻知道貂蟬,想不起她的真名。’敢這麽說恐怕會被打死,至低也要把好不容易甩掉的’妖怪’這口鍋重新背起來。


    任老實三人心頭一沉,暗叫不妙,生怕張遠說出令人絕望的話,一時倒真不敢催促。


    張遠思慮良久,心想不說恐怕是不行了。張了張口,又感到不怎麽好說,便又住口不言。


    “是不是紅昌不在人世了?”到底楊英心硬一些,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是。”


    “呼。”三人鬆了口氣。


    楊英罵道:“活著就好。臭小子,你吊什麽味口?咱們這把老骨頭能經得住你幾次嚇?遲早把老命葬送在你手中。”


    任老實夫婦也不滿的說道:“小遠,你咋這麽不知輕重,這是玩鬧的事嗎?冷汗都被你嚇出來。”


    張遠咬咬牙,心道說謊也顧不上了,事到臨頭須說謊,一謊再圓這一謊。且把眼前這一關應付了再說。


    “這個……,那我說了,你們放寬心聽。”


    “快快說來,別扯犢子。”


    “我和父母失散的事也就那樣了,風高浪急的誰也顧不上誰。我被一網撈起,昏昏沉沉之中,聽船上一個人說,撈人沒什麽用,浪費力氣,把櫃子撈起來就好了。另一個人卻說,都撈起來了,再扔回海裏也要出力,不如交給度娘看看,能不能賣幾個錢。反正倉裏還有一個叫任紅昌的小姑娘,度娘說送去都城能賣個好價錢,多這小子,不過是多費幾碗飯,萬一也值幾百錢,那也虧不了。然後我就被關在貨倉裏,沒有見到那個叫任紅昌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您老的孫女。”


    “後來呢?你怎麽逃出來的?怎麽紅昌沒和你一起逃出來的?”


    “後來,沒過兩天,我趁船隻靠岸補給,瞅個機會跑了出來,本想連小姑娘一起救了,可是幹的不利索,還沒找到人就驚動了留守的船員,沒奈何隻能拿上這個背包跑出來。慌慌張張的沒顧得上看方向,其實看了也沒用,咱初來乍到的根本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一路流浪到鬆樹坪,晚上怕被狼叼了,爬上樹睡覺,冷不防一陣驚雷,嚇得我掉下樹去,滑下山崖。僥幸沒死,眼看要下雨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山洞住下,後麵的事您們都知道,我被當妖怪追,攆的跟兔子似的。”


    八年了,終於確定孫女還在人間,隻要人還在,相見的希望總是有的。三老乍聞喜訊,激動得大喊大叫,如同孩子一般。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還能找到那艘船嗎?”楊英冷靜下來,不動聲色的問道。


    “過去四年多了,想找船,這個難度不小。”


    “啪”,張遠腦袋上挨了一巴掌,疼的直抽抽。


    “幹嘛沒事抽我?還下這麽重的手,快被打傻了。”


    “騙人很好玩嗎?這次真的活不成了,小小年紀怎麽就不學好呢?”


    張遠吃了一驚,師父楊英武藝高強,是最好的獵手,但凡好獵手,肯定很注重細節,難道被他聽出了破綻?


    “怎麽就是騙人了?我知道我的過去充滿傳奇,常人難以接受,可您也不能因為不信就抽我,你不知道自己下手沒有輕重嗎?遲早被你抽傻了。”


    張遠不得不嘴硬,明明全是謊言,也隻能硬撐下去。


    楊英嗬嗬笑道:“你的過去狗都不聞,老夫關心的是任老哥孫女紅昌,抽一巴掌試試你小子有沒有詐。現在看來,你小子的話可信,真的是在漁網之上聽聞的。”


    任老實夫婦見楊英如此行事,心疼的說道:“楊兄弟,小遠一向在正事上不會說謊。你也忒小心了,瞧你沒輕沒重的,也不知心疼,打狗也沒你這麽狠。”


    張遠哭笑不得,一轉眼跟狗一個待遇了。


    楊英道:“老哥、嫂子先別心疼這小子。既然紅昌還活著,好歹著落這小子找出來。”


    任老實夫婦一起看向張遠,眼中充滿渴望。


    張遠笑道:“這個自然,焉有不救之理。日後派出人手,前往京城打探,一有消息,立刻快馬加鞭,把紅昌妹子帶回來。不過……”


    “不過什麽?”三老齊問。


    “紅昌妹妹失蹤的時候,年歲還小,萬一改了名字,不說紅昌妹妹記不記得原名,就是探子也不知道啊,這個就難辦了。”張遠為難的說道。


    “紅昌失蹤的時候,帶著一隻銀麒麟,家裏還有一隻金麒麟,本是一對。再有便是她左臀上有一個月牙胎印。”任奶奶急忙說道。


    “銀麒麟……,胎印……,我記住了。任爺爺、任奶奶,您二老先回去把另一隻金麒麟找給我,找到了也好有個相認的物件。”張遠強裝出欣喜的樣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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