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廟前依舊喧喧嚷嚷,遊人分外比第一天更多。


    日出時分,忽然鑼聲響起,上百個清一色緋服家丁前麵開道,人群紛紛向兩邊閃避,讓出一條大道。


    身後十幾個丫鬟簇擁著一台大轎,轎子鵝黃轎簾,翠欞朱頂,很是素雅,誰家來進香,如此陣仗。


    高澤被人群擁擠著恰好站在最前麵,耳邊聽眾人紛紛議論:這是殷商第一巨賈‘範舟’的獨生愛女‘範曉曉’前來進香,範舟富可敵國,隻有這一女,年方十六歲,生的花容月貌,視作掌上明珠一般。


    大轎落地,丫鬟擺上踏凳,轎中人娉娉嫋嫋的走下來,一抬頭正好與高澤對視,確是閉月羞花天上仙子儀容,不似人間姿色。


    高澤天生傲骨,自帶一股超凡氣質,大小姐不禁多看一眼,隨即目光下垂,低頭而行。


    徐徐走過,有意無意的回頭再看了一眼高澤,引得眾人心中狂跳,一片讚歎。


    範大小姐不問姻緣,徑直走到福壽鼎前,接過丫鬟遞來的香,腰肢曼妙款款下拜,同時輕轉頭頸再向高澤望去……


    家丁把大包的黃白之資投入福壽鼎,像這等高貴的客人進過香後,會被請去後堂休息奉茶的。


    眾人散去,高澤信步在廟裏閑逛,這廟中有幾棵巨大花樹,不知什麽品種,雖是初秋,亦開著幾多黃色花朵。


    高澤正在觀賞,忽聽身後有人相喚:“公子慢行,我家小姐有請。”


    高澤回頭,一個錦衣華服的丫鬟站在那裏。


    “姑娘是叫我嗎?”


    丫鬟笑意盈盈:“公子,我家小姐想同你講幾句話。”


    “你家小姐是哪位?找我何事?”


    “去了就知道了,要是我家小姐與別個男子講一句話,不樂死他呢,快跟我走吧。”


    高澤還待推辭,丫鬟已轉身帶路,索性隨她去看個究竟。


    後堂站著一個女子,正是那範大小姐範曉曉。


    見到高澤到來,臉色微微紅暈,現出羞澀之態,更加美豔不可方物。


    款款的道了個萬福:“小女子冒昧請公子過來,望公子海涵,敢問公子名諱?”


    “無妨,在下高澤,小姐召我何事?”


    “高公子風流脫俗,飄逸出群,在這商都從未見如此人物,可是商都本地人?”


    “我是別國之人,路過閑遊在此。”


    “公子可曾婚配?”


    “這……年紀尚淺,何來婚配。”


    “那公子可相信一見鍾情?”


    “呃……這……”


    “公子即是別國之人,山水迢迢,人海茫茫,能與小女子相遇,亦是前世緣分,小女對公子一見動情,願結連理,若公子有意,小女即刻回稟家父,由他定奪。”


    範曉曉麵頰紅透,低垂下頭,聲音已幾不可聞。


    弄得高澤一愣一愣:“這……在下與小姐萍水相逢,怎會有如此想法。”


    “奴家自覺姿色尚及一般,況家中略有資產,不至辱沒了公子,既然公子未曾婚配,男婚女嫁人之常情,又有何不可。”


    “在下隻是偶過此地,不日就將啟程,謝過小姐美意,此事還是不要再提,就此告辭。”


    高澤轉身就走。


    “等等。”範大小姐在身後叫住。


    “小女自幼也多讀聖賢之書,不是不知廉恥之人,也明白至死不渝的道理,今日為公子動情,此生便再不會把別個男子看在眼裏,公子難道無一點留戀?”


    “我與小姐素昧平生,何來情意,小姐花容月貌,日後何等夫婿不能求得,何苦糾纏於我,告辭。”


    高澤匆忙逃出廟宇,順著河畔遠遠走開,找了點當地特色吃食,順著柳蔭信步。


    不覺日影偏西,此處遊人漸少,隻在河中飄著一艘巨大畫舫,裝飾華美,畫舫前後都站著船工侍衛,隻是帷幔未曾掀開,不知裏麵是何人。


    畫舫中悠悠傳出一陣琴聲,高澤凝神傾聽,那琴聲彈得頗有功底,靜如春水微漪,動如山溪活躍,輕輕靈靈的流入耳鼓,讓人分外舒服,忍不住取出竹笛,和著那琴音吹奏起來。


    高澤隨祖父母長大,祖母海月音律天下第一,高澤天資聰穎,自幼受她熏陶,雖不是個中高手,也算別有風格,獨具一番靈氣。


    那翠綠竹笛就是祖母海月當年縱橫天下的武器,隻因功力全失,才送給了高澤。


    舫中琴音一頓,隨即響起與笛音相合,不想笛聲與琴音竟然配合得天衣無縫,時而如一對遊魚,潛入水中嬉戲,時而如一雙飛鳥,振翅直上九霄。


    一曲終了,高澤盡興歡喜,收起竹笛欲行。


    畫舫帷幔掀開,正中坐著一個女子,年方及笄,俏麗無比,清新絕倫,身前擺著一架瑤琴,身邊五六個侍女。


    那女子低頭對身邊侍女說了什麽,那侍女以手相招,對高澤道:“公子,我家小姐邀你上船一敘。”


    是自己主動吹笛與人合奏,擾了人家琴音,不好轉身就走,高澤隻好行到水邊,待畫舫靠岸,登船而上。


    帳內一片氤氳,居然燃著龍涎香,香氣濃鬱卻不渾濁,令人爽心提神,高澤在西洋多有采購龍涎香,當然識得。


    彈琴女子站起身來道:“貿然邀公子上船,公子勿怪。”聲音如黃鶯出穀,聽著非常舒服。


    “小姐不必多禮,是我胡亂吹奏,擾了小姐興致。”


    “公子的笛子吹得也是十分的好了,不知公子家住哪裏,尊姓大名?”


    “在下高澤,別國人氏,偶過此地。”


    “哦,小女子父親是這商都總兵,他老人家尊諱‘鄧侯楚’,小女賤名‘玉彤’。”


    這小姐不用高澤問,一上來就自報家門,看來將門之女都是豪爽。


    “原來是總兵千金,失敬,小姐的琴也彈得很好。”


    “公子可有妻室?”


    “呃……沒有,在下未曾婚配。”怎麽又是這個問題。


    “公子今日與我合奏,心有靈犀,默契相通,可否想過長相廝守,琴瑟相合。”


    這商都女子都是這麽大方主動嗎!一日遇到兩個。


    “在下隻是一行路人,胡亂吹奏一通笛子,小姐怎會有如此想法。”


    “我將門之女,一言既出,絕不食言,公子若有意,奴家願生死相隨,再無二意。”


    “小姐年紀尚幼,婚配還早,何苦自惹煩惱,在下這就告辭,彼此珍重。”高澤又要奪路而逃。


    鄧玉彤道::“奴家十幾年來一直心思明靜,如今被公子撩亂,貞女怎是輕易動情之人,今生必非公子不嫁。”


    “婚姻之事怎能如此倉促唐突,小子無德,怎配小姐,告辭。”


    高澤慌忙跳上岸,一路逃回客棧,怎會生出如此事端。


    已是傍晚時分,胡亂休息一晚,明日及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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